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初冷漠的看他一眼,转身便向另一家农舍步去,还不忘告诫肖慕叶,道:“你出去吧!叫洛华一会儿把药送进来!”

    肖慕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下一片惨淡景象。(小说文学网)他不明白端木初为何突然如此,莫非女人当真如此多变,女人心,更是海底针。而他却还傻傻的想要捞取那颗海底针!

    不知拐进了谁家的院子,端木初方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人还站在那树下,过了许久方才离开。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明显有些不是,八成是感染上瘟疫了。倘若她在离开这里,只怕到时候也会传染给村外的人。索性她就留在这里,好好研究七日陨。

    她颠倒想了一番,转身提步向屋里走,方才迈出两步,便觉眼前一黑,浑身无力,尔后晕了过去。

    洛华端着熬好的药,按照端木初所说,送到了那位大娘家里,细心喂她喝下,方才去另一家。

    推开院门,便见门前躺着一个人。洛华手中的药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汤药全都撒了出来,他却已经顾不上了。

    “阿初姑娘!阿初姑娘!”他上前去唤她,却又碍于男女身份不敢碰她。

    洛华顿时苦了一张脸,急忙起身向村外跑去。

    ——

    傍晚时分,夕阳照进窗台。

    叶丹砂隔着一块白布,再次为床上的端木初诊脉。再三细查,她能断定,端木初感染了。

    “她怎么样?”肖慕叶急道,一张俊脸苦兮兮的,像是丢了最重要的宝贝似的。

    房里其余的人也担忧的看了看床上的人,叶丹砂退下榻来,冷静的道:“现在大家都出去吧!这间屋子你们都不要进来。”她能想象到这病的厉害之处,不能触碰病患,不能靠近呼吸,尽量不与病患呆在同一间屋里,让屋里的空气流通一下,兴许比较好。

    大家互看了几眼,乖乖退出去了。

    “洛华公子!”叶丹砂叫住了他。

    洛华回身看了她一眼,问道:“叶姑娘有什么吩咐?”

    叶丹砂严肃的看着他,道:“你将方才煎的药盛些进来,还有,能否劳烦你走一趟,去找找你祖父求药的道观。”倘若那预防瘟疫的药是那道士给的,那么这七日陨,那个道士定然知道怎么化解。

    洛华明白她的意思,当即点头:“好,我这就去盛药,一会儿动身。”

    叶丹砂回头看了端木初一眼,当即蹙了蹙眉。端木初的医术比她要精湛许多,这瘟疫十分棘手,而今端木初又感染了瘟疫,也只好去寻求高人了。

    ——

    夜色沉下来,那人才收拾了行装,准备出发。

    几方田地之间,叶丹砂他们为他送行。去找那个道士的人并不是洛华,而是傅君涅。此番他着了一身墨衣,屹立在夜色里,越发显得那张脸俊美无涛。

    “我跟你一起去吧!”肖慕叶始终觉得应该他亲自去,但是傅君涅回绝了。

    傅君涅只道:“那昆仑山我去过,也知道那座道观。你留下来照顾她就好,我会尽快回来的。”他明白肖慕叶的担心,其实他心里何尝不担心。

    肖慕叶沉默了,细细一想,傅君涅说得没错。

    一行人目送他远走,许久才转身各自回了房间。叶丹砂不允许任何人进端木初的房间,除了洛华,其他人全都不能靠近,只怕这病再传染。有了前车之鉴,叶丹砂请一些妇人缝了一些口罩,以及护手的东西,以免直接接触病人时会被传染。记得洛华回来说端木晕倒时,肖慕叶奋不顾身的将她抱了回来,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事。

    夜半三更时,一束月光从窗棂跃进,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

    “嘎吱——”月色随着打开的房门漫进屋里,一道黑影压在地面。夜风吹着那人的衣袂,拂过房门的一角。他迈着轻缓的步子,向那床上的女子走去,脚下没有丝毫迟疑,只是目光逐渐变得柔和。

    床上的人紧紧闭着双眼,秀眉紧蹙着,睡得极其不安稳。男子无奈的扬了扬唇,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的手掌一片冰凉,轻轻覆在女子的额上,顿觉一片灼热。

    似是感受到他的凉意,床上的女子动了动眼睫,缓缓睁眼。大手迅速下滑,覆上那双水眸,遮住了她的视线。屋里一片寂静,端木初却能感觉得到那人浅淡的呼吸。

    那人不说话,端木初眨了眨眼,眼睫扫着他的手心,那人极不自在的动了动。

    “我知道是你!”端木初开口,声音细小,略显微弱。她说:“肖慕叶,不要触碰我!”

    男子颤了颤身体,显然没想到她知道他是谁。端木初那句话,他没有听进去,只轻轻挪开了手掌。

    覆在眼睛上的手掌已经挪开了,端木初微微侧头看向床前坐着的那人,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道:“你怎么进来了?还离得这么近。”

    肖慕叶笑笑,故意俯身将身体与她贴得更近了一些:“我偏要离这么近,你奈我何?”

    那张俊容扬着温柔的笑意,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个男人,竟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端木初呆愣了片刻,将脸转向床内侧,淡淡道:“我不能奈你如何,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你想死吗?”瘟疫不是小病,更不像以往受伤。

    肖慕叶再凑近了些,轻轻靠在她肩头,满足的道:“和你一起死,又有什么不好!”

    和你一起死,又有什么不好!

    他的话深深刻进了端木初的心里,她的鼻尖微微一酸,不禁有些失控。他说,和你一起死,又有什么不好!他的语气那么平淡,就像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平淡。可是那句话,却勾得端木初泪眼连连。

    似是听见了她轻微的抽泣声,肖慕叶微微转头,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笑道:“阿初也会哭吗?我以为足够坚强的阿初,是不会哭的。”平日里,一直坚强笑着的女子,竟然为了他一句话落泪。饶是落泪,却也轻轻的,不惊动一草一木。

    “阿初,我愿意跟你一起死。”所以,不要再拒绝,也不要再试图将他推开。瘟疫也好,寻宝也好,以后上了战场,他也愿意一直陪着她。

    热烈的呼吸洒在她的耳背,端木初只觉心间一颤,仿佛雷电一击。

    她转过头来,与那人四目相对。咫尺呼吸,交融难解,此中便暗生情愫,似是一首缠绵悱恻的琴曲。

    肖慕叶看了她许久,微微扬头在她额上落下浅浅一吻,尔后笑道:“我可是已经被你感染了,以后我们都要住在一个房间啊!吃饭一张桌,睡觉一张床,你不要再顾忌了!”他的模样仿佛在说一个笑话,端木初瞧着他的表情,不禁被逗笑了。

    屋子里,不断传出细微说笑的声音。门外站着的女子,将扬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了下来。神色落寞的回过身去,迈着莲步离开端木初的房门。

    ——

    翌日,晌午时分,傅君涅方才到达昆仑山的山脚。

    一纵青山笔直泻下,宛然鬼斧神刀一笔,将这山生生造成。傅君涅仰头看去,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往山上行去。

    山里草木茂密,清幽幽的树影倒映在蜿蜒的山道上,遮去了日华。

    洛华所言的道观,明月白云观,而那观主也就是观里唯一的道士,俗名拟倩,道号无嗔。他曾是名动江湖的鬼医圣手,早年因作恶多端,被人断了左膀,自此便隐匿于世,在昆仑山修行。

    傅君涅乃是与逐渐西斜的太阳同行,大概傍晚时分,找到了那座道观。

    白云观落座在离山脚不远的地方,几处瓦屋,便成一处道观。

    傅君涅步到门前,那两扇腐朽的木门大开着,一抬眼便能看见院子里立了一只三足鼎。院子两旁开垦了土地,种了许多说不出名字的植物。

    他站在门口,尚在踌躇着要不要这般冒昧的闯进去。

    刚刚抬脚,便见那方正殿里步出一个人来。那人身上斜挎着青灰色的道袍,一头花白的头发用一支木簪随意挽着,右肩扛了一把扫帚,洋洋洒洒的步到院子里来。

    傅君涅看了看他的左臂,袖子空荡荡的,想来便是他了。

    “阁下可是无嗔道长?”傅君涅迈进了院子,向他走去。

    那人听见人声,微微抬眸向傅君涅看去,两眼微眯,挑眉道:“你这小子是谁?”

    傅君涅向他抱拳行了一礼:“在下傅君涅,乃是受人所托,特来求药的!”他的态度十分诚恳,但是那老道却不以为然。

    只觉得好笑:“你来道观找一个道士是为了求药?求药应该找大夫,找贫道作甚?”他说罢,肩上的扫帚一甩,傅君涅灵敏的躲开,只见那人正单手执着扫帚从院门前开始扫那些无端飞来的落叶。

    傅君涅跟在他左右,不肯罢休的道:“在下知道无嗔道长乃是当年名动江湖的鬼医圣手拟倩,今日冒昧打扰实在是迫不得已。这昆仑山下一百里外的杏花村遭瘟疫毒害,村里人已去了大半,还请道长念在那些无辜村民的份上,赐在下一些治得瘟疫的药物。”

    他一番肺腑之言,那人却恍若未闻,只自顾自的扫着地。

    傅君涅一见他没有反应,顿时有些恼怒的道:“早年你做了那么多孽,如今正是补偿的时候,你且赐我些药,就当是为你减轻罪孽。”

    他此话一出,便引来无嗔一记白眼。他看傅君涅的目光微微泛着寒意,语气也颇为阴森的道:“你这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你若是再多说一句废话,小心贫道毒哑了你。”

    傅君涅一时语愣,正想说点什么,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柔软的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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