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域本该是要崩碎的,因为作为大阵没有阵眼,断然是没有继续存活的道理。
且先前还被天道清算,自身灵气与机缘都残缺,如此更没有存活的可能。
但就如大死域一样,界域的破碎残留意志也会疯狂的寻找活命的出路。
吸收了天道的,更有一丝假天道气息的陈夏,便是界域残留意志的救命稻草。
它疯狂的钻入陈夏身躯之中,将他作为界域的唯一,当做界域的支撑,想让陈夏成为界域最后且唯一的阵眼。
但陈夏不行。
他的生命太微弱了,像是要随时消失,承受不了界域意志如此强大的压迫,更不能让整个界域“活”过来。
陈夏血肉、灵气、心湖都在界域的温养下重新涌现,但是神魂没有,神魂的消失还在继续。
这是一种不可逆的过程。
界域的残留意志只能竭尽全力的挽留,以整个界域为大阵,将陈夏的残留神魂锁住,不让他再流逝,同时将陈夏放在界域最里端的中心处,以所有灵气、机缘来供养,以求让这最后且唯一的阵眼活过来。
只有这样整个界域才能活过来。
陈夏被丝丝缕缕的界域意志拥抱着,像是陷入了一个金黄色且硕大茧中,源源不断的吸收着来自各处的养分。
————
界域活下来了。
以残缺到极致的样貌。
整个界域上层的天幕垮塌,抬头看去就能瞧见虚无之处,没有灵气、气运、机缘的虚无之处。
界域中层的天幕也没什么好下场,碎裂一半,抬头就能望见上层,低头便能看见下层。
大修士们也变得极少,十二禁区之主全部消失,唯有圣殿的几位圣人还存在着,如今界域明面上修为最高的,竟然是乌圣。
乌圣也很意外啊,稀里糊涂的就混了个第一的名头来当,且还是如今界域里名副其实的第一。
因为比他强的不是死了就是跑了。
与之相对的则是界域气运衰减到了极致,似乎凭空消失了一大半,如今的界域连出一个补天境修士都恼火。
机缘更是大不如前,悟道越来越困难。
王阳子在这些日子里一直寻找着陈夏的踪迹,自那日与帝巫和天道厮杀后,陈夏就不见了踪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王阳子觉得陈夏肯定没死。
没有为什么,觉得就是觉得。
他可是陈夏啊,诸天万界中最厉害的天骄,能追着道祖打的人物,日后更是要登顶大帝最巅峰,怎么可能在界域这个小地方陨落。
乌圣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拍了王阳子的肩膀,让他节哀顺变。
王阳子转头平淡瞧着他,问道。
“你猜你会不会被打?”
乌圣皱眉,“老王,我劝你冷静,我现在界域第一人,二道圣人,若真要打架的,我也不知道我会有多强!”
他说的很是唬人,但肯定是唬不到王阳子。
“你先猜。”王阳子再说。
“不会。”乌圣自信摇头。
啪!
王阳子一巴掌扇到他的脑袋上,也摇头道:“猜错了。”
乌圣皱眉,但想到王阳子已经成假圣了,够可怜了,便不去和他计较这些小事。
王阳子忽得又说道:“以后别说这种话了,若是给陈夏知晓的话,你就不是挨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会怎样?”乌圣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声。
王阳子扭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回道。
“会被吊在天上抽。”
这确实陈夏做得出来的事情。
乌圣咽了口唾沫,当不是怕了,只是觉得死者为大,确实不应该随便说陈夏的。
这就是破碎界域的前两百年,不止连补天境,就连一个新的倒海境都没有出现,整个界域像是被暂停,修士们被锁死在了这个境界。
低境修士自然是不知道原因,只觉得自己的天赋太低,怪自己无能。
补天境以上则知道问题所在。
界域无机缘。
是真的一点给修士破境悟道的机缘都没有,兴许是如今的界域太过破旧了吧,等着往后界域修复了就好。
修士们这么安慰自己。
破碎界域三百年。
整个界域突然开始抱合,成了一个硕大的圆球,将上、中、下三层强行糅合在一起,凝聚成一个位置,且隔绝了诸天万界。
王阳子担忧看着新生的界域天幕,不知道是好是坏。
乌圣则看得开,哈哈笑道。
“早三百年前就该死了,如今多活一年就赚一年,怕个屁,只有爽!”
抱有这种想法的修士不算多,所以如今的界域很乱,修士们互相厮杀,想要占据其他修士的神通法宝,以此来提高自己的战力。
在没有机缘的界域中,这是提升战力的唯一办法。
其中最有竞争力便是上层修士,因为实力够高、底蕴够强的原因,先一步抢夺了其他宗门。
整个界域如今就是混乱的战场,宗门之间各有厮杀。
有些不愿意参与厮杀的修士则干脆隐居,不能悟道,更不能破境,干脆默默等死。
在战场之中,张家算一个强大势力。
因为其宗门内有如今整个界域里都为数不多的补天境修士,张广和张念明。
前者补天境三重天,后者补天境二重天,但因为是剑修且飞剑厉害,所以战力并不逊色。
更别提张家还有几位坐镇的老牌补天境。
因为这些补天境的存在,张家在乱世之中占地万里,没有宗门敢对他们不满。
但张家从不主动出战,甚至还会稍微庇护宗门灭亡的逃亡修士。
这是张家家主张飞宇的意思。
如今的张飞宇年岁已高,身形佝偻,杵着朴实无华的拐杖,就像是平常的邻家老者。
“为何不打玄兵门,这可是中层里为数不多的法宝宗门,是界域如今为数不多提升战力的方法,你如今不打,往后就有别人去打!”
他身后传来急促的喝声。
张飞宇并没有着急,而是缓缓转声,问道。
“然后呢,占据了法宝后又要去打其他的法宝宗门吗,再继续打上层宗门吗,一路打成界域第一?”
“也不是不行。”其后声音传来笑意。
“痴人说梦!上层宗门的底蕴岂是你我想的这么简单,其中补天境巅峰修士比比皆是,就连准圣都有几位,如今张家不出手主动参与厮杀,便是明哲保身!”
“保身?整个界域都乱成一锅粥了,张家还想保身,保个屁,你和那张念明一样是迂腐脑袋,修士不挣,那还当什么修士,如今乱世已至,更要去争、去抢!”
张广愤然喝道。
“其他宗门可以,但张家不行。”张飞宇还是摇头。
“为何?!”张广质问。
张念明转头,浑浊的眼神看着张家最中心的万丈真像,沉声道。
“因为陈祖不喜。”
张广咬牙,捏紧拳头,实在忍不住喝道。
“陈祖,还在陈祖,陈祖都已经不管张家死活了,为何我们张家还要管陈祖如何,他不喜张家便不做了吗,我看未必!”
“畜牲!”张飞宇暴怒喝道,一向温和的表情今日竟然是变得异常阴沉,再骂道。
“陈祖对于张家犹如再生父母,更是天地恩情,没有陈祖出手,整个张家早就完了,哪还有你张广说话的这一天,更别提陈祖与明祖是一个辈分!”
“你若是再敢说一句这种话,我要让所有太上长老出手,先诛杀了你这大逆不道的畜牲!”
张广不敢再开口,只是低着脑袋。
“去,在陈祖的神像下跪拜悔过,不是诚心,不许起身!”张飞宇再喝道。
张广不敢还嘴,只能答应退去。
他面容有些苦涩,也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
陈祖对于张家来讲,便是犹如天神。
只是这天神实在是有些高高在上了,让张广觉得模糊,觉得不真实,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语来。
他曾经是见过陈祖一面的,但是不知道多久的曾经。
以至于现在他跪拜在神像面前时,忍不住呆呆问道一声。
“真的有陈祖吗?”
无人应答。
后人是会忘记前人的,这无可厚非。
————
界域之外。
有女子身影横跨数百个界面而来,但迎接她的只是封闭起来的界域。
许贞呆愣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虚无之处没有风。
她的发丝却忽然吹起,像是有人在抚动,朝着高处一扬。
许贞呆呆望着,发丝尖端像是有一抹细碎的风。
一直吹,一直吹。
直到去往诸天最高处,去到她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许贞呆呆站着,忽得怔怔问道。
“陈哥?”
此时再没有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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