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的姿态给林小冬留下了一个特别的印象,却是怎么也说不上来,一直到现在,他才给这个印象总结出一个词来:有恃无恐。
是的,就是有恃无恐。林小冬不明白,文东或者说文家的底气来自于哪里。
对于那段辛秘的历史,林小冬已经从陆远航和高轩那儿得知了一些过往,当年有四大家族,分别是蒋、魏、惠、韩,分别代表着各自不同的利益,后来以前首长为代表的梁家也介入了其中,在随后的斗争中,浮浮沉沉,最终以平衡为果,这些年,四大家族都在暗自发展,虽然明面上已经没有了这四大家族,但是经过各类的整合之后,新兴势力随即诞生,不过林小冬对此就不是太清楚了。
就目前的情形而言,文家就是以前老蒋家的前身,陆远航代表着谁自然不言而喻,尚未露面的王二哥不知道代表着哪个家族,国家的二把手,也不知道代表的是哪家。
想到这里,林小冬忽然想到了当今的现任首长贺子健。他曾经是陆渐红的秘书,两人又是老乡,林小冬不相信他会不做出些动作来。
林小冬忽然觉得自己掌握的信息量太少,以至于自己的分析显得很是单薄,不过就事论事,考虑到岑家的处境,林小冬觉得有必要获得更多的资讯。
不过这也不是急的事情,遇到点风吹草动就惊慌失措不是林小冬的性格。
一天无话,当晚,林小冬飞到了江陵,一到江陵,他第一个联系的人就是副省长谢仕平。
这也是一个试探。
事实上,林小冬已经考虑到了最坏的结果,那就是岑前已经接受了文家的“招安”,一旦形成事实的话,安东的政治局势将发生很大的变化,谢仕平无论是站在谁的立场上,都会有所显露。
林小冬自然不想看到这个局面,但是随着他的深入考虑,越发觉得可能,岑前不是没有这样的“前科”,所以他并没有跟岑前取得联系,而是想从谢仕平这里获得些许的消息。
应谢仕平之约,会面的地点就在他的家里,这份谨慎让林小冬隐隐地觉得有一丝不妙。
见着了谢仕平,虽然他已贵为副省级,且是省委常委,喜怒不形于色,但是眉宇之间那丝淡淡的隐忧却足以证明形势的可危,林小冬的心头微微沉了一下。
“小冬,听说你参加了省县委书记的培训班,这是要提拔的节奏,可喜可贺啊。”谢仕平微笑着道。
“在谢叔面前我就不忸怩了,节前曾跟岑书记聊过一阵子。”林小冬笑着道,“谢叔现在还好吧?”
一丝黯然在谢仕平的眼睛里一扫而过,虽然不易察觉,但是在林小冬的精心留意下仍然捕捉到了这个信号,这不由令林小冬心头一沉。
“小冬,岑老的身体还好吧?”谢仕平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这句话问得林小冬有些毛骨悚然,忽然间他似乎想通了不少事情,随着想通,他的心猛然间一阵悸动,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脸上却是沉定若水:“他老人家还好。”
微微一顿之后,林小冬忽然道:“谢叔,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谢仕平盯着林小冬道:“你问。”
林小冬缓缓道:“他老人家年事已高,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谁也改变不了,真到了那一天,又会怎么样?”
谢仕平不由呆了一呆,这个问题实在太过于犀利了,犀利到令谢仕平已经无法将林小冬当作一个晚辈、一个下属来看待,而是岑家的代言人了。
沉默了好几分钟之后,谢仕平才缓缓道:“吃水不忘挖井人啊。”
林小冬没有因为谢仕平的变相承诺而有所舒缓,反而拧着眉头道:“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仕平淡淡一笑:“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别的人我管不着,我只能保证自己的行为。”
林小冬笑了笑道:“谢叔,我是您的晚辈,又是您的下属,有些话我说出来不合适,不过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您,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谢仕平呵呵一笑:“我老了,政治上已经没有什么追求,小天自从认识了你之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非常欣慰。”
林小冬道:“谢叔,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的,小天现在在玉林干得很好,你放心好了。”
谢仕平也不矫情,笑了笑之后,神情微微有些担忧道:“现在的政治形势还是比较复杂的,安东如此,安南也是如此,你岳父那边你也有必要交流一下。”
林小冬笑着道:“谢叔就是谢叔,考虑问题就是比我们小辈全面,回头我就跟他沟通。”
林小冬并没有多待,该谈的事情谈完,便回了下榻的酒店。
光着身子进了浴室,让热水自头淋下,以缓解心头的压力,从谢仕平处得来的消息证实了他糟糕的判断。岑前这一招目光过于短浅了,自己上次已经跟他说的比较直白了,没想到他还是会作出这样的选择,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自己的处境将会变得很危险,而他自己的危险就是岑家这一脉的危险,现在想来,让柳清漪和沈碧茹多加小心还是正确的。
不过就眼下的情形来看,所有的动作都只会是盘外招,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岑前的侄子,自己一时半会还不会被波及,但是远在安南的柳爱东就麻烦了,毕竟他是在老文的治下,给他穿小鞋或者以“组织”的名义将他搁置起来,这些并非没有可能。
令林小冬没想到的是,他的担心并非多余,而且在此之前老文就已经展开了动作。
洗了个澡,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林小冬拨通了柳爱东的电话,父子俩对话,自然不会有那么多遮遮掩掩,而是直截了当,提醒他近期要多注意政治动向,柳爱东并不在意,反是让林小冬自己留点心,毕竟他是副省级干部,只要不犯原则性问题,不是随便动的,反是他林小冬,区区一个处级干部,一纸命令,可能就动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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