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上,只剩下包拯、沈普和吕布,以及那个死掉了女儿的老妇人。

    包拯并没有立刻对老妇人进行询问,而是把吕布叫到了跟前,并命人撤掉了他的锁链。

    老妇人一直跪在下面,想要说什么,可看着大堂上面的两位官员以及众多的衙役,又没敢出声。

    “本官知你杀死严开是迫于无奈,只是职责所在,迫不得已才会拘捕你归案。”包大人对吕布说道,“今天之事,唐壮士一直在当场,可将经过细细讲来。”

    吕布哼了一声。

    “包大人,用小人妻子作为要挟,手段未免卑鄙了些。本侯所恨者,便是你这等卑劣小人。”

    包大人笑得有些勉强。

    “本官未曾做过猎人,但也知道,猎杀狐兔之流只需一枚羽箭即可,而猎杀狮虎则需事先挖好陷坑、张开大网。唐壮士与虎无异,焉能不费些心机?”

    吕布一惊。

    这样的话似乎听到过。

    “缚虎焉能不紧?”

    这是当初下邳城破,自己被曹操所擒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想这包黑头,和当初的曹操一样,对自己亦是畏惧如虎,不由得冷笑起来。于是,便把自己这次保护赵宠这一路上的所遇都说了出来,连同刚才锁发生的凶案,也一并说出。

    “这位老妇人,唐壮士所说可是实情?”包大人这才转回身来,问那老妇人道。

    老妇人慌忙点头。

    “唐壮士所说句句属实,只怪我那女儿喜交这等富家公子,才会惹祸上身。老妇只求大人明断,要我那女儿能够瞑目。”

    包拯点了点头。

    “凶犯现已到案,你且暂时回去,替女儿把后事办妥,如有用你之处,定会派人前去传唤。如有何难处,亦可讲来,本官定当全力协助。”

    “多谢大人,老妇别无所求。”老妇人说道,抹着眼泪退了出去。

    包大人又立刻派人去通知那曲公子的家人,对这位失去了儿子的驻军统领好言安慰了许久,才送他离开。

    做好了这一切,包大人这才看着吕布。

    “唐壮士既然已经对杀死严开的事情供认不讳,本官择日带你夫妻回京,当着那刑部严侍郎的面进行公开审理,亦可找寻些旁证,为你减些罪责。”

    吕布只是冷冷一笑。

    “本侯既然已经认罪,又何须回到京城审理?包大人若果然想为本侯脱罪,就请日后对本侯之妻多加照顾。”

    包大人只是一笑,并没有回答吕布的问题,而是忽然说道,“唐壮士如此上好人品,岂能就此离世?本官倒要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知唐壮士可否愿意?”

    吕布的双眼一亮。

    “不知大人要小人做些什么?”

    “如唐壮士所说,那安冷霜才是知道全部内幕的人,如果唐壮士能够找到并将此人带回,本官定会依据律法,对你酌情处理。”包大人说道。

    吕布再次吃惊。

    自己和安冷霜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那个古怪的小村里,只知道她是为了寻找老父留下来的财物,至于现在去了何处,自己却一无所知,又要去何处寻找?

    包大人却似乎胸有成竹。

    “如你所说,本官断定那些财物皆是被谢盈所拿,壮士只要找到谢盈,即可找到安冷霜。”

    “大人何以这般有把握?”

    包拯却只是诡异的一笑,并不解释。

    “本官现在就可以放你出去,待你找到安冷霜之后,便既回到此处。”

    一边的沈普有些慌了。

    “大人不可,若此人趁机逃走,我等再想抓他,恐将十分困难。”沈普说道。

    “唐壮士一言九鼎,岂是那种出尔反尔之徒。”包大人说道。

    “你当本侯是何等样人?”吕布也急了,指着沈普说道。

    “好,既是这样,本官现在就命人带你与尊夫人见面,至于何时动身,还请唐壮士自作主张。”包大人对吕布实在已经是足够厚待。

    吕布被带走了。

    “大人这般信任此人?”沈普很是不解。

    包大人笑而未答。

    貂蝉被安置在府衙后面的院子里。

    这里原本是费涉在任时,他的那些小妾们居住的地方,沈普到任后,这里一直空置着,屋子却还大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甚至在一张桌子上,还放着小妾没有用完的化妆品。

    貂蝉心急如焚,又充满了矛盾。

    既盼望着吕布回来救自己出去,又担心他因此而大闹府衙,给他增添罪责。

    当吕布推开房门走进来的瞬间,二人都怔在了原地。

    很久之后,见吕布身上并未佩戴枷锁,貂蝉放下心来,直扑了过来。

    短暂的相拥之后。

    “妾身以为此生再无缘与将军相见,那竹儿受老宫爷威逼,一心只想置妾身于死地,幸得妙玲小妹和菊儿姑娘相救。所幸遇到沈大人和包大人这样的清官,替妾身证明清白。”貂蝉哽噎道。

    “妙玲小妹待我夫妻恩重,日后,布定会重重酬谢。”吕布说道。

    貂蝉抹了一下眼泪。

    吕布盯着她头顶那枚银簪。

    “娘子可还记得当初凤仪亭之事吗?”

    貂蝉略惊,不知道吕布怎么会忽然间提起这一段陈年往事。

    “将军何意?”

    吕布在身上摸索着,拿出了那根刻着貂蝉名字和方天画戟的银簪。

    貂蝉的一双秀目立刻张大,激动得娇躯乱颤。

    “将军从何处找来此簪?”

    吕布担心说出真相会吓到她,于是随口说道,“乃是布从路上拾来。”

    貂蝉把银簪托在手心,如同见到了久别的亲人。

    “那日你我于凤仪亭相见,将军亲手将此簪插于妾身发髻,当时,妾身曾言‘此簪在,貂蝉犹在,若此簪失,貂蝉亦不肯独活’。奈何不久老贼董卓赶来,将军只顾丢下妾身独自离开,妾身怕被老贼发现此簪,无奈将其丢入荷花池中。事后,虽经多次寻找,亦不曾寻得。谁想,此簪又现,想必是将军对妾之情感动了诸神,故而将此簪送还。”貂蝉未曾说完,已经是泣不成声。

    吕布明白了,这根银簪一定是在老贼被诛之后,被他人所得,几经辗转,最后又被带入了坟墓。

    想自己一介武夫,尚有后世之人为自己修建衣冠冢,何况貂蝉这样一位舍身除国贼的奇女子。

    看着貂蝉凄楚可怜的样子,吕布禁不住低下头去。

    貂蝉似乎早已经预感到吕布此番回来,只是和自己短暂相见,转眼即是分离,只顾赖在吕布身边不肯离开半步。

    倘若此时,吕布要带着貂蝉离开,整个府衙无人能够拦得住,可是,吕布不肯这样做。

    堂堂小温侯,要做一回恪守承诺的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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