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正要开口,陆家小姐身后闪出一人来。
那人正是陆家小姐的调皮丫鬟环儿。
丫鬟环儿说道:“那个人拿走了你的琴!”
刘永铭看了看杨光禄的背影又看了看陆家小姐,因为不知道陆家小姐想做什么,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陆家小姐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一时间,一般诱人的美艳之气迸发出来。
环儿又道:“你把琴卖了是么?我看见你收他的钱袋了。”
刘永铭知道这二人又误会了,正找词之时,那陆家小姐拍了拍环儿的后背,示意她不要这么直白的说话,小心又把刘永铭给得罪了。
丫鬟只得退到一边,陆家小姐说道:“你早上来我陆家就是为将琴转让给我父亲吧?”
“转让”是比“卖”好听的说法。
陆家小姐有些自疚得说道:“宁愿将古琴贱卖,也不愿意再去找我爹,何必放不下你的书生傲气呢?张仪屈贼名而成秦相,卫青屈奴名而成骠骑,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也。故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当有自变之能。”
陆家小姐这一番引经据典是用的之前刘永铭在陆家后门的话,可见当时陆家小姐是真的听到看到了。
但古代一般人家的小姐是不会看这一类历书,对于张仪、卫青等人的故事并不太了解,一个女子能说出这此话来让刘永铭心中顿时生出些佩服来。
刘永铭说道:“小姐果然是陆礼部的家人,若非此书香之出,料无此渊博之言。只是小姐误会了。那人是拿走了那把琴,他也给了我银子,但不是卖给他的,只是借他赏玩几日而已。”
“嗯?”陆家小姐愣了一下。
那丫鬟环儿十分不信得问道:“我看那钱袋有些份量,看一看就值那样一个钱袋?”
刘永铭点了点头,顺着环儿的话说道:“我的琴看一看就值这个钱!”
刘永铭常去宫里,虽然没去上朝,与那些重要的朝臣却都是老相识了,他对陆预家里的情况也有一些了解的。
刘永铭回忆了一下,问道:“小姐芳名可是叫陆琳琅?”
陆琳琅脸色一红,反问道:“公子何以知之?”
刘永铭笑道:“近日小生听闻陆礼部在外,一不自夸学识,二不自称能吏,只赞自家女儿温婉贤良,名曰琳琅,故而知之。”
陆琳琅心中想道:“父亲果然又因我婚事在外生事!”
陆琳琅脸的越发得红润,她不想继续这个关于自己的话题。
陆琳琅问道:“刚刚那人若不还你琴呢?”
刘永铭笑道:“刚刚那人姓杨名赝字光禄,弘农杨家旁支。别看他一身臭铜却是因生活所迫而如此,不穿金戴银谈不好生意。其人之信义长安城中商贾人人皆之,其人之学识亦不在小生之下。你若不信可回去问问陆礼部,他必知此人德行!”
陆琳琅被刘永铭说得无语。
刘永铭笑道:“小姐此来是为陆礼部正名吧?士农工商,商虽为末,其信义之所在未必在陆礼部之下呀。”
丫鬟连忙气道:“你少指桑骂槐!我们也只是刚好路过而已!”
丫鬟的话刚一说完,从鸿春茶坊里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二十出头,穿着绸服缎面,手里还握着一把扇子。一般情况下形容这样的人可以用四个字概况——青年才俊。
那人冲着陆琳琅叫道:“陆小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说好了我去接你么?”
陆琳琅白了刘永铭一眼不再做理会,而是对那青年才俊压了压福,应道:“见你迟迟不来,故而来寻,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虽末谈妥,但已有所眉目,一位杨姓商贾愿意借我银子。”
“杨姓商贾?”陆琳琅看了一眼刘永铭,对青年问道:“可是弘农杨赝?”
“哦?小姐也识得他?他虽有些才华,却是个不可深交之人。此子大逆不道不可言述,早被赶出杨氏族堂,但其行商颇有诚信。刚刚他已提出条件,可贷银于我,等下次再议之时,我以三寸之舌必能说服于他,介时与陆礼部所议之事即可成行!”
陆琳琅心中满是欣慰,她说道:“即已无事那我们走吧。你这个东主若不在,可无人主持诗会开幕。我轿子就在一边,你可前头引路。”
“甚好。我轿子也在一边,小姐可让轿夫跟上。”青年才俊说着,向陆小姐施了施礼,然后向自己的轿子走去。
陆琳琅撇了一上眼刘永铭,带着环儿便离开了。
刘永铭皱着眉头,用右手两根手指在桌面前轻轻得扣了扣。
面摊老板恭着身子走了过来,轻声唤道:“六爷。”
刘永铭轻声说道:“刚刚那人必定就是魏文政的堂侄。杨掌柜今日应该就是来见他的。但杨掌柜谈完事情出来到摊上吃面,他却还在茶楼里,此时才出来。可见此人在茶楼里应该还见了别人,你去探一探,看一看他见了什么人。”
那面摊老板马上应道:“他是与陆预的管家一起来的,但进去的时候却是一前一后。您看,那管家出来了。”
刘永铭抬头向着鸿春茶坊门口看去,从鸿春茶坊里走出了一个穿着管家样式服的人来。
刘永铭转回头来,心道:“不对!这是魏文政的诡计呀!他将陆预算计了?更不对!如果陇西府的事情是陆预做的,以此等心计,不可能看不破魏文政之计呀!不管了,去看看再说。”
刘永铭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从腰间钱囊中掏出了几枚铜钱放在了桌面上。
“六爷,您走您的就是了。”
刘永铭白了老板一眼,轻声道:“你虽是来盯场的,但连杨掌柜都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就应该做得更密一些。不收钱又对我摆出一付谦恭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还好这里没有有心人!”
“不是。您吃的那一碗是杨掌柜吃剩下的。杨掌柜刚刚付过钱了,铜钱还在桌上我还没来得及收呢,您看。”
“嗨!忘了这一茬了!”
刘永铭收了铜钱便离开了面摊。
…………………
长安城,青衿堂。
青衿堂名字里虽然有个堂字,但它却不是一栋房子,而是一处园林。
青衿堂总有三个部分,从牌坊走进去以后是四合院样式,这是青衿堂的第一部份。
四合院左右厢房和正堂、后厅与别的院落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正堂里供着的不是谁家的祖宗牌位,而是至圣先师孔老夫子。
过正堂、后厅可以进到更深处,或者不进正堂,从边上的回廊再走进去,就到了青衿堂的第二部份。
这第二部份便是林园,在林园的中间有一座高达五层的塔形建筑。
再往里面而去就到了第三部份了,里面设有水榭歌台。
水榭自然是建在水池边上的。
水池里种的是荷花,但因为正月,即见不着绿荷叶也见不着红荷花,池面上有的也只是枯荷残叶。
刘永铭说过,在长安城里,只要是带颜色的、有名的去处都是他的产业。
青衿堂便就是一处。
青衿堂看似是一个读书人聚会的好地方,实际上它却是一个赌档!
青衿堂不即赌骰子也不赌牌九,赌的是棋。
而第二部份的那座高塔就是众人下棋、赌棋的地方!
而第一部份的四合院各房,其实是下注收钱的账房与其它办公室。
凡读书人对弈棋都不陌生,且这里环境优美,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读书人聚会的一个即能看棋又能玩乐的去处。
陆琳琅的轿子在青衿堂的牌坊前停了下来,她刚一走出轿子,边上刘永铭便跟了上来。
“小姐留步!”
陆琳琅转头一看,却是刚刚的穷书生。
丫鬟环儿不爽得说道:“你怎么还跟来了!”
刘永铭看了看旁边也下了轿的青年才俊说道:“不放心小姐,所以才跟来看看。”
那青年才俊走过来说道:“我魏家门大院深,家中还出了一位侍郎,难不成还能做出什么龌龊事来么?”
刘永铭冲着青点拱手问道:“敢问您是……”
“户部侍郎魏文政之侄,魏仲贤。”
刘永铭莞尔一笑,心道:“刚刚总觉得这名字熟,现在算是想起了来了,可真是个断子绝孙的好名字!”
刘永铭冲着魏仲贤作揖道:“我有几句话想与陆家小姐言说,请问方便么?”
刘永铭的话外音是要单独与陆琳琅说话,请魏仲贤不要旁听。
魏仲贤也算是生意人中的尖子,他自然是听得懂刘永铭的话。
魏仲贤哼了一声,转身对陆小姐说道:“我先进去安排座位茶水,小姐可后跟上。”
陆琳琅应了一声之后,魏仲贤这才离开。
刘永铭见得魏仲贤离去,才对陆琳琅说道:“小姐请移步。”
刘永铭这是想单独与陆琳琅说话,那丫鬟环儿哪里会肯,她正要说话却被陆琳琅拦了下来。
陆琳琅对环儿说:“这位公子是知礼之人,不必如此。我且听他一言。”
其实陆琳琅只是对上一次的对话感到亏欠,想听听刘永铭的话,好让他心宽自己并不是看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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