“!”羽林卫瞪大眼睛。

    一丝血线在周岚的指腹显现,继而带来的是钻心的刺疼。

    他望着那血线,堪堪往后退了三步,神情惊恐。

    手很疼。

    不是梦。

    这,竟然是真实的!

    难道,周瑾果然是已经败了吗?

    此刻是何年何月?又是何时何地?

    忽一阵风来,吹起帘子一角。

    周岚往帘子外一瞥,顿时楞了。

    他不管不顾地飞奔出去,掀开帘子脚步踉跄。

    冰凉的雨丝带着早春料峭的寒意钻进脖颈。

    周岚被冷了个激灵。

    此地是在东郊,冬玉山上。

    他还在冬玉山上!

    那此刻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脚步声乱,羽林卫们从营帐里冲出来,刷地一声抽出了刀,对着周岚严阵以待。

    “大皇子,莫要再故弄玄虚了,乖乖随我们走一趟,免了你皮肉之苦!”

    周岚瞳孔骤缩,看向那位出声的羽林卫。

    他形容狼狈,刚醒,来不及整顿形容是一回事,方才被雨那么一浇,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在这茫然一片的细雨菲菲之中,更显得寥落孤苦胜过这春雨的寒意。

    “谁派你等来的?”

    羽林卫们对视一眼,莫名觉得十分荒唐。

    这大皇子定然是在混淆视听的吧?

    还谁派遣了人来抓他的?

    如今大周,还有谁有权利派遣得动羽林卫?

    羽林卫不想再与对方废话。

    但羽林卫越是不说,周岚心中就越是惶恐。

    他梗着脖子往外踉跄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在泥溏里。

    “说!到底是谁?”

    羽林卫皱眉,深呼一口气,语气不耐地道,“陛下有令,捉拿大皇子周岚,大皇子还请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否则我等要不客气了!”

    陛下,父皇?

    父皇为何要捉拿他?

    周岚略一恍惚,便被羽林卫们拿着绳子束缚住了。

    他被双手反剪绑在身后,浑然没有周厘那样的好运,说是被押解,却是自己给自己打伞走在前头,端的是一副矜贵的模样。

    偏偏,事情就是那样的巧合,两人在景帝的营帐前碰上了。

    周岚本浑浑噩噩地一路跟着过来的,脚上的鞋袜也没穿好,中衣上溅落了一片一片的泥点子。

    两方人在景帝的营帐前碰上,周厘一看周岚如此模样,当下大惊,继而大怒,

    “你们怎么做事的!竟敢如此苛待皇子?”

    他义正言辞地斥责一通,奔跑过来,将雨伞罩在了周岚的头上。

    “大皇兄,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周岚抬头看去,入目是一张熟悉的脸,脸上神情焦急而关切。

    生动极了。

    这是周厘。

    一个听什么就是什么的皇子。

    周岚嘴唇蠕动了下,却什么也没说。

    他看了一眼周厘身后跟着的羽林卫。

    看了一眼他打着精致华丽的雨伞,闲庭散步一般。

    “父皇也捉拿了你?”

    想了想,周岚最终还是询问出声。

    周厘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父皇的确是让人来押解臣弟,但臣弟认为,这不是捉拿?”

    押解还不是捉拿?

    即便是押解,可周厘的样子,哪里像是在被押解?

    周岚目光再次撇向那边的羽林卫。

    于是周岚误会了。

    羽林卫虽专听令于父皇,但也不是没有可能被其他人收买。

    押解与押解之间,有着很大的区别。

    不管背后那收买的人是谁,总归他们对待他和周厘,是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周岚的脸色很不好看,昨夜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

    此刻还什么都没说定,他就已经遇到了这样的对待。

    更遑论之后?

    见两人站在营帐门口不动,羽林卫担心着周岚又有什么花招,忍不住提醒,

    “殿下,该进去了!”

    周岚回头,冷冷地瞥了一眼这个羽林卫,自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冷笑,而后径直出了周厘的雨伞,朝景帝的营帐走去。

    周厘虽是什么也不懂,但他和周麟是一脉的。

    他才不接受对方的示好。

    周厘眼看着他离去,登时有些着急,

    “大皇兄,你慢些走,好让臣弟给你撑伞啊,若感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周岚掀开帘子进去,可真把营帐里的景帝给吓了一跳。

    而后,周厘举着伞追进去。

    目光落在对方手上华丽工艺繁琐的伞面上,景帝眉心更是死锁。

    触及到景帝的目光,周岚沉默着,径直走上前去,跪倒在景帝的身前,

    “儿臣见父皇安。”

    周厘沉默了一瞬,忙将伞收了,连忙走到周岚身旁跟着跪下,

    “儿臣见父皇安。”

    景帝的目光在周岚的身上转了一圈,见着对方衣衫尽湿,分外狼狈。

    这是什么意思?苦肉计卖惨?

    景帝略过周岚,有心要晾他一晾,便将目光放在周厘的身上。

    “周厘,你如今戴罪之身,行止却如此猖狂无状,你知罪否!”

    话落,景帝抓起身边的砚台扔出去,砸落在周厘的脚边,发出沉闷的声音。

    周厘被吓了一跳,他惶然地看着景帝,沉默了半晌,扯着嗓子辩驳,“儿臣不知身犯何罪。父皇要如此责罚儿臣。”

    语气之间,却是颇为委屈。

    委屈?

    景帝冷眼看着他,身为既得利益者之一的他,还真的算不上委屈。

    景帝没心思和他过多解释,而是看向了周岚。

    “老大,你可认罪?”

    周岚抬头看向上首冷凝着神情的景帝,忽在这一瞬间就将一切都想通了。

    “如果父皇说的是昨晚四弟与六弟的事,儿臣不认为自己有罪。”

    若有一个他参与到这件事中的理由也只能是作为周瑾的帮手。

    可周瑾不想自掘坟墓就不会对周宸动手。

    既然周瑾不会动手,那他作为站在周瑾这一方的人,就更不可能动手了。

    在父皇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以为他会栽赃陷害周瑾吗?

    那对他有什么好处?

    听了周岚的话,景帝发出一声冷哼,“这么说,朕是冤枉了你?”

    他将手边的册子扔出去,书脊磕在周岚的额头,顺着跌落在周岚的怀中。

    “逆子!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周岚被磕破了额头,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混合着雨水,额头处的伤口疼极了。

    可周岚此刻顾不得这一点疼痛,他垂头捡起书册翻开。

    才翻开第一页就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的名字排在首位。

    作为这一件栽赃案最首要的人物出现在第一位。

    第二位是周铭,第三位是周藉,最后才是周麟与周厘两兄弟!

    周岚呼吸陡然凝滞了,怒火猛然从心底窜了起来,又怒又急地翻阅着册子。

    通篇看下来,这几位皇子都有参与其中,但是参与其中的程度却轻重不一。

    其中尤以他周岚最重!

    怪不得父皇如此生气。

    周麟、周铭、周藉,他们可真的是他的好兄弟啊!

    周岚合上册子,只抬头,用不服的眼神看向景帝,

    “父皇明鉴,今日之事,儿臣技不如人,就智谋之事,儿臣没什么好辩驳的,可栽赃四弟之事,儿臣绝不曾做,儿臣要见四弟!”

    只要见了周瑾,一切自一目了然。

    景帝目光沉沉,“逆子!你还想见老四?你还想做什么!”

    景帝一口一个逆子,完全是已经定了周岚的罪。

    周岚觉得委屈极了。

    他何曾做过这样的事?

    让他就这样认罪,他如何能够服气?

    若是他真的做了也就罢了,他认罪那也认了。

    但他没有做!

    他不仅没有做这等栽赃周瑾的事,他甚至是站在对方那一边的!

    周岚这一次执拗极了,他梗着脖子和景帝对视,一点也不害怕自己这样会激怒对方。

    他只知道,他不能认下这个荒唐至极的罪名。

    “儿臣绝不想做什么,儿臣只是想要见见四弟,就算儿臣有罪,难道连见四弟的权利也要因此被剥夺吗?”

    被剥夺权利?

    他这话正是精准地落在了景帝怒火的点上。

    景帝冷笑着,“剥夺权利?加害者有什么权利和脸面去见被害者?”

    周岚迎着景帝冰冷的目光,辩驳道,“可儿臣不曾对四弟做过这样的事,儿臣也不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

    他说得斩钉截铁,所有的委屈似都化为了语言的力量喷涌出来一般。

    但在景帝气头上的时候,他说这样的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罪!”景帝抬起手边的茶盏就朝周岚扔去。

    和扔周厘的不一样,景帝扔的这一回扔到了实处,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周岚的肩膀上。

    滚烫的茶液四散飞溅,洒落在周岚的衣衫上。

    茶盏顺势滑落,落在周岚的怀中。

    剩余的茶水顺势溅在他的手上,他的手霎时间便红了。

    周岚的身体跟着颤抖了下。

    可他仍旧倔强地看着景帝,一字一顿地道,

    “儿臣无罪,如何认罪?”

    景帝正待要说话,营帐外传来羽林卫的声音。

    是周铭周藉周麟三人被押过来了。

    三人一同进了营帐,入目看见周岚和周厘的形容,倒是都愣了愣。

    三人的确是算计了周岚,将栽赃周瑾这件事尽数推到了周岚的身上。

    他们也想象过这件事会给周岚带来很大的影响。

    但还没想到居然会看到如此场景。

    周岚这也太狼狈了吧?

    还是父皇果真是太过看重周瑾因而十分生气?

    三人心中暗有计较,走上前去,跪下行礼。

    景帝冷冷地暼了下面跪了一排的皇子们。

    “用兄弟阋墙这样的罪名栽赃陷害自己的兄弟,你们认不认罪?”

    几人刚跪下,头顶便响起了景帝仿佛洪吕大钟的质问之声。

    几人都没有说话。

    周岚昂着头本是想开口的,景帝一看他的模样,便知道他没什么好话。

    于是连给大总管今安使了个眼色。

    大总管瞬间便明白了。

    他捏着一只锦帕,走上前去,蒙住了周岚的口。

    “大皇子,陛下身子不好,大皇子就别再出言不逊惹陛下不快了。”

    大总管给周岚递过去一个让对方稍安勿躁的眼神。

    于是屋子里便只剩下周岚呜呜呜的声音。

    景帝怒火沉沉,没有人说话不意味着这件事就能被蒙混过去。

    “怎么?都不说话?你们都默认了?”

    还是没有人说话。

    景帝问罪所有人足以说明,这一次案子,他们几人都动了手,也都没有谁将自己完全摘干净。

    可以说,这一次没有谁是赢的。

    或许是有的。

    那个人……

    几人思绪刚闪过,内侍就过来传话四殿下觐见。

    那位唯一的赢家过来了。

    苏乔掀开帘子进来,她知晓景帝今天一定会审问昨夜的事情。

    因而一醒来就赶紧收拾了过来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进来会看到这般场景。

    景帝的儿子除了周宸竟然都跪在了营帐里。

    这也就是说,昨夜的事他们都有参与?

    不能吧?

    尤其是周岚。

    苏乔是不相信周岚会那样做的。

    但偏偏是周岚最狼狈,那模样就仿佛是他罪最深重,因此受到的惩罚也最多似的。

    苏乔景帝行了礼后便开门见山地道,

    “父皇,儿臣听说你在审问……”

    她没有将话都点明,而是留了一点。

    但是,在场的人谁会听不懂呢?

    苏乔继续道,“儿臣想看看记录这件事的卷宗,不知道是否可以?”

    这要求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见苏乔进来,景帝脸上的神情稍有缓和了一些。

    他指了指周岚,“册子在那逆子手里。”

    苏乔看了一眼周岚,目光交汇之间,看清楚了对方眼中的不服和屈辱。

    苏乔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走到对方身边将那册子捡了起来。

    翻看第一页,只这么一扫,苏乔便顿住,不由看向周岚。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周岚连忙摇头。

    他没有做!

    他动作幅度很大,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让苏乔相信他一般。

    然而,大总管见他又有动作,担心着他会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死死地将周岚给抱住了。

    因此,此刻的周岚,比之刚才更显得狼狈凄凉了。

    一个好好的皇子,母族势力呈为三足鼎立之一足的周岚啊。

    竟然也会落到如今这个境地。

    苏乔是觉得很唏嘘的。

    看过了这册子,她就更认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苏乔将册子合上,向景帝走去。

    “父皇,儿臣于查案断案一事,颇有一些心得,父皇,这件案子的些许细节儿臣想再多与您聊一聊,父皇以为,几位皇兄现在该如何处理?”

    听了苏乔要和他商量这件案子这件事,景帝立马让大总管将几位皇子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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