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此时才转过头去,看了看挤过来的崔珚琇问道:“琇儿怎么了?”
“没、没什么。”崔珚琇低下头,向后退了两步。
崔珚琇的父亲崔鸿烈就是因为这顶九凤翠玉冠的丢失而获罪的。
一家三口,一个获罪入狱,一个被拐卖到汉国,还有一个下落不明。
这如何能让崔珚琇平静地下来呢。
宫玥璃见得崔珚琇如此,连忙赶到她的身边。
宫玥璃轻声说道:“琇妹妹别紧张、别担心。爷的心里虑事周全、万事皆有定计,他一定会妥善安排好此事,求你爹出来的。”
崔珚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而宫玥璃说话的同时,那刘永铭却蹲了下来,开始用双手挠自己的头发。
这与宫玥璃口中的“虑事周全”好像不是一回事。
宋宪随之也蹲了下来,对刘永铭问道:“六爷可是在烦恼这东西如何送出去?”
刘永铭垂下手,颠玩着一块坟砖,他看着宋宪说道:“你不了解袁魁!他这人……怎么跟你说呢……”
刘永铭低头看了一眼坟砖,将坟砖扔到一边,这才说道:“我相信即使已经死掉的袁魁,他也不可能会让我们如此轻易地把他用来陪葬给妻子的东西给送回齐国去!”
宋宪不解地问道:“六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死袁魁还能比活袁魁还可怕么?”
刘永铭啧了一声,说道:“怕就怕他还有帮手……九凤翠玉冠能落到袁魁手中,这事本来就显得蹊跷。万一真像陈知节所说的,有这么一个挑拨齐汉关系的人在里头搞事情,而这人又与袁魁有联系……”
宋宪想了想说道:“要不然就由臣……”
刘永铭将手一摆,说道:“算了,还是先放在我这里吧。爷我视情况而定。”
刘永铭说完便站了起来,他冲着宫玥璃叫道:“玥儿!”
“在。”宫玥璃走了几步上来。
刘永铭对宫玥璃吩咐道:“将棺材里的东西收了,登记造册,不得遗失。”
“是。”宫玥璃应了一声。
“师仲道!”刘永铭又唤了一声。
“属下在!”
“棺材里的财宝取出来以后,把袁尚书的尸身……就扔回这口棺材里去吧。那件金丝雀裘就留还给他们,盖在他们身上。记得把土回填了。”
师仲道有些迷惑地问道:“阿?把一个工部尚书给埋在这里?那皇上那里要是问起来……”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若不把这两口子埋在一起,爷我八十大寿那天回想起来都会抽自己两巴掌!行了,干活去吧!等等!”
刘永铭说完,那两眼一骨碌,拉着师仲道向边上走了几步去。
刘永铭侧过头,在师仲道耳边轻声说道:“回填的时候记得只回填土,土若不够从边上刨一些来。那些坟砖一块不落地都得给我拉回王府里去!别叫外人知晓坟砖之事,宋侍郎与谷侍郎那里我去将他们支走。”
师仲道迷惑地看着刘永铭,他完全不明白刘永铭想要做什么?
甲胄之事他都不怕被宋宪与谷从秋知道,却偏偏要把这几块坟砖弄得如此神秘。
师仲道偷偷看了看宋宪一眼,只得应了一声“是”。
但他还是没有急着马上去“干活”,而是指着不远处的赵振华问道:“那他怎么办?”
师仲道这么一指一问,那赵振华原本就不安的身体马上颤抖了起来。
即使是不怕死的人,在面对死亡时,也不可能会完全无动于衷。
谷从秋见得师仲道指向赵振华,连忙走了过来。
他对刘永铭说道:“六爷,这个人就交给臣吧。”
刘永铭回头轻笑了一声:“交给你做甚!袁魁都埋在这里了。你拿什么罪名治他?”
谷从秋不解得问:“那依六爷之意……”
刘永铭把笑容一收,语重心长地说道:“杀皇刺驾!袁魁的罪过太大了,这都够诛九族的了!他可是五爷党党首!他若是定了个谋反罪名,五哥怎么办?韦贤妃那里怎么办?韦阁老一家又该怎么办?曹相绝不会白白放过这个铲除异己的机会的!”
谷从秋好似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刘永铭接着说道:“五哥再混也只是敛点小财,都没有我一年赚的多。父皇看在眼里呢!若是因我而起一场专门针对五爷党的清算之案,甚至到最后把韦家一门给灭了,过几年父皇回想起来,还能有我的好?反正明日初一也是休衙,还是待爷我见过父皇以后,由父皇自己来定夺此事吧。你们大家都别声张出去就对了。”
谷从秋听得刘永铭的解释明白了过来,可他又问道:“那皇上那里……”
刘永铭又啧了一声,反问你道:“你是怕袁魁的事情不公开,多少得归到你刑部来管?毕竟袁魁是死了!”
“是!”谷从秋应了一声。
刘永铭想了想,说道“这事我与父皇去说。父皇什么时候给过你难堪呀?不会让你为难的!”
谷从秋应道:“那是因为从年初六爷您开始帮了臣以后,臣这才不难堪的。以前……算了算了不说了。但赵郎中他……”
宋宪也走上来说道:“还是交给我吧!”
那赵振华若是被交给宋宪,怕是赵振华这辈子都起不了床、下不了地了。
剜眼剔骨对于枢密司来说不是什么太特别的逼询手段。
刘永铭笑了笑,说道:“他怎么说也是个五品的官,治他的罪还得让父皇亲自下旨方行!再说了!爷我派他还有别的用处呢。你若是把他给弄残弄死了,我损失可就大了!”
“什么?”宋宪与谷从秋不解起来。
刘永铭又笑道:“你猜赵郎中一介书生为何能够击杀得了那带班侍中?”
谷从秋是刑案高手,他一听就听明白了:“他们……赵郎中与代班侍中认识?而且很熟!他是在没有防备之下被赵郎中击杀掉的?”
刘永铭笑道:“那带班侍中是父皇安排在后宫里的眼线。现在与袁魁、赵郎中有所瓜葛,可见他死得并不冤。这事也不好公开。宋侍郎那里的确是可以抓赵郎中过来来整治。不过泄题案又是因为宝藏图而起的,多多少少会提到那宝藏图!父皇最近看见银子两眼就发红!所以这事还没完呢!”
谷从秋与宋宪不明白刘永铭的意思。
刘永铭笑道:“我那里还关着一个樊笠呢!他可知道不少的事情!但他却不知道袁魁已死了!既然赵郎中是袁魁派来与樊笠接触的,那么就让他把这件事情给办完吧!办成了,将功补过。办不成,那就呵呵了!”
赵振华一听,连忙拱手道:“臣一定为六爷效命!”
刘永铭手一摆,言道:“别称臣!爷我受不起!你把该做的事情给做了,该写的供词都给供写出来,交给宋侍郎。至于父皇后面会怎么治你,那是后面的事情了!但你最好快一些。父皇的耐心是有限的,别到时候你从樊笠那里问不出东西来,父皇心里又着急,就把你给……呵呵,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永铭说完,转而对薛开山喝道:“薛开山,一会儿将这小子再送回到我的那外宅去!这一次可不许给我走脱了!”
“是!”薛开山应了一声。
刘永铭冲着师仲道又叫道:“师小侯爷,别愣着了呀,快干活吧!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
“是!”师仲道说着便又下了坑中。
宋宪听着刘永铭说话,叹出了一口气去。
谷从秋问道:“宋侍郎心中好似也有所感悟的呀!”
宋宪叹道:“情之所物……唉,不好说这里面的事情!算了,还是等六爷秉奏了皇上以后再说吧!”
刘永铭来到宋宪的身边,把那手往宋宪的肩头一搭,歪着脑袋对宋宪说道:“宋侍郎,爷我问你件事!”
“六爷您问来即是了。臣对您必是无所不言!”
“你那个返真剂父皇让你在我身上用过几次了?”
宋宪一愣,连忙甩头说道:“没有!六爷玩笑了,臣怎么可能会给您吃这种东西呢!这东西弄不好会伤脑子的!会变成傻子的!六爷您这么聪明,显然不可能吃过呀!”
刘永铭咬着牙气道:“少来瞒我!临了时曹相都告诉我了!我现在放给你一句话,只要你能够老实回复我,保证你一辈子荣华富贵,金票大大的呀!”
宋宪猛得摇头:“没有!一次也没有!那什么,六爷,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也得多关心关心我妻子去了!”
宋宪一个闪身,躲开刘永铭压在自己肩头上的手,便向着另一边而去。
刘永铭连忙追了上去:“回来!给我把这事说清楚了!我到底着了你几次道?”
“没有!六爷您误会了!”
“宋先河!你别跑!你给我回来!你跑不过我的!宋宪!你再跑!再跑我回头再拿桶桐油去你兵部!这一次我可没与你开玩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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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德十九年三月初一。
刘永铭昨天夜里忙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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