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咳了一声,宋宪再一次会意,没有再说什么,低下了头。
正此时,房门之外迎面又走来一名和尚。
那和尚虽然长着国字脸,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戾气与杀气。
他那两眼之中满是不屑,看任何生命都像是在看死物。
宋宪眉头一皱,此时才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前面一个和尚,后面两个沙弥!
他们不像是要送二人出去。
那国字脸和尚走了过来,说道:“六爷,这边请!”
和尚说完的同时,刘永铭身后的两名沙弥将怀中的短尖刀抽了出来。
宋宪好似早有知觉,他轮起琴盒反身就向着其中一个沙弥砸了过去。
那名和尚却没有防备,着实被实木做的琴盒砸中头部,当场脑门破裂倒在地上。但他却没有那么不经打,意识还是很清楚的。
其它人好并不惊慌,国字脸和尚一个闪身就到了刘永铭的身边,手里的匕首直顶在刘永铭的脖子上。
刘永铭即不惊也不怕,而是急了,他气道:“先河!先河!那可是枯木龙吟!历经唐、周两朝,传了七百多年了,可别给弄坏了!杨掌柜可没给我白修,花老鼻子银子了!”
宋宪可不是被刘永铭说得不敢动手,而是因为国字脸和尚将刀架在了刘永铭的脖子上。
投鼠忌器的宋宪不敢再动,深邃得看着那国字脸和尚,严厉得说道:“把人放了,我保你们不死!”
国字脸笑了一声,对宋宪说道:“把那个琴盒带上,跟我来!”
国字脸将刀口又向上提了提,在刘永铭耳边说道:“六爷,借一步说话吧!”
刘永铭笑道:“是去大雁塔吧?这里是三个人,屋里头有一个,应该还有两人才是!另外两人在哪?”
国字脸笑道:“我也是和尚,只不过是野和尚。我也是读过经文的。要不是枯木老贼一直在暗示眼前人,还凑数字六,我也不至于向六爷您动手!您的威名我可是早有耳闻的,我不想惹麻烦,还请六爷不要让我们麻烦。让您的随从安份一些,伤了您老可不好!”
刘永铭哈哈笑道:“只要你把刀一直架在本王的脖子上,本王的随从是不会妄动的。本王也有许多疑问正想问你们呢,带上本王的琴,前面带路。”
“六爷比我相像中的实务,还请这边走!”
国字脸说着将手中的刀收入袖中,放低之后顶在了刘永铭的腰上,劫持着刘永铭便向一边而去。
倒地的沙弥晃着脑袋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宋宪面前,没好气得将宋宪手中的琴盒夺了过来,驱赶着宋宪向前走。
另一个沙弥将匕首藏在袖内,警惕得跟在他们身后。
数人一起顺着房边小道向着别处而去。
不只是皇帝要上早朝,和尚也是要做早课的。数人这一路上就没遇到旁人。
…………………
刘永铭与宋宪一路被带进了大雁塔。
大雁塔是唐玄奘译经及藏经的场所,虽然经过了数次大修,但这里还是大慈恩寺最主要的藏经地点。
大雁塔是有专门的沙弥进行打扫的,只不过这个打扫大雁塔的沙弥居然也是那群野和尚一伙的。
沙弥一开门,就将数人领了进去。
刘永铭一边向里走,一边笑道:“千古宝煞,却不想沦为你们的困徒之所。”
那守塔沙弥对大国字脸和尚问道:“怎么了这是!”
“这是六爷。就是那位混世阎罗,跟枯木说了一会儿话,枯木一打机锋,他什么都猜出来了。先关里头吧。”
沙弥应了一声,带着众人便又往深处而去。
走了没一会儿,众人便在一处墙角根上停了下来。
只见那小沙弥轻蹲下来,用手扣了扣地上半米见方的大石砖。
那大石砖被扣起掀开,下面居然有一条地道。
地道里面发着闪烁的光亮,显然是有烛火在烧。
地道里烧烛火一是为了照明,二是为了防止二氧化碳中毒。
中国古人很早之前就认识到二氧化碳的存在,在晋朝时就称之为窑气。
如果放在地上的烛火自然熄灭,则认为窑气沉底,人是会窒息而亡的。
刘永铭与宋宪被几名和尚赶着进到了地道之中。
刘永铭看着地道里石砖地面上放着的烛台皱起了眉头来。
宋宪观察了一下周围说道:“这好像不是现挖的。”
刘永铭笑道:“六个贼人,挖条地道,还能想着为地道铺设石板石墙么?这当然不是现挖的了,这里应该是大雁塔地宫。”
“地宫!”
“大雁塔经数代重修,层数与地基都有所变化,地宫入口便不知不觉移进了塔内而已。”
宋宪吃了一惊,连忙向着地道深处看了过去。
他只能看见从里面发出来的两道烛光,再往深处就没有光亮了,只有黑洞洞的一团。
烛光一共三盏,刘永铭不远处的脚下一盏,往里也有两盏。
每一盏都放置在新立的木柱边上。
那木柱是用来支撑石闸的。
地宫一共有三道石闸,已经被木柱撑起来了。想来这些日子野和尚们一直就是在做开石闸的工作。
宋宪伸手原本想指向深处,意识到什么事之后,马上将手收了回来。
宋宪紧张得说道:“那这里最深处放着的应该是……”
刘永铭轻点了一下头,说道:“对!唐玄奘从天竺国带来的一百五十枚释迦摩尼佛肉舍利!”
宋宪一听,连忙将手中的琴盒放在脚边,双手合十,冲着黑洞洞的深处拜了拜。
刘永铭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信佛之人。”
宋宪放下手来,笑道:“非是我笃信西佛,而是到了这里不拜一拜着实说不过去。
“嘘……”刘永铭用食指放在唇边轻吹了一下。
宋宪静了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几个人在外面说起了话来。
“依我看杀了了事!”
“不能杀!那可是混世阎罗!他一失踪,官府还得不到处找人。就算是找不着,官府一戒严,我们的事情怎么办?别说官府了,就他的那些手下,哪个是善茬?叶长青别看是个瘦弱的书生,听说没少在乱葬岗埋尸。”
说这段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劫持刘永铭的那位国字脸和尚。
“那也不是他亲自动手杀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我可听说六爷的银子都存在弘农杨赝那里,让他帮着放贷。六爷一死,官府就得清账,一定会让杨光禄把六爷的银子掏回给官府!杨光禄呀,那可是杀了他自己杨家二十多口的狠人呀!别说是小孩了,就连看门的狗他都没放过!长安城里只要是姓杨的,看见他都得躲着走!”
“不怕!半路上劫杀了他就是了!双拳难敌四手,我不信他没有落单的一天!”
“那罗仁轨呢?他可有几百上千号的手下,里面还有不少我们的同道呢,正所谓匪镖一家,我们可都是行内人。罗仁轨随便一打听,就能得到点我们的消息,他能追杀我们到天涯海角你信不!”
“这……这倒也是……但我们总不能将他俩给放了吧?唉,要不是老和尚乱说话,哪里会有这一出呀!有一个老和尚不能杀已经够麻烦了!现在怎么办可好?”
“还是等大哥来吧,看看大哥怎么说。”
“大哥去哪了?”
“上早课呢。”
“他还真想当和尚呀!”
听着门外的人聊天,刘永铭算是明白了一些事情。
刘永铭看了宋宪一眼,二人默契得,向里头走了几步。
刘永铭对宋宪轻声说道:“枯木禅师刚刚话中尽是提醒之词,果然与他们不是一伙的,想来现在他也是自身难保。”
宋宪马上说道:“这伙人来路不明,但可以肯定是江湖中人,他们手上必有血债,没杀我们只能说明他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想节外生枝。没杀老和尚,或是想从老和尚那里得到什么,或是怕杀了他引起官府关注,被人看出破绽。”
刘永铭笑着轻声问道:“你说枯木禅师找我,会不会不只是为了找薛西垣,也有这些和尚的原因?”
宋宪马上应道:“当然不会!六爷您这是在考臣呢!那臣就回答了,臣相信六爷您的判断,是枯木找您有事,而非释尘烟。所以释尘烟找您一定是枯木授意过的。而刚刚房间里的情况臣也看到了,野和尚盯着呢,枯木根本不可能与释尘烟商量什么密事。如果有商量过,只能说明他们商量之时,野和尚还没有劫持枯木。换言之,释尘烟找您在前,枯木被野和尚所困在后。”
刘永铭笑道:“是这个道理!但只是为了找一个薛西垣值得搭上一条宝琴吗?本王可是出了名的贪材好色!在大哥的受意之下,宫玥璃在教坊司受尽折磨。若非不敢逼死宫玥璃,大哥早就让人用上大刑了,或者叫上三五个大汉一起破了宫玥璃的身,让其身心具残,吐出账本所在。”
宋宪好似没听懂。
刘永铭又说:“陆预为了保住宫千树,为了不让宫玥璃交出账本证据,用宫玥璃的美色来让我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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