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媛离开酒店的时候,秦怀明睡得正香。

    此前,他离开王熙媛,和同事们一起去了玉林路的夜市一条街,吃喝到三点多才结束。期间,同事们轮番来敬酒,他来者不拒,最后喝得酩酊大醉。

    在酒精的麻醉下,他终于忘记了心痛,忘记了王熙媛,也彻底与过去做了个了断。

    四点回到酒店,没顾上洗漱,他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王熙媛打他电话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听到。当然,听到了可能也不会接。

    翌日,上午上课,下午考察益都某社区的基层治理经验,整个活动五点半结束。

    在一个社区综合服务中心的广场上,众人或站或坐集合在一起,叶婉丽拿着话筒说道:“各位学员,由于街道有紧急工作,我不得不提前赶回去,今晚九点的航班,我等下就撤了。剩下的行程就由秦书记带队。我知道,我一走,你们都要开心死了是不是?要放飞自我了吧?哈哈,我管得比较严,要求也比较多,其实也都是为了保障我们的培训活动顺利、安全、圆满。

    接下来,希望大家在秦书记的带领下,学好、吃好、玩好。不过,大家玩归玩,一定要注意安全,另外,培训结束一周内,每个人要交1500字以上的考察学习心得体会,记住哈。”

    现场一片哗然,出来培训大家最烦留作业,尤其是写心得体会,有人抱怨道:“1500字,太长了,不会啊。”

    “嫌太长的话,那就写2000字吧。”叶婉丽笑着回应道。

    众人哄笑。

    不过大家总体还是挺开心,因为秦怀明比较开明包容,他带队会放松很多,也会有趣。

    叶婉丽将话筒交给秦怀明,道:“书记,你要不要讲两句?”

    秦怀明心情不错,接过话筒,大声道:“我就说一句,今晚大家自由活动!”

    全场欢呼。

    叶婉丽笑呵呵地摇着头,心道:秦书记你这是失之于宽啊。她将林颖叫到身边,交代了一些事,然后从潘力手里接过自己的旅行箱,拉着来到路边准备打车去机场。

    秦怀明、林颖、苏韵、潘力等人去送。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叶婉丽上了车,摇下车窗,向众人挥手,开心地笑着:“下周见。”

    她笑得明媚纯净,似乎是卸去了某种精神包袱,轻松快意,迎来了新生。

    出租车启动,向大路驶去,很快消失在滚滚车流中。

    秦怀明望了一眼她消失的方向,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

    由于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不到,中午也没有休息,秦怀明人困马乏,今晚不打算玩太久,带着十几个同事到母校小北门附近依次吃了豆花火锅、钵钵鸡、麻辣兔头等特色小吃,九点不到就回房间休息。大家也都知道他昨晚睡得晚,没来打搅他。

    秦怀明洗漱完毕,刚躺进被窝,电话响了,是叶婉丽,这个时间她应该在飞机上等待起飞,怎么还能打电话?他按了免提。

    “书记,你在哪儿?”叶婉丽的声音略显急促,里面似乎还有汽车奔跑带来的呼呼声。

    “我在被窝里。”

    叶婉丽噗嗤笑了,道:“书记,我误机了。”

    秦怀明愣了一下,忙从被窝里坐起来,靠到床上,问道:“啥情况?”

    叶婉丽道:“我本来都快到机场了,结果酒店打电话跟我说,我身份证落在前台了。我想着还有时间,那个点你们也正在吃饭,就自己回来取。取了身份证,就继续往机场赶,师傅车子开得急,结果就追尾了。六车连环相撞,我们都被困在高速路的高架上,好倒霉啊……”

    “你人没事吧?”秦怀明打断她。

    叶婉丽似乎是受到了触动,顿了一下才道:“我没事,谢谢书记关心。那,你能不能打个车把我接走?我明早再回新安。”

    人没事就好,他转念一想,怎么能误机呢?出车祸了,搭一下路上去机场的车就可以的。他有些狐疑,但还是答应道:“发我地址,马上出发接你。”

    他想着要不要带个同事一起去,正在思忖,叶婉丽的短信来了:怀明,你一个人来。

    他心里一跳,看着那没有生命的几个字,却明显感觉到它们的热度,炙热如火。

    他的欲望在升腾,逐渐脱离了理智的控制,他决定单刀赴会。

    ***

    半个小时后,秦怀明在高架桥上见到了叶婉丽。她裹着长款风衣,里面还穿着小薄款天蓝色羽绒服,脚下是内增高白色运动鞋,站在路沿上,搓着手跺着脚,翘首以盼。

    而其中一条道已经被封闭,拉上了警戒线,放置了三角警示牌,中间六辆车紧紧贴在一起,有的车头严重变形了,前后各停了一辆交警的警车,还有一辆120急救车以及几辆保险公司的车。

    医生在检查几个受伤的乘客,交警正在跟几个人说着什么,保险业务员有的在打电话或有的在勘验,现场有些乱。

    秦怀明让师傅在旁边缓缓停下,下了车,高声喊道:“婉丽,我来了。”

    叶婉丽看到她,欢呼雀跃地拉着箱子就跑了过来。

    秦怀明看她额头贴着创可贴,手面上也有创可贴,还血迹斑斑,忙问:“你受伤了?”

    “皮外伤,没事。”叶婉丽爽朗一笑,目光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显得年轻欢快,她怎么越来越有少女的光辉了?

    秦怀明接过拉杆箱,放到了后尾箱,然后两人一前一后钻入后座,秦怀明道:“师傅,出发吧,去西川大学喜来临大酒店。”

    “不要了。”叶婉丽忙道,“我这狼狈的样子再回去,不让同事们笑掉大牙呀?再说,我和你一起回去,你不怕闹绯闻啊。”

    “那去哪儿?”秦怀明觉得她说得对。

    “先去吃饭,好饿。”叶婉丽转着乌黑明亮的眼珠想了想道,“就去川大新校区吧,学校附近一定有很多好吃的。”

    秦怀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道:“师傅,开车吧,去江安。”

    二十不到分钟,车子在新校区附近的玉林串串香门店前停下来,两人下车,站在路边,乐滋滋地望着门店外墙上诱人的串串图片。

    十点半了,正规的门店也只有这家还在营业。

    两人走进去,发现里面有好几桌客人,都是年轻男女,看样子是在校大学生。看到他们卿卿我我、青春洋溢的样子,叶婉丽心生羡慕。她没有读过大学,对于大学校园的生活十分向往。这是她一生的心结。

    两人点好菜,等着上菜。

    叶婉丽吹一口哈气然后搓搓手,道:“书记,整两杯?”

    “你想喝啥?”

    “你喝啥我就喝啥。”

    “天冷,喝点白酒吧。二锅头怎么样?”

    “没问题。”叶婉丽答应完,朝服务员招手道,“服务员,有没有二锅头?”

    服务员望了一眼前台,那里摆放着各种酒,点点头道:“有的,您要多少?”

    “先来两小瓶吧。”

    秦怀明朝她竖了竖大拇指:“可以啊,56度,高度清香酒,很容易醉的哦。”

    “不怕。”叶婉丽俏脸一扬道,“反正喝醉了,你也不会欺负我。”

    秦怀明笑道:“你倒真是高看我了,我可不是柳下惠。”

    “你呀有贼心没贼胆,所以俺很放心。”叶婉丽说笑着,眼神里带着挑衅的意味。

    秦怀明忽然觉得今晚有些诡异,似乎在朝着某个自己向往而又踌躇不前的地方前进。

    很快,火锅端上来,200毫升的两小支二锅头送到,各种串串也上来了。

    秦怀明打开酒瓶,递给叶婉丽,叶婉丽拿起来闻了闻,欢快道:“还没喝过这种酒呢。”

    秦怀明道:“进入体制内后,大家都讲面子讲排场,喝的都是好酒,很少喝这种酒了,以前读书时,都喝这玩意儿,还有就是廉价啤酒。”

    叶婉丽道:“我进入政府之前,就没喝过白酒,都是什么洋酒,红酒,威士忌,黑啤等,最喜欢科罗娜,墨西哥风味,甜甜的。”

    “你之前做什么工作?年纪轻轻就喝过这么多酒?”

    叶婉丽神色一慌,哦了一声,旋即咬了咬嘴唇,道:“书记你那么聪明,肯定都猜到了,所以我也不瞒你了。”

    说完,顿了一下道:“我以前是酒吧驻唱,说难听点,就是个卖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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