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靥说完了话,祝亦才敷衍的说道,“啊对对,啊是是是…”
陈嘉树和赵琳琳,脸上也是写着“佩服”。
三人探望了祝亦,差不多到点了,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祝亦的急性阑尾炎,发现的及时,虽然做了微创手术,但胜在年轻人,恢复的很好很快。
所以没过几天,祝亦就出院了。
“祝亦,我给你说,你回到家之后,还是把空调温度开到十八度,一天再吃十根冰糕,知道吗?”在树荫下等出租车的时候,成文娜对祝亦说道。
祝亦哪儿能没有听出成文娜的阴阳怪气,但还是只得认怂,“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事儿咱们翻篇了行吗?”
成文娜“哼”了一声,“这事儿我还没有给你爸说!你爸要知道了,准得请假回来,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怎么应付过去?”
“妈妈,我真的错了!我以后空调温度不会开得这么低了,我也不会再吃冰糕了!”祝亦都快哭了,“您千万别跟爸爸说!爸爸在部队里不容易,请假回来多耽误工作啊,您说是吧?”
成文娜没说话了,似乎默认了祝亦的话。
并且她,确实也不想丈夫担心家里的事情。
祝亦住院一事,就这样翻篇了。
没有让姚若安和顾行舟知道。
这两人都在清河市市区,犯不着让这两人担心。
剩下的暑假,也和之前的日子一样,简简单单、无波无澜的过去了。
直到离开学还有一周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个噩耗。
唐老九去世了。
祝亦等人本来在图书馆选辅导书的,突然被成文娜和冯之婷的电话给召回。
四个人一起回了江靥的家,才被告知,唐老九,人没了。
祝亦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懵了半分钟。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
她房间里放着的那把吉他,阿翁亲手做的吉他,说让她给江靥做生日礼物的吉他。
吉他都还在,可是人怎么就没有了?
在场的赵琳琳、江靥、陈嘉树,也都不敢相信。
五一假期的时候,他们还去探望过老人家的,那时候老人家还精神矍铄,就只是瘦了一些而已。
好好的人,怎么就说没就没了?
一定是愚人节的把戏!
可现在却不是愚人节。
传话的人,是唐老九的子侄。
大概是听了唐老九最后的念叨,要想见一见祝亦、江靥这几个孩子,所以现在看见祝亦不敢相信,便还是忍着内心的伤痛,清醒,甚至近乎残忍的劝道,“你们,别伤心了。人总有这一遭的,谁也避不开的。你们与九叔交好,就该知道,不出意外,他一定会先你们一步,不对,是好多步,先你们好多步离开。既然早知道,现在就该坦然面对,不是吗?更何况,九叔他喜欢你们几个孩子,一定不希望你们沉湎于悲伤,一定是想看见你们快快乐乐的,不是吗?”
“可谁能知道,这好多步来的这么快?”赵琳琳冲着来人咆哮道。
赵琳琳虽然与唐老九的感情不及祝亦那样深,可还是喜欢这位和蔼慈祥的老人。
老人家拉着祝亦、江靥弹琴,还想拉着她与陈嘉树,教他俩学吉他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突然告诉她,老人没了,这谁信?谁能信?
“是啊,你们骗人的,对不对?”祝亦的眼泪止不住,憋了一口气,问了一句完整的话,“你们不想让阿翁再做手工活了,故意把他藏起来了,对不对?”
唐家小辈差点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节哀”。
搞的好像,他是吊唁的人,这几个小朋友才是九叔的子侄似的。
“九叔是因为肺癌走的。从年前检查出来,就已经是晚期了。这段时间也一直在陆陆续续的接受化疗和放疗,九叔也在积极的配合治疗,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康复。医生也说,九叔这么大岁数,化疗、放疗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在治疗的时候,九叔也一直在跟我们说,他在白水镇认识了几个小朋友,特别可爱。还说,等他好了,还要给祝亦做一把小提琴,算是给她的嫁妆;给江靥做一把吉他,因为做一架钢琴太费时费力了,他可能吃不消;说琳琳和嘉树不会乐器,到时候就照着琳琳以前跆拳道过级成功时的样子雕一个小琳琳;说嘉树成绩好,喜欢天文,就给他做一个太阳系八大行星的木雕。”唐家小辈深吸了一口气,依旧冷静,说出来的话,也仿佛冰粒似的,砸向祝亦等人,“九叔在最后一刻,嘱咐完了我们这些子侄,都还在念叨你们。你们现在这样,对得起他老人家的挂念吗?”
祝亦和赵琳琳两个女生已经泣不成声了。
江靥和陈嘉树两人,眼泪也是很不争气的,一直流个不停。
就是在场的大人,也红了眼眶。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位老人是谁,但也听孩子们说过。现在知道老人最后一刻,都还挂念着孩子们,更是感慨,唏嘘。
成文娜拍了拍祝亦和赵琳琳,对四个孩子说道,“去换一身衣服吧,好送送阿翁吧…”
又对着唐家小辈说,“麻烦您等一等,让孩子们去换一身衣服。也请您节哀…”
唐家小辈点了点头。
其实仔细看,是能够看出,他的眼睛是肿的。想来应该是哭了很久。
等了小半个小时,祝亦等人从家里换了衣服。
江靥,陈嘉树换上了黑色的短袖与长裤。
祝亦和赵琳琳也都换上了黑色的裙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散不开的哀愁。
随着唐家的小辈,祝亦、江靥等人到了唐老九的灵堂。
灵堂上的照片,依然和蔼,祥和。
只是,人不在了。
哀乐循环播放着,香烛的烟雾缭绕着。只有堂前的挽联随着风摇曳着。
几人将临时买来的素色花朵放在了唐老九的堂前,三鞠躬。
“请您节哀。”祝亦和江靥都忍着伤痛,对着阿翁的子女说道。
“请节哀。”赵琳琳和陈嘉树也说道。
唐老九的儿子小唐看见了来人,起身回礼,“感谢您几位能来送家父。”似乎发现了来人是小朋友,“您几位就是祝亦,江靥,赵琳琳和陈嘉树,对吧?”
“是。”
祝亦他们不明白,彼此看了一眼,但还是回答道。
“请稍等一下,家父有东西留给你们。”
说完,唐老九的儿子便短暂离开了一下。
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男人将盒子递给了祝亦,“家父本来想给你们每个人都留一样东西,但可惜,最后就只做成了这一样东西。”
祝亦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再次如洪水决堤一般。
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就是那一把阿翁说的“嫁妆”的提亲吗?
就是赵琳琳,也轻轻捂住嘴,生怕在灵堂上嚎啕大哭,扰了唐老九的安息。
倒是她对面的男人轻轻笑了一下,反过来安慰祝亦他们。
“你们不要太难过了。人总有这一遭的。你们还小,或许很看重身边的亲朋或者好友。但人生就是这样,有人来,也有人离开。没有能够一直陪着你,能够一直陪着你的,只有你们自己。家父生前,总说你们可爱,我们这些子女不在的时候,是你们带给了他很多快乐。家父也总说你们懂事,知晓事理。既然知晓事理,就该明白这些人生道理。与其让他在病痛之中缠绵病榻,倒不如看着他快快乐乐的离去,不是吗?”
“叔叔,我,我们不是难过。”祝亦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只是不舍,或者不解。明明几个月前还在眼前生龙活虎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我们明明五一放假的时候,还来看了阿翁,可他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们……现在突然就离开了,换了谁,也无法接受,不是吗?”
“家父那时间也想过,到底要不要告诉你们这个消息,但最终还是决定不说。”男人也是难过,可看着几个比自己还难过的小家伙,他也只能忍住痛苦悲伤,反而去开解他们,“你们还在念书,告诉你们了,对你们学习,大概会是有影响的。你们对家父好,家父也自然希望你们好,所以才没有告诉你的。如果你们沉湎伤悲,那家父在天之灵,也会难过的。你们说,对吗?”
祝亦等人没有说话,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
祭拜过了唐老九之后,祝亦等人离开了灵堂。
他们也想替唐老九披麻戴孝,但是被拒绝了。
毕竟他们不是唐老九的子侄,甚至连一点的血缘关系都没有。
停灵结束后,唐老九的遗体便要送去殡仪馆火化了。
或许是已经接受了唐老九彻底离开他们了这一事实,在殡仪馆的时候,祝亦已经不会再哭泣了,很是平静。只是眼眸里没有了往日活泼的光芒了。
看着唐老九的遗体被推进火炉,最后送到家属手里的,只有一方小小的盒子。
祝亦便觉得心里堵得慌。
可她想哭,却觉得连流泪的力气都失去了。
这应该是长大后,第一个送走的人吧。
离别,其实不可怕。
可怕的是,离别了,再无法相见。
出了殡仪馆之后,祝亦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道理她都懂,可却浑身不得劲。
赵琳琳也是一样。
两个姑娘瞧着,比以前都瘦了一点。
终究还是开学了。
四个人回了清河市,回了紫宸天骄。
开学返校了,第二天正式上课,头天晚上是要上晚自习的。
同学们板凳都还没有坐暖和,班主任白老师就抱着卷子走进了教室。
饶是有心理准备,大家还是觉得接受无能。
可白老师却不管那么多,“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考试。浪费的时间,都是你们自己的时间。第二节晚自习结束,就收试卷。我可不会给你们延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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