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如此情景,实在看不下去的尧岭入秦二人终于显了真身露面,只轻易打了个响指,院内的几百号人便统统被缴了武器。

    铜刀铁剑顿时哗啦啦脱手落在思古园的地砖之上,还不等众人从惊变中回过神来,尧岭便出声警示:

    “敢在灵鸟郡内犯下如此杀孽?还不速速缴械认罪!”

    齐府的家丁打手们见到神君本人,立即被那阵避无可避的威严气场所震慑,腿软跪了一多半。隔壁起漪园的小厮们随着稷里快步跑来,绕过地下层层叠叠的血腥尸体,定睛望向两位俊宇不凡的小神官,五体投地跪在了二人面前。

    尧岭急着亲自探望季宓宁,丝毫没有分给众人一个眼神,抬腿便走向了耳房门外。赵容疾见他不容置疑而来,下意识护在了门前,忐忑地挡住了神君的道路。

    “”

    他从未见过日月陉上的神君们,或者换句话说,开阳的这一辈人都没见过,赵容疾现下杀昏了头,面上凝着结痂的陈血,瞳孔通红,满是坚毅。他呼吸停滞般望向尧岭严肃到可怕的神色,依然冷脸坚持道:“今日无人能进这间房,除非从我”

    蠢货。

    尧岭摆摆手指,赵容疾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摔扫在一旁,重重地摔断了自己的几根肋骨。

    而小神官们则如入无人之境般走进屋内,快步走向了榻边。

    季宓宁依然双眼紧闭着躺在榻上,眉头微蹙,像是正经历着什么可怕的梦魇一般。入秦留在屋外料理那群齐家的人,终于得闲的玄卫们和戴凌云也立即上前将赵容疾扶起,扛着他冲进了耳房。

    傻招福又把自己伤成这样,韩僭仲他们自认为将小姑娘养成了快乐跳脱的聪明性格,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个凡人撬了墙角,惹得招福为了赵容疾而不得保全自己,最终弄成了这副模样。

    尧岭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只锦盒,将里头的药丸掰碎喂她服下,侧脸吩咐道:“你们谁去倒杯水来?”

    赵容疾正痛到无法移动手臂,戴凌云便上前取了杯温水,亲自递到了尧岭手中。

    他们几人看着神官抚摸小姑娘额头的模样,莫名全都怔怔出了神,赵容疾则更是在心底笃定了想法——他的阿宓,一定是神君们的招福没错。

    服下药丸之后,季宓宁的脸色明显好了起来,尧岭起身冲赵容疾道:“让她再睡一会儿,谁要是敢把她吵醒,我就剥了谁的皮。”

    “”

    一众玄卫立即被吓到几近窒息,转身弯腰行礼退了下去。赵容疾与戴凌云恭敬地点头答应,有些拘谨地立在了窗边。

    门外的入秦踱步进了屋内,眼神扫过赵容疾和戴凌云的脸,亦是第一时间走向了昏迷中的季宓宁。他蹲在榻边仔细探查了会儿,尧岭立即开口询问道:“要不要把傻狐狸的记忆抹掉?”

    “我也在想这件事。”入秦回顾道:“若她记得那些,恐怕会不好。”

    尧岭一听季宓宁会受到伤害,立即拈起一忘皆空诀就要送出。入秦眼疾手快地将他手腕抓住,轻声犹豫:“我们不能干涉招福的人生。”

    “可可她被吓坏了怎么办?”

    入秦摇头:“她没那么脆弱。”

    管不得顾不得什么道理,尧岭矢口否决道:“我管不了那么多!这又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记忆!没了又能怎样?”

    “咱们把什么劫都替她渡了,那神君的遗言还有什么意义?”

    听到入秦的这番话,固执的小神官也不禁蔫了神,低声懊恼道:“妈的!真是烦透这个人间了!”

    待二人查探季宓宁状况无碍,趁她还在休息的间隙,入秦便同尧岭并排坐在桌前喝起了茶来,猝不及防地指挥赵戴二人道:

    “坐。”

    “”

    二人几乎是双手双脚顺拐着挪动了步子。

    赵容疾先行忍着剧痛坐在圆凳上,戴凌云方才跟着坐下,入秦顺手施了个静音诀,没有搭理赵容疾,反倒率先开口问戴凌云道:“戴公子,你想不想知道,自己府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面前正襟危坐的戴凌云眼神微动,垂眸犹豫了半晌,还是抿唇摇了摇头。

    “神君大人。”他打着手势陈述道:“晚辈听闻过爹爹的往事,因此大抵了解,既然父亲他不愿提起,晚辈也就不再过问了。”

    入秦云淡风轻地点点头,貌似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转而提问赵容疾道:“那你呢?赵二公子,你有没有问题想问?”

    赵容疾一滞,终于还是缓慢地颔了颔首,轻声提问道:“两位大人,晚辈想问,阿宓当年被赶出齐府之事,是不是同日月陉有关?”

    他心中跃出一个又一个的疑惑待解,双手在桌下紧张地微微握起,胸中擂动不安,期盼地望向了入秦的双眼。眼前的小神官皆鼻梁高挺,棱角分明,眉目锋利有神,一眼望去便威慑力十足,且绝非池中之物。

    对方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颇有些赞赏道:“不错,确实同我们有关。”

    赵容疾垂眸:“齐府上的稷里法师曾给过阿宓一封密信,信中所写,是言他被一位神君托了梦。”

    桌前的尧岭放下茶杯,索性对他们二人直言不讳道:“招福不该待在齐府,这般腌臜的地界,配不上她。”

    “那敢问二位前辈。”赵容疾沉声犹豫半晌:“关于齐梧,要如何解决?”

    “这些不需要你来操心。”入秦挑眉:“想来你已知晓阿宓的身世,如今我们二人活生生坐在这里,你就没有什么关于自己的问题要问?”

    想来奇怪,明明赵府与戴府都欠着一屁股的债,什么有关霍鬼、大疫的过往统统糊在这笔糊涂账上,入秦本以为他们各自会有一打问题要请教,却没成想,一个不愿问,一个却可着齐府的破事问个不停。

    原本就看赵容疾不大顺眼,直言直语的尧岭随即发话道:“若你们没什么好说,那正好,我们这就带招福回日月陉去,往后天各一方,二位请自便吧。”

    赵容疾闻言,立即飞速站起,挡在了神官的面前。他面色极其难看地抿起了唇,忽然福至心灵,单膝跪地着冲尧岭与入秦行了个大礼——

    “晚辈刻板愚昧,还望二位大人勿要动气。”他道:“我与凌云心中有成千上万的疑惑,却实在难以向您开口。”

    “有什么就说。”

    入秦平静地端起茶杯道:“趁我们家招福还没醒,给你一刻钟的时辰。”

    “”

    赵容疾心中的第一个重磅疑问,就这么被神君顺口解答了。

    “那么敢问神官大人,那日陪在阿宓身边,并亲自驱逐了戴小姐身上霍鬼的前辈可是僭仲法尊本人吗?”

    尧岭大方点头:“确实是法尊。”

    赵容疾随即又行礼道:“据稷里法师所言,我父母二人曾与一位日月陉上的贵人谋过面,而晚辈猜测,这所谓的‘贵人’,大约正是川沧神君。”

    入秦正色道:“不错,个中缘由吾等不便多说,但神君当初确是亲自降世去了无定,不然依你看来,为何临神的医师刚入城不久,便解了最严峻的那段情形?”

    “但你也无需将赵遇安和梁畦二人的不幸归结到神君身上。”

    尧岭插话:“神君既然选择隐瞒身份,自然不会大手一挥、药到病除,你父母的意外纯属天意,就不用再多问了。”

    赵容疾垂眸抿起了唇。

    他虽从未将父母的不幸怪罪在任何人头上,可心中却依然梗着个死结。

    尧岭入秦二人极其威严俊挺,给他貌似也没什么好脸色,赵容疾索性点了点头,顺从地为入秦斟满了清茶。

    “前辈,家族祠堂中的那副画像请问可有解答?”

    两位小神官闻言一滞。

    日月陉上没有人知晓招福与赵家先祖夫妻二人究竟有何渊源往事,但尧岭与入秦既然已经承诺赵容疾会如实回答,那么他们自然也不会对其撒谎。可对于这样一个根本没有头绪的问题,还是不禁使他们二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见神官二人久久没有答复,赵容疾与戴凌云面面相觑,正要开口转换话题的当口,却听入秦缓缓沉吟道:“关于此事,恕我们二人不能给出明确答复。”

    尧岭随即道:“招福与你家先祖相遇之事,的确属实。但据我们二人所知,你家先祖二人应当是误入了神界的一处深山禁地,也是因此才会迷路。”

    “神山禁地?”赵容疾微微皱眉:“那么也就是说,先祖是在南岭神君与阿宓被关进秘境之后,方才遇到的她?”

    入秦带着些许赞赏挑眉道:“你倒有些机敏,按照那话本中所言,这段相遇便在‘秘境之囚’的那段里,因为你家先祖所涉山林太深,从而才会进入了神君与招福所在的囚境。”

    一旁的戴凌云喉结微动,貌似想问些什么。赵容疾望向他的手语,随后低声回答道:“那话本与招福有关,是我们在街上买来的。”

    “所以,请问两位前辈,这话本所言,确都是事实吗?”

    “自然,这话本由我亲自所绘,一句一言,皆为上上真理,不曾有误。”入秦侧脸注视着季宓宁熟睡的模样:“都是真正发生过的真相。”

    尧岭沉下脸色,字句严肃道:“招福从不是什么祸胎,或者说那个被扔下崖底的女孩也不是,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什么阴谋祸论,一切都是你们自己臆想出来,强行扣在神君和招福身上的罪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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