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漫难得比韦安平早到班，趴在桌子上补觉，韦安平进班看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低头笑了一下，走过去慢慢坐在位置上。
虽然动作很轻但是旁边的人还是醒了，李悦漫抬头的时候胳膊把桌上的笔碰掉在地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低头去捡，手不小心碰在一起，李悦漫受了惊一样迅速把手抽走看着他。
韦安平挑着一边眉疑惑地看着李悦漫，不是因为她把手抽走了，正值盛夏时节，太阳火球似的悬在天上，地面晒得滚烫滚烫的，树也没精打采地蜷着叶子。
这人的手怎么这么凉？
李悦漫问他：“怎么了？”
“你手好凉。”韦安平看着她。
眼前的人盯他，盯了一会儿转头翻开书，觉得韦安平还在看她，叹了口气：“体寒吧，我也不清楚，从小就这样。”
余光看见韦安平慢慢坐正，她也没有多说，李悦漫一般是不愿意跟别人讲自己的事情的。
少说少错。
一下课韦安平从包里拿出来一瓶矿泉水，头一仰咕嘟咕嘟喝完了。
李悦漫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你喝这么急干嘛？小心呛着。”
“渴了，下次注意。”韦安平冲着她晃了晃手里的空瓶子，然后拿着瓶子出了教室。
回来的时候韦安平把装满水的瓶子放在李悦漫桌上，李悦漫伸手试了试，还是热的，然后转头看着他。
韦安平指了指瓶子：“不是手凉吗？捂一会儿。”
“谢谢。”李悦漫笑了笑，把两只手放在瓶子上。
第二节是音乐课，七中向来不重视副课，导致教室里面睡倒一片，韦安平也窝在胳膊里睡觉，李悦漫一只手放在热水瓶上，另一只手握着铅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还时不时看看旁边熟睡的人。
下课铃一响，睡着的人齐刷刷地“唰”一下抬头，三五成群地出了班门，李悦漫刚好画完把笔放下，拿起本子抖了抖上面的橡皮屑，然后把刚才画了的那页撕下来，放在刚睡醒抬头的韦安平面前。
韦安平问她：“这是什么？”
李悦漫笑着对那张纸仰了仰下巴：“你看看呗。”
韦安平伸手展开那张纸，是刚才趴在桌子上的他，画上的人安安静静地睡着，整个头埋在臂弯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后脖颈上。
“为什么画我？”韦安平小心地把纸折起来夹在书里。
李悦漫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谢谢你的热水。”
韦安平愣了一下，然后勾了勾嘴角，抬手在对面的人头上拍了拍：“不客气，下次不用说谢谢。”
放学的时候，李悦漫和韦安平在巷子里慢慢悠悠地走着，李悦漫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看了会儿，忽然倒吸一口气。
韦安平没注意巷子里是谁，看李悦漫的反应还以为是李鸿志又来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韦安平也愣了一下。
不是李鸿志。
是另一个姓李的。
李嘉珩。
李嘉珩没有穿校服，两根手指夹着烟，靠在砖墙上，吸了口烟又呼了出来，转头看见正看着他的两个人，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举起那只夹着烟的手朝他们晃了晃。
李悦漫走到他面前，压着火问他：“两天没来学校，干嘛去了？”
李嘉珩看着她，笑了一下：“玩呗。”
“你不中考了？”
“嗯。”
“不考高中你毕业打算干什么？”
“去首都吧，找我姑。”
李悦漫彻底怒了，朝他喊：“你这样对得起叔叔吗，他走的时候让你好好的，让我看着你，你就是这样的？”
李嘉珩冷笑一声看着她：“那你又是什么样的？一声不吭走了四年，一条信息也不给我发，一个电话都不打，我还得到处问别人才知道你去了怀荷，这次回来也不告诉我，是不是又打算悄无声息回来又一声不吭地走，好让我再也找不到你？”
“我没有……”李悦漫噎住了，说不出话，看着李嘉珩。
半晌，李嘉珩才说：“我们不一样，你是好学生，你还有未来，我一个没爸没妈的，总之你别管我了。”
韦安平看见李悦漫浑身发抖，拍了拍她肩；李悦漫转头拉着他走了。
晦暗的窄巷里，李嘉珩仰头吐出最后一口烟，脚边满地的烟头，然后抬手捋了两把乱糟糟的头发，转头出了小巷，走进了黄昏。
走到李悦漫家门口，韦安平忍不住开口问她：“你发小怎么回事？”
李悦漫开门的动作停住了，抬头看了看天，冷冷地说：“李嘉珩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跟李叔叔分开了，我也没见过她，李叔叔前几年去世了，肺癌；李叔叔走的时候让我管着点李嘉珩，但是后来我跟我妈去怀荷了，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眼前的人哽咽起来，韦安平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别想了，不是你的错，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嗯。”
从那天开始，李悦漫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较劲还是在跟李嘉珩较劲，她不理李嘉珩了，看见也不打招呼，拒绝了李嘉珩送来的东西，信息电话一概不回。
好像陌生人一样。
有一天唐禹拉着李悦漫下楼的时候，被李嘉珩堵在楼梯口，见李悦漫不说话，唐禹问李嘉珩：“怎么了？找漫漫有事吗？”
李嘉珩没理她，转头问李悦漫：“你怎么不理我了？”
“什么不理你？”唐禹有些不明所以，视线在两个人之间徘徊。
李悦漫捏了捏唐禹的手心开口：“没什么”，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说完牵着唐禹往前走：“不好意思同学，借过。”
这句话是对李嘉珩说的。
唐禹看两个人不对劲：“你们俩怎么啦？吵架了吗？”
李悦漫笑了笑：“有点小矛盾。”
“哎呀好歹是发小，有什么过不去的，过几天就好啦。
“嗯，快走吧，待会儿上课了。”
晚上回到家，李悦漫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手机屏忽然亮起来，划开屏幕看，是韦安平的信息。
【w】：你没事吧？
【烨】：嗯。
李悦漫这几天的状态确实很不稳定，感觉力不从心的，上课的时候写笔记写着写着开始发呆，身边的人叫好几遍才搭理人家，整晚整晚睡不着觉；有时候又非常亢奋，讲起话来滔滔不绝，一下课拉着唐禹在操场散步，整个人活跃的不正常。
【w】：吃药了吗？
【烨】：吃了吃了。
发完信息，李悦漫才放下手机光着脚跑到楼底下翻出来药箱摸了几片抗抑郁药吃了，把药箱放回去之后回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又下来翻出来一片安眠药吃了才上床睡觉。
借着安眠药的作用，睡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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