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安琪,想从她雍容的脸上找寻一些不那么落寞的东西:“安琪,虽说没有日出。我们可以一起看烟花,两个人在城市的荒凉处。我们可以选择一起去散步,喝茶看书、看电影之类的,不是吗?”
安琪淡然:“电影只是活在意识流里的入口或出口罢。”
我缄默。很多时候在颠沛流离又曲终人散的人生舞台上作为导演和演员、舞台客串或反客串的我们会时常地晕头转向,可是作为生活舞台角色的我们不得不按照剧本一次次演出和谢幕,不管习惯与否——责无旁贷地!这就是生活吧。
安琪望向窗外,雍容的脸庞在屋内柔和光线里似乎没有太多表情地心如止水,仿佛一位深秋暮色时□□处城市朦胧中慢条斯理游荡的过客。她抬头仰望身旁楼上灯火通明的房子里进行的盛大舞会——想象着别人的歌舞升平与灯红酒绿世界里的彻夜狂欢,微凉心境染上些许朦胧的喜悦与惘然,转瞬即逝。
“我去煮一壶茶好啦。”我说。
安琪望着我:“还是我去吧。”
“谢谢。”我站起走到房间角落安静的钢琴前,微凉的指尖落在琴键上:“青春若有张不老的脸/但愿她永不被改变/许多梦想编织太美丽/最后迎接幻灭……”眼前的琴键渐渐模糊……我从《眼泪》中回过神来,若有所失似的寻找爱人身影。发现身旁的安琪优雅安静地坐着。在我的身旁,一壶她刚煮好的茶有着淡淡的苦涩和芳香传来,一种让人想象在其烟波上曼舞的错觉。
“若文。”安琪坐在身旁,欲言又止的样子。
“音乐,让两颗心得以更近……”我凝视着她。
“有些事情,或许就如同九曲回廊下的水中月,只能远观终究无法太多交融。”安琪似笑非笑地说着,仿佛沉浸在某些朴素泛黄回忆中那般。
我端起身旁的茶喝一口,轻微的苦涩,“很多时候,看着暮色时分的天空,会突如其来地寂寥;在午夜的睡眠里突然惊醒,却发现原来只是我一个人;看着清晨车水马龙的热闹街道人来人往,会莫名地一阵失望。”
“或许吧。”安琪莞尔,“可是,若文,现在有我在。”
四目相望轻轻靠近,缠绵相拥的我们彼此很快地交融一起!以致很长的时间里,我们都相信自己已经消逝在那个繁华又萧条的城市现实里。
“啊,亲爱的!”我们在彼此晕眩的前一秒钟放松对方,同时向卧室里挪去……
夜里三点多,饥饿将我们从几近缠绵后的睡眠里唤醒——
“亲爱!”
“嗯?”
“好饿。”
“我也是。”
“家里有什么可以吃的?”
“有面条,青菜、鱼和水果。”我顿了顿,“呃、还有咖啡。”
“咖啡,觉得我们现在需要这个吗。”
“对了,亲爱!厨房里好像还有白酒和葡萄酒,喜欢的话。”
“哦、水果和酒的夜晚!”
“貌似不错。”
“好吧,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尽管看着很特别。”
“还没开灯呢。亲爱的!”我将灯开亮的同时,安琪已走到厨房门口:“不好意思,亲爱的,瞧我竟然忘记开灯了,却能安然走到这里,看来运气不赖。嗯哼!”这个此刻已经清醒的女子站在厨房门口莞尔一笑,消失在门廊里。在这个多情的夜里显得分外妩媚、婉约。
我坐在床头上,点燃一根烟。淡淡的烟草味道里,清晰和模糊了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心头: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安琪时的自然和不自然的矛盾又和谐心情,想起七年前和她离别时她脸上决绝却温柔的平静,想起她优雅地坐在钢琴前忘我地弹奏曲子的模样,想起她弹奏《眼泪》时不小心泪水滑落脸庞的样子,想起和她几近缠绵的每个黑夜和白天;想起一起驱车行驶在暮色时分喧嚣街道,身旁的她凝视后视镜时候心如止水的样子;我想起伊莎贝站在经典乐酒吧的舞台的麦克风前吟唱《heartwillgoon》时候优雅专注的样子;我回忆起和彩瑛的拌嘴、与拥抱;我回忆起、甚至有点着迷和丽贤这位雍容的有夫之妇坐在冬季的荒凉海滩上,冷风刮过脸庞时候的淡然与冷静。一切仿佛少女那风中飘荡的碎花裙摆,安琪是唯一的清晰可见……
岁月如梭。
幸福,转瞬即逝!缠绵和平静的日子在安琪的告别下接近尾声。
暮色悄然来临,“若文,今晚是最后一次为你做饭了。”安琪望向窗外雨水停歇后街道上滴水的屋檐,“下一次能为你做饭、或一起吃饭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呢。”说着淡雅一笑,“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我笑,发现自己的眼睛变得些许模糊。
安琪点燃一根烟,仿佛替代此时的独自谈话。她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泊的浅笑,微微闭着的眼睛无声诉说出她此时拾到好处的沉默。
吃过饭,落地窗外面的天空已披上漆黑的夜幕,热闹喧嚣的街道渐渐亮起五彩纷呈的霓虹灯,灯影倾泻在人潮涌动的街道、打在人行道上来往过客冷漠的脸庞和堵车中急不可耐却又无可奈何的人们寂寥游荡里,却照不亮其沉默与欢欣。
安琪喝着茶,视线由窗外回转望着我:“若文,有想过我们一起结婚的以后吗?”
“安琪愿意的话。”我说。
安琪莞尔一笑。眼睛染上些许潮湿,这潮湿中有着某些晶莹液体在闪烁。她沉默片刻,望一眼手中的腕表:“若文,我想我该走了,因为明天早上学校里有课来着。”
“嗯!”我说着站起陪她一起收拾行李。
“安琪!我送你吧?”我说。我们站在我家楼上的阶梯上,望着对方。
安琪优雅一笑,并未拒绝或接受什么的。于是在霓虹灯迷离和堵车的街道上,我们继续最后短暂的俩人心灵旅行。
路过教堂时候,安琪停下车子走下来。我停在她后面:“怎么了,安琪?”安琪站在车门旁边:“若文,你回去吧!我快到家了。”她说着依旧站在那里,安静地,像在等待着什么。我走到她身旁,轻轻抱了下这个此时平静的女子:“亲爱,再见!”
安琪莞尔:“再见,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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