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思考一番后,陆颜三下五除二,迅速回房间换衣着装,迈动步伐去了肖竹月那处,想打听打听关于沙特质的修意方式,本来问的话都准备好了“肖门主,为何我们此届新弟子中无一有沙的特质?”
结果还没走到肖门主住处,隔着七八百米都排满了弟子求问和指点。
……
陆颜依稀记得,某年在国庆节去橘子洲头看烟花也是这般挨山塞海的场景,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都还……挺好学的(指贬义)。
要轮到自己,那怕是肖门主都已经歇下了,陆颜本着不能摆烂落后就要挨打的准则,马不停蹄辗转了四个门主的地盘,都没空闲“档期”,最终只得跟在一些师兄师姐后头,蹭了几节课,也不算全无收获,好歹习得了最为基础的净身术。
等回过神时,天色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陆颜以前工作时间是颠三倒四的,有时候下午上班,凌晨下班,此时并无困意,回居所的路上鬼使神差地一转,想着无人指导,自己去清河派藏书阁翻越一些修意古籍总是好的。
在那个世界陆颜技多不压身,这个世界也不愿真的废物从头被喊到尾。
何况,一般小说套路,这种藏书的地方不就是开挂之地吗,不去白不去。
学会净身术的陆颜,这么想着不由得心花怒放地期待起来,对于她这个现代社会接班人,意力像魔术一般,稀奇极了,去书阁的路上甚至故意抹了些泥在白净的袍子上,又反复施法消除脏污,乐在其中。
直到——在藏书阁看到了楚余伶低头看书的模样,偏偏还只有她一个人,心情被毁。
怎么这人无处不在?就这么巧吗,什么机率…这时候单独和她搭话可不见得是个好选项,陆颜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默念并未习得的“隐身术”,用前脚掌点地,蹑手蹑脚地走到一个类似于现代服务台的半包围木阁前,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喊了声自己的姓名。”
“嗯…?”
“来藏书阁作甚?”
“嘘嘘嘘,小声点…!?!我是新来的弟子陆颜,嗯……想随意看看提升意力的书籍,您是这里的藏书人吗?”
“为什么?”身后传来轻轻的合书声,就这样,陆颜已经后背起一层鸡皮疙瘩,缓缓转头,楚余伶却不见人影,再回头,楚余伶坐在木阁上,翘着又细又笔直的腿,干净的靴底不偏不倚轻轻踩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她居高临上,眼神轻佻,哪怕是从下往上看这般死亡的视角下颚线完美依旧妖孽无比,也差点吓得陆颜心脏病突发。
因为看书许久未说话,她声音也有些像刚睡醒般,略哑略轻:“怕我?”
“不怕。”陆颜不安得忘了躲开这有些“同袍欺凌”的动作,不安感上升,企图抓个外人当救命稻草,“喂……老头?藏书人?”
“不怕便好。”楚余伶脚力十分稳健,奈何陆颜不经吓,嘴上说着不怕,双脚却在不争气地抖动,连带着胸腔,甚至楚余伶的小腿,都受到了波及,就是说,属于打肿脸充胖子,很没面子。
“陆颜,陆颜,陆,颜。究竟是不是陆族的小姐呢?装傻也适可而止罢。藏书阁,许多年前就是无人看守的,哪有什么藏书人,全靠意力中枢系统排列书籍。”楚余伶摸了摸自己喉嗓,声音又变得苍老古怪。
现在的场面无异于猫抓老鼠,抓到了,还要玩弄一番。
“刚刚叫我的是你…?”陆颜窘迫不堪,恨不得找个地洞。
“你问这问题,不觉得有些蠢吗。”楚余伶又换回了平时的声线,勾人又干净。
“楚小姐,我想起来我还有要事,就先回了!改日再见!”
这意味着——整个偌大不知道多少层的藏书阁只有自己和这个危险的女人在一块。耳边又响起闵素的形容,颅腔被挖空,放了一束荆棘的花,阳光正好透过,花被血染红,还在淌血……
嘶,之前稍稍胆大是因为那么多门主在场,现在她万一嫌自己碍眼扰她看书了,闷声把自己杀了,也无人沉冤!
溜之大吉,方为上策。
完了,动不了了。
后颅腔真的好像有点痛,她动手了??她终于藏不住杀心了耐心耗尽准备把自己颅腔也霍一个洞,把舌头也割了……
陆颜闷哼出声,仔细听,后面那人好像得到了新玩具般愉悦,在笑,笑得还该死地好听。
万般屈辱,使得一见面就处于下风的那人冷静下来,陆颜才知道自己刚刚乱了分寸,凭后颈上方两处微凉的手感,可以猜测出楚余伶只是双指弯曲,夹住了而已,自己一心离开,自然勾扯到了一些发丝,如今不动了,便也不疼了。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吸引变态的体质,走哪哪遇见楚余伶。
“像小猫,捏住后颈皮,便乖顺起来,我记得你小腹的触感,也很柔软。”
“楚小姐,别这样,我们好歹是同一届,也有些交情的?”
又来了,言语调戏擦边球是不是,陆颜好没气地转身,破罐子破摔,果然楚余伶没变成什么龇牙咧嘴的丑陋恶鬼,依旧是那美得雌雄莫辨的完美皮相,知道陆颜怕什么,给她来什么,捏开她的唇,放进去了一朵小花。
没刺的花,还有些温婉的香味。
“什么交情?我不曾记得。”楚余伶见陆颜眼中泪光闪闪依旧强装镇定,恶作剧得逞,揉了揉眉心,继续端详着眼前这病弱小姐,捏唇时探了探,居然初步悟了沙特质的一些门道。
陆颜微微思忖了一番,这么回答她:“嗯…?当众喂葡萄的交情?”
“陆小姐,你的意思是当众调过情吗?”楚余伶终于轻飘飘地跳下来,揉了揉肩膀。
陆颜盯着她的眉心,打起十二分精神,警觉地戒备着,本以为还会被口头骚扰几句,她却没再为难自己,神色忽地正经严肃,边走边低语了句,跟我来。
魔鬼在召唤。
可为了活得长久,手无缚鸡之力的陆颜不敢违抗,含着小花跟在后头,倒是学聪明了些,知道楚余伶可能会探识海,暂时不敢在内心骂她。
这弯弯绕绕的,走了约莫十分钟才到一个单间,楚余伶娴熟地拿了基本古籍,啪地放在案上,坐下摊手,凝着陆颜。
陆颜不解,可不敢居高临下鼻孔看她,连忙扫袍坐好,让两人高度差不多,自己这凳子怎么有些凹凸不平呢?坐下还有些奇怪的唧唧声,怪怪的,陆颜低头想检查。
“要的是手。”楚余伶不经意地拖尾延长,及时打断了坐立不安的对面那人,陆颜居然听出了撒娇的意味?好像书中那个追着怀霜喊师姐的她,鲜活地出现在眼前。
但也只一瞬,楚余伶声音又如往常,不可揣测,“花,可以吐了。”
随后这变态就像太医一般替陆颜把脉,手指到处乱探,半分正经半分故意,还把出了两个坏消息。
“两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
一般不是应该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吗,杀人狂魔果然不给人半分甜头和希冀,陆颜有些失落:“我要殒命了?活不长久罢。”
“那属于好消息。”
陆颜现在就想把楚余伶扇飞,有能力的话,如果她不是喜怒无常又捉摸不透的话。
“其一,你的沙特质,本属邪魔系,按照清河派的教法,是学不出什么东西的,正邪相克,还会早死,若是你听我话,我可以教你,但我不做亏本买卖,你在清河派期间都要为我的奴仆,月末那天给我答复就行,毕竟陆小姐你生得如此,也挺符合我胃口呢。”
“其二呢?”
“我们现在所在实则是禁地,我给你戒指里塞了本书,对你身体调养也许有帮助,但是属内阁禁书,更是方才盗窃而来,算是触及正派禁令,发现了会被就地格杀。现在还,也来的及。”
陆颜,你会怎么做?
做乖乖被宰杀的羊,还是只为自己的羊?
“谢谢。”陆颜撂了撂眼皮,瞬间做出了选择,不要白不要。我靠,楚余伶大发善心,居然为自己塞小秘籍?!她确实需要调养身体,平板支撑连五秒都坚持不住,怎么承受意力修理和之后的课程内容?
身体是容器,意力是装载物,如果装载物比容器还大,容器会破碎。这也是陆颜今天跟着师兄师姐上课,听来的。
楚余伶闻言神色暂凝了会,这女人是不是重点偏了?她在教唆她犯罪呢。
“那我且先回去研习一番?”
“你确定?”
她的反问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师姐,书,就是用来看的,我平时最喜欢阅读各种书籍。他们把书禁了,只是禁不适合看这本书的人,如果一个死物能救我一命,那这禁书也算是物有所值,再说了,我不是清河派的弟子吗,人出不了派门,怎么说此书都还在清河派,只是换了种方式陪着罢了。”
歪理一大堆,但似乎不全无道理。
“那别忘了。”
“我记得,月末给师姐答复……”
毕竟是奴仆,谁知道她要怎么折腾自己,又有没有那种,咳,变态的癖好,比如类似于职场潜规则那种,这个自己还得谨慎思量一番。
总而言之,陆颜匆匆离开,压根没为偷了东西而感到窘迫或罪恶,白布靴蹬地的声音轻飘飘的,倒与消瘦的她相得益彰,像是冬天的阔叶轻轻落在新雪上。
良久,楚余伶按开凳子,里面赫然,端放着两个崎岖的人头,面目可怖,似标本般,被剔透无瑕的冰冻结着,血都没渗出来半点。
陆颜还没来之前,两位藏书人巡逻,见到一人挑灯在内阁光明正大地翻阅禁书,白色的发丝微垂,喊她像喊聋子一样叫不应。
身着派服应该是本派弟子,可那又如何,看了不该看的,必须死。
藏书人脑中警铃大作,二话不问缘由操刀进攻,突然同伴不动了,一位藏书人怒骂:“你为什么不动手!愣着干嘛?”
“好……”
眼看那位同伴头颅一分为二,不知名的液体溅洒,下半边脸还在说话:“痛。”
没了生息。
“你这畜牲!我跟你拼……了!”
还没近身,死法和先前那位一样,快到嘴还在动,某处已经分离。
楚余伶书页看到最后一页,扣指,唇轻轻开合,淡然一句“清绝掩”,地上便忽地出现无数根冰柱,徒然将两位藏书人穿刺起来,高悬在空,地上瞬间掉落了一些不明状物,像花般绚烂、四溅,没反应过来的肌肉还在地上微抽。
这就是九尾说的补刀,十死无生。
当你选择接受我赠予的禁书,我们已经互为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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