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塬好似想起了什么来,他说道:“当年榆林府那件事情出了以后,夏承以武当县令之职上疏。因妄议朝政,他做完了那一任县令之后便不再留任,回乡去了。如此说来,这是夏承因心中不满,而纵使其子做出这等非份之事来?”

    “非也!”刘永铭说道,“原武当县令夏承虽心中有怨,觉得朝廷不公,但其未敢教唆儿子行此不法之举。而是以自私之怨不让中了进士的夏彷去当官。但夏彷有一技之长,最终入得翰林院成为棋待诏。虽为官属却不是治臣,故未破其父之言。”

    刘塬点了点头,说道:“夏彷供认不讳,单以会试泄题之案不足以牵连家属。他虽有罪,却任不悖其父之言,可见其亦有余善。而夏承并不触及国法,亦无罪状。”

    刘永铭说道:“人皆如此。谁又愿意辜负自己这一身才学去做个小官呢?赵伯伦虽然从典籍里知道您看了那些内容,但具体出哪些题目,还得看夏彷的。他甚至还能猜得出那些不在礼部选题之内的父皇您自己拟定的考题。夏彷之高才,不在众翰林之下呀。他做出此来不仅能显自身之能,而且……而且还有向其父示威之意。”

    刘塬一愣,问道:“你想说什么?”

    刘永铭傻笑一声:“儿臣并没有话外之音!”

    “这里就只有你与朕两人,不必隐晦!”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夏彷之悲剧,乃是其父夏承威压所至。其不能相抗、不能尽之才学,故以看破考题之法,显以自能,偏道而行。夏彷非是为财,乃是其父未正导所误也。”

    刘永铭说完便不再说话。

    刘塬转头看着刘永铭。

    二人沉默了片刻之后,刘塬才问道:“你想说太子之事?是朕逼威太子过甚,使太子成此之态?”

    刘永铭嘴巴一咧,无奈得笑道:“儿臣刚刚说了,并无言外之音。”

    “行了。少与朕来这一套。你的话朕听进去了!朕只问你,若是有人出来保夏彷之子不失,他即会是幕后黑手么?”

    刘永铭摇头说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事当慎重,不当武断。若轻断,怕会会中那人之计!”

    刘塬冷笑了一声:“朕还拿他没办法了?”

    “没有!甚至都不能累及夏彷家人。想来夏彷也早料到今日结局了。这其实只是……只是夏彷与其父之争,其即不敢忤逆父亲,又……威压之下,必有过矫,望父皇明之。”

    刘塬低头想了想,对太子的将来又起了一些不同的心境之感。

    刘塬突然抬头说道:“朕想问你一件事。”

    “儿臣侯旨听宣。”

    刘塬笑问道:“你刚刚在含冰殿里说夏彷还有二十年阳寿?”

    “是!”

    “泄题乃是死罪!你觉得朕能饶了他?能让他再活二十年?”

    刘永铭笑道:“除非您不想把那个幕后黑手抓出来,要不然您还真不能杀夏彷!目前而言,我们所知道的认识幕后黑手之人就只有夏彷了!”

    “你意思是……”

    “夏彷若是死了,幕后黑手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您不能让夏彷这么快死,还得让他活,最好是……”

    “放他走?那幕后黑手必然要杀之而后快!”

    “别太做作,该多关就多关一会,别急着判,拖到秋后,再判个斩监侯,又能拖到来年秋后!两年之内若还不能将那个幕后之人找出来,那……那儿臣也没办法了。”

    “时间越长,他就越担心。一件事情提心吊胆地熬个两年,怕这人怕也废了。既然他那么喜欢藏,那朕就陪他玩两年!”

    刘塬说着呵呵笑了起来。

    刘永铭看了看左右说道:“父皇,夜已深了。明日即使不上朝,也该早点休息下。”

    刘塬笑道:“你去吧,朕还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儿臣能去哪呀!

    刘塬看了看刘永铭,笑道:“今夜之事朕已明白你想说的话了。去吧。让朕一个人静一静。正如你刚刚所说,不会再有刺客了!”

    刘永铭又问道:“裴哑吧到底哪里去了?我去找他来。没他在,我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刘塬笑道:“朕说过了,让他去办事情去了。你别站在这里烦朕了。朕现在心里很乱!对了,交待你一件事情。”

    “儿臣在。”

    “明日你带于沧楚去把夏彷的家给抄了。夏彷不可能不要银子的,看看能抄出多少来,别让户部把银子拿走了!”

    刘永铭笑了笑:“您这……行吧行吧。明日你写个谕旨,要不然我可不敢动用禁军。”

    “谕旨就不给了!”

    “阿?”刘永铭为难了一下。

    却见得那刘塬从怀中拿出了一件东西出来。

    那东西像是腰牌,却比腰牌要来得细,更是比腰牌要光亮许多。

    刘永铭认得那件东西,它即是金牌令箭。

    刘永铭两眼一瞪,赶忙后退了一步,急道:“父皇,您这是想做甚呀?”

    刘塬笑道:“拿着吧!不管是征东将军还是卫戍或是禁军,都随你调用了!”

    刘永铭气极败坏地说道:“我也得会带兵呀!”

    刘塬依旧坏笑道:“你不用会带兵,你笼络人心有那么一手,你会带将就行了!”

    刘永铭听得刘塬的话,向后又退了一步。

    他将手背在背后,玩命得摇着头:“父皇,您就别害我了!朝政上的事情我都不敢碰,何况是这军权呢!太子拿着这东西来找我的时候,我可是碰都不敢碰的!”

    刘永铭极力得用“我”字来拉近与刘塬的关系,以便收刘塬收回成命

    “朕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拿给你。先拿着吧,有事让你去办!”

    “我不会打仗!”

    刘塬气道:“谁让你去打仗了?打仗也不叫你去呀!朕自有四征元帅,要你去军营里捣什么乱?朕还怕你给弄出兵变出来呢!你瞎想什么,只是临时放你这里,等事情办完了,朕还要拿回来的!”

    刘永铭急忙说道:“抄夏彷的家用不着这东西,您让翰林写道圣旨就成!”

    “不只有这事!你先拿着它!”刘塬沉着脸喝了一声,“你拿不拿!”

    刘永铭苦着脸,只得唯唯诺诺地上前,不情不愿地将金牌令箭接到了手上。

    刘塬此时怒气才缓了一些下来。

    他说道:“朕近日只觉得疲惫不堪,无心理事。又得了风寒,熬了这几日亦是不见得好。别看朕能出来走动,其实只是心累烦闷,出来透透气而已。”

    刘永铭连忙说道:“儿臣认识那薛神医……”

    “行了!不必麻烦外人,朕说了,只是心累而已。那幕后黑手难以琢磨,想来朝里朝外能将其揪出来的,也就只有你了。你若是在夜里探知了他的真实身份,而又进不得宫来,难免会有所疏漏,甚至被他跑了。拿着金牌令箭,你行事也能方便许多。事成之后再还给朕吧。朕信得过你,知道你不会拿这块东西做出什么事情来。”

    刘永铭苦着脸说道:“父皇,您这是……”

    刘塬呵呵笑道:“趁这几日不上朝,朕想要静养几天。没事别来烦朕!那个幕后黑手,朕已无心去处置了。你向来聪明,想来找出那人来也只是时日问题。你找出来以后,要怎么办都随你!一切事后再说吧!”

    刘塬说着便站了起来。

    刘永铭连忙上前挽扶。

    他们二人便如此一起走下了楼去。

    走着走着那刘塬突然说道:“要不然,今夜你就睡朕那里吧。”

    刘永铭笑道:“算了吧!万一你夜里耐不住寂寞,又怕朝臣们说你修身时不自禁,想偷偷地叫哪个嫔妃来你寝殿,我是看呢还是不看呢?儿臣还是找于沧楚去吧,你不是叫我明天去抄家么?反正也是要找于沧楚,今夜哪里睡就不麻烦父皇了。舅表叔丁总管也在他那里休息,我正好也有事要找他。”

    刘塬哈哈笑了起来:“你与朕开这玩笑,就不怕朕生气么?”

    “你不会为这等小事生气,逗个乐还能舒缓心情呢。”

    “你找丁虎做甚?哦,不是,朕说的是丁虚。”

    刘永铭答道:“父皇厚葬那菅伟不就是不想让幕后黑手知道您已知晓其计么?我要是带着禁军去夏彷那里,他且不是什么都看破了?”

    “他不是早知道夏彷会被捕么?何必如此?”

    “可朝臣们不知道呀!”刘永铭说道,“他们不知道就不要让他们知道了,别弄得朝上又纷纷嚷嚷的。我找个借口与舅表叔去一趟也就是了。”

    “你在念冰殿闹那么一出,明天夏彷之事就得传得长安城人尽皆知了!”

    “管他呢,先按停妻再娶之罪先立了案,把人关在宋宪那里再说。反正那幕后黑手知道怎么一回事,让他先着急着。话说回来了,含冰殿那边的事情,你是怎么这么快得到消息的?”

    “这你管不着!”

    “您多少说点。”

    “朕有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自是能知晓。”

    “你要是真有神通,今晚也就不会问得那般详细了,更不会被刺客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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