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灌。杀完人后扇扇子,是不是颇有文人雅风的别致味道,嗯…世人称,君子。”

    “主人……你又如此,回回杀人都要把玩一番。”

    女人大拇指上蓝图腾宝石扳指散发出幽光,一条长着棱角的和翼的黑“蛇”,腾空出现,细细舌头卷起地上的食物残肢,抱怨了一句难吃,最近的质量越来越下降了。

    楚余伶蓦地轻笑,很短,却好听到灌灌抬了一下头,之前被她驯服,也是如此一声。

    屠杀了自己门派满门的小鬼头,消失众人视线五年,一现身就“重操旧业”,脸和身形成熟了不少,唯一不变的,是那霜蓝的瞳色,算起来,如今不过年方22岁,还是很年轻。

    阴邪和硬朗美毫无违和地集于一身的,除了她再无别的女子能诠释……灌灌瞳孔随着光线变换,像猫一样,它暗自思量。

    “男人的头别吃了,任务委托人还要验收成果。你知道,我不缺灵兽的。”楚余伶语气忽地冰冷。

    灌灌顿下动作,乖巧了不少,先前有些烦躁的甩尾也停了,而后将尖牙收起,小心翼翼地把肉骨衔在嘴里,跟在喜怒无常这人的身后,走了百米左右,一间房门被推开。

    床上红着眼睛发抖的正房娘子看到亲密之人的死亡,不觉伤痛,竟像爆炸前的气球般,发出悲戚又爽朗的笑声,忽地解脱了,又将一个木盒的锁打开,递给女人:“这是答应你的酬劳,我们帮派的镇派之宝云珠。哈哈哈哈……死得好,你个老不死的究竟还要娶多少个女人!未当派主前是我一路帮扶你,排除异己,你却负我……”

    楚余伶望着面前的女人,凑近,接过宝物的同时,俯身,灌灌知道她的手段,估计这雇主也难活,但她却只轻挑了一下年轻娘子的下颚,在面容憔悴的她耳旁耳语了一句:“姐姐要是某方面寂寞了,可以来找我。”

    “……!”

    楚余伶顺理成章地将木盒存入扳指中,从窗口一跃而下,意力居然没施展!

    疯子!

    灌灌怒得低吼了一声,没意力相当于一个普通人,会死的知不知道!遂而蛟尾一摆,腾地一跃,接住了她,缓缓升空,听得身后那大夫人唱着悲戚的戏曲:

    我心独独附,本以鸳和鸯,

    弃我家族无法回头望,

    只盼真心不辜,谁料人老珠黄,

    你以他做全世界,他却使你如——草芥,

    贪狼负娇娘,

    绣针缝心伤……

    再之后,灌灌听不清了。

    被接住的楚余伶眼微弯,应该是有些得意,张口就来:“所有灵兽中你是最属我意的。”

    “你这话对你的每只灵兽都说过,我们在你戒指里经常互相串门。”

    “被发现了。”

    “为什么不杀她,这不是主人的做事风格,拿钱办事,得到想要的东西后,连雇主一起解决了才是……”

    “回头。”

    灌灌看不透自己这主人,本来完全可以强夺强杀,恰好遇到这家大夫人找杀手,楚余伶什么身份和身价,居然还装模作样地接了。

    可这么一回头。

    刚刚阁楼里唱苦情戏曲的女人已经横尸,只是面容很安详,几秒钟后,反应过来,是主人刚刚挑下巴时指甲里藏了毒针,方才没细看,这大夫人背着手里还攥着白绫,就算楚余伶不动手,她也准备缢首。

    有些人,心死了,人,也死了。

    楚余伶半枕着灌灌的角,面纱在月圆下被风吹开,容颜惊世绝艳,左眼下的泪痣像是为无瑕制品增添的一抹意外,却美得恰到好处。

    杀人对她来说算是家常便饭,她只是好像很在意地,拿腔捏调地吐语:“我开玩笑的,你不会也当真吧,还不至于那么,饥不择食。”

    以前喜欢过,然后门派就被自己灭了,得不到的还是毁掉比较好,在这个世界,干扰自己的,都是阻碍。

    ——

    “山楂……汤嘞!消食开胃!酸甜可口!解腻去油!”早餐小摊的大白喇叭重复循环地播放着录好的语音,陆颜口罩墨镜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要了一份。

    摊主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人的穿着。

    穿这么短的牛仔裤?恐怕职业不是什么正经的,所以说那些被骚扰的女的,都是有缘由,那递过去的手,就忽地不松了,拉扯了几回,自以为是个很好玩的“玩笑”,甚至还想用大拇指触一触。

    即将被揩油的陆颜另一只插兜的手捏紧了紧,直接将演技发挥到极致,语气忙慌说得煞有其事:“我天,城管来了。”

    摊主闻言哪还了得,立马松手,紧张地收着自己的摊,吓得冷汗都出来,手忙脚乱地打翻了好些小料,左顾右盼准备踩三轮走后,却发觉四周一片平静。

    几只乌鸦在树头上叽叽喳喳好像在嘲笑人。

    ……靠!那个女人!

    摊主抬头,一道高瘦的背影毫不留情将山楂汤丢进垃圾桶,走路带风,头也不回地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修长的中指在晨光下边缘被柔和了些许,大拇指上还贴了个创可贴,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中。

    真是撞枪口上,陆颜本就来火。

    先是昨天那本莫名其妙的书,然后是手指被自己藏的修眉刀割破,最近是不是水逆,啧。但说来也奇怪,那书的内容,开头并没有特别吸引陆颜,却一直徘徊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偶尔又想起。

    “哟,我们网络大红人露小鱼今天来公司啦~”张姐坐在化妆镜前亲切地打着招呼,上下扫了眼陆颜,真的是不是火得没理由,身材比例好就算了,大家都是随便扭一扭,只有她,还特地去报个舞蹈班,真以为那些人想看的是跳舞呢?

    陆颜单手扯下口罩折后投入垃圾篓,稍稍扬眉,已经化好了全妆的她,格外有气场,如聊家常般嗯了声,有些疑惑地问:“对了,我们公司年终啊或者节日有给我们发……一本书吗?”

    “书?噗,我们是什么公司,要是有这企业文化,早都……对了,露小鱼,你知不知道公司来了位新管理?”张姐面色突然不是很好,有些紧张地叹了一声气。

    不是公司发的?陆颜拨开散粉饼盖,对着镜子补妆,敏锐的她已经从张姐言语神态间察觉,红唇抿了抿:“不会是个不安分手脚不干净的吧?”

    “他虽然有老婆孩子,但好像是专门为你来的,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反正就把以前那个老实的女管理人挤下去了。露小鱼,可得当心点,你知道我们这一行……总有遇到心怀不轨的色狼,在他们眼里我们好像很easy一样。”

    “啊,怎么天天遇到这种倒霉事,别拦着我赚钱就行,别爱我,没结果,嗯诶?我要开播了,下回聊。”

    真正的美女是不需要刘海的,陆颜将外套随意撂在椅子靠背上,去直播室的路上将发圈卸下,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垂落,几乎完美的眉形,和恰到好处的眼线,吸引了不少工作人员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还没直播,露小鱼的直播间就足足有了五十万人等候,陆颜再三检查了麦克风和自己妆容,开了摄像头,也为自己戴上了一副伪装的面具,弹幕跟流水一样不断弹出,都是些夸赞的话,有些人甚至已经刷起礼物。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刚睡醒。”陆颜修长食指抵住自己的右眼揉搓,又露出一个真正男女通杀的抿唇笑,咬唇后又歪头假装在认真看弹幕,实际上她完全没过眼,在心里掐着秒数。

    陆颜坚信着一个道理,文化使人致富,虽然她不喜欢看书,但却爱收藏各种心理学视频,人都是希望自己被重视的,刚刚她看弹幕的行为就会让那些看直播的人觉得自己又被她放在心上,疯狂刷屏,礼物也疯狂地砸,得亏陆颜是女团级表情管理,没有笑出声。

    “诶呀~你不要投那么多礼物啦,自己多吃点,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我的,每天直播能看见你们就很开心,嗯?”

    再比如,随便这么推诿一句,将关心表现在明面上,三个“你”而不是“你们”,实则更让观众有代入感,惹人怜惜。

    礼物x10、x50、x99……不断在屏幕上暴击,陆颜心中的那个自己早习以为常,忽地想起自己还没看到那个女人后续,甚至不知道她名字。

    一个半小时后,陆颜反手撩发起身,指尖慢慢摸、点着自己的脖子,娴熟地转圈,拿来条白毛巾擦着有些微润的额头,一一答谢着榜上的“金主”们,她和别的主播路数不同,别人是讨好,她则是宠溺。

    “大拇指上的ok绷,是昨晚练舞不小心划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的。虽然我也舍不得但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你们呀~我明天还是会直播的,不见不散,明天见好不好?乖啦,再见。”

    等关了视频后,陆颜笑容瞬间消失,恢复了一□□力后,微微吸气,吐息的瞬间道了句:“为母则刚。”

    陆颜的直播小妙招,把这些猥琐的人想象成是脑发育不全患者,自则己充分散发母性光环,那份宠溺的劲,屏幕外的众人以为自己被当男友宠,实际上陆颜一直亲切地想象自己是他们的“妈”,这样确实能有效减轻不适感。

    门被推开,正准备回家的陆颜后退了几步,这人面生,笑着地开口搭讪,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新管理关浩,露小鱼小姐,久仰大名,刚刚我可听到你说你粉丝呢,这样真的好吗?”

    “久仰大名倒是不敢当,至于好不好,你可以看看刚刚录播的评论。”陆颜装听不懂成年人之间的职场威胁之意,将公司配备,不准拿回家的手机塞到那只悬空的手里,径直绕过关浩。

    “等等,陆颜小姐,天色还早,有空一起下午茶吗?”

    “我家路上,有一家孩子补习班,那里的家长接孩子,尽职尽责地等在外面,总会泡一杯乌龙茶……不好意思跑题了,改天吧管理,我今天累了,下次一定。”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陆颜在提醒他有家室有孩子就别想着在外面搞什么乌龙,对家庭和孩子都不尽责,偏偏这关浩仗着自己职高一等,听不懂人话一样,反而变本加厉地压低声音:“露小鱼小姐,指甲剪的挺干净,是不是平时一个人独居。”

    陆颜改变主意了。

    “哈哈,怎么可能现在房租多贵,我和三个室友合租,这样吧管理,你手机给我,我存个我的联系方式,晚上call,也许可以陪你聊聊。”

    关浩以为是陆颜欲拒还迎的小把戏,冷笑一声,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陆颜接过弯着眉眼啪嗒啪嗒输入自己的号码,趁男人仰头瞬间,点进了一个联系人界面,短短一秒记全了号码,又天衣无缝地将手机还给男人。

    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转身离开,发丝微掩,陆颜刚刚笑得有多假,现在神情就有多寒,用看尸体的眼神,双眸侧了侧,里面蕴藏一丝不可觉察的狡黠。

    “肠粉、冰粥、煲仔饭!”

    “你好,来份肠粉,加蛋加肉加鲜菇不要辣椒。”

    “好嘞,美女,怎么觉得你声音有些耳熟呢?”

    “是吗?我和我前男友、前前男友、前前前男友都是这样认识的。”

    “……”

    陆颜为了避免毫无用处的社交,满嘴跑火车,成功把天聊死,大包小包,趔趄着走到家门口,用嘴叼住那袋肠粉,单手掏钥匙开门,胳膊肘推门,陆颜又不穿鞋,吃的往茶几上一放,直奔浴室,期待着洗漱完毕后的晚餐。

    书依旧是摊开的原样,陆颜没发现,先前渗透书页三层的血滴已经消失不见。

    ——

    “主人,接下来有什么计划?”灌灌飞行当可腾云驾雾,仅三夜,就从原先的领土到了另一处领土,名为诏安国。原也是四大凶兽之一,别人见到都要参拜的那种,这个楚余伶,枕自己的角睡觉不说,夜里凉还吩咐自己给条尾巴盖盖。

    最过分的是途中有经过沙漠区,楚余伶非常认真且正经地问,有蛇油膏吗,皮肤有些干巴

    。

    你妈,怎么跟了个这么邪的主人,自己最恨称自己为蛇的人,那些不长眼的全被自己吃了,唯独楚余伶,打不过她,故而不敢反抗,只能边飞边回一句,有刚刚那些人的脂肪。

    楚余伶没再说话,但灌灌知道,她是嫌弃得要命,闭目养神去了。

    这人杀人时,灌灌都犯怵,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折磨,楚余伶还淡淡语气,死在我手里,那是对他们的恩赐。平时练功也是,总喜欢把自己搞一身伤,这些年没人伤到她,她就自己动手,又疯又令人惧怕。

    “我闭关太久了,现在各国什么势头?”楚余伶的声线很低,磁性且勾人,但一听就知道是位女性,她醒了,大抵是不愿赏风景,故而撑手假寐。

    “自从主人你将自己的归属门派南融屠净后,江湖动荡不安,一大正派的突然灭亡,导致了六大国之间的战争,如今只剩下了三大领地国,一个是我们刚刚杀了人,也就是主人原派所在的楹国,一个是原本那派主要去的冬延国,最后一个,便是这正道派系最多的,诏安国。”

    “五年前我一杀成名,那些正派恨毒了我,都说我是白眼狼弑师傅师兄妹,巴不得早日找到他们口中的“邪魔”将我诛杀,你把我往这带?”楚余伶将蛟尾弹开,目光有些阴冷。

    良久。

    灌灌继续朝诏安国飞行,吐着信子,低声:“可是主人,你的瞳孔红了。”

    “……灌灌,你真是我最瞩意的灵兽,不要告诉九尾和财年。”

    “它们也说你让它们不要告诉我。”

    “那就仅这一刻,你是我最属意的,如何。”

    “……”

    自己这主人,真是渣得有点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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