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传薪原本以为只有香港受灾,却没想到在江淮等地也是水灾泛滥。本来这里是产粮重地,今年却颗粒无收。

    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十室九空,饿殍遍地。

    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白发苍苍的老妇,见了赵传薪一行人穿着光鲜,颤巍巍的拄着拐杖,持着一个豁牙缺口的破碗,直接给赵传薪跪下。

    “好人有好报,发发善心吧。”

    说完,给赵传薪磕头。

    脏兮兮黝黑的面庞,被风吹日晒的皲裂。银发散乱,干枯没有一丝光泽,磕头时还沾染了泥土碎屑。

    说话的时候,嘴唇饿得在颤抖。

    一行人都惊呆了。

    手一翻,赵传薪掌心多了一个馒头。

    “老太太,你先拿去吃。”

    他知道这么干有些不妥,但实在见不得这个年纪的人给他下跪。

    磕一个才给一个馒头,不知要折多少年寿命。

    老太太看见精细的白面馒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赵传薪是个讲究人,细粮粗粮他都吃,但细粮如白面,不能有一点麸皮,要磨到没有一块疙瘩,还要精筛面筋才行。

    这馒头可比多数人家吃的要精细多了。

    “谢谢谢谢,好人有好报……”

    老太太笨嘴结舌,说不出更多好话,翻来覆去就这一句。

    除了老太太还有更多灾民,他们看到赵传薪掏出白面馒头,立刻眼红,一哄而上准备哄抢。

    英华等一干人脸色刷的惨白。

    他们是知道乱民有多恐怖的。

    心里大骂赵传薪没有一点社会经验,这时候,要么拿出大量的粮食,要么就别多管闲事。

    高丽忽然出手,抓住一个男人的辫子,在他小腿踢了一脚,男人惨叫而倒。

    稳准狠快,被他演绎的淋漓尽致。

    赵传薪掏枪,朝天砰砰砰……打空弹夹。

    “老子的东西也敢抢?”

    人群“哗”地退潮一样散开。

    一个个面带畏惧,又贪婪的盯着老太太手里的馒头。

    赵传薪眉头紧蹙,扫视一周:“坚持几日,过些天我让人送粮过来。现在谁敢抢这老太太的馒头,我弄死他!”

    不是不懂,只是无所谓。

    谁有枪谁最大,在这个年代游戏规则就是这样的。

    他把身后人聚拢,包括英华他们在内。

    “支援港岛的粮食都不够,现在看来内地灾情也不容乐观。大家研究一下,该怎么办是好?”

    要是国外的先进技术,或者是军火,刘宝贵倒是很在行。

    若说粮食,他就门外汉了。

    最后还是英华开口:“道光年间朝廷颁布旨意,粮食进口免税,出港也可以载货。暹罗其地米甚饶裕,价值亦贱,路途不远。与其我们在内地采购,让商人从中间牟一道利,不如我们自己去暹罗采购?”

    赵传薪转头看向刘宝贵:“这事儿就得你去办,敢不敢去暹罗?”

    刘宝贵长这么大,连想都不敢想有一天会出国。

    想到孤悬海外举目无亲,连语言都不通顺,刘宝贵头皮一阵阵发麻。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敢,有何不敢?”

    既然手里有钱,在哪装逼不是装呢?

    让刘宝贵去做事,不代表不重视他的生死。

    毕竟这位逐渐被带偏的高祖,那也算他的祖宗不是?

    点点头,赵传薪又对高丽说:“你带人陪着宝贵,保护好他。敛之先生,你帮忙联系联系懂得暹罗话的翻译,随他们同行。”

    这就安排上了?英华诧异,这位赵先生一点没把他当外人啊。

    赵传薪又一一点名随行的社会各界人士,每个人都有任务。

    他也不吝啬,办事的车马住宿和餐饮一应费用,大方的让财务拨款。

    英华颠着手里的油纸包裹的一沓银元,苦笑对刘佳慧说:“赵先生是个妙人。行事看似孟浪,关键时候却能顶得上。”

    这一路上,他每天都要和刘佳慧交流。

    而他主笔多年的《大公报》,向来以开风气、牖民智,挹彼欧西学术,启我同胞聪明为主旨。

    故而十分欣赏前卫的刘佳慧,只要不是瞎子大家多少能看出来他的心思。

    但刘佳慧似乎并不感冒,因为英华是有妻儿的。

    况且她心里此时也装不下别人,所以只是笑笑:“赵队长惫懒惯了,心却是极好的。”

    赵传薪去给大洋彼岸的管家弗莱迪怕维特发去电报,让他从美洲购买粮食运往中国,尤其是产粮大户巴西。

    美洲也是数一数二的产量大区,运输过程虽然漫长,可恰好能赶上这边的粮食供应后继无力之时。

    搞不好到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出了电报局,他迎面遭遇了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个日本人,一个白人。

    为何他能一眼认出日本人?

    汉奸头,仁丹胡,不到一米六的矮个子,典型小日本相貌。

    在魔都,日本人就好像英国佬的狗。

    所以,赵传薪猜测旁边的白人是英国人。

    果然,一开口就英伦腔:“中国的天灾,你没必要传回国内吧?你们报社难道还要给本土粮商通风报信么?”

    日本人说话要抬头才能正视对方:“不,这关乎国计民生。我们国家的粮食长期处于紧张的平衡状态,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容忽视,我担心中国的天灾会影响到日本的粮价。”

    两人说着话,进入电报局。

    此前还有个仇,赵传薪一直没有报呢。

    日本人刺杀他,他只是在报纸上抗议了一下,不痛不痒的,或许不管是列强还是清廷,都在看他的笑话。

    听了日本人的话,他脑海里闪过了一些念头。

    日本的“明治维新”无疑是非常成功的。

    在日俄战争,日本胜利以后,国内的许多有志之士纷纷赶赴日本留学,想要效仿日本学习强国之道。

    这股留学风潮影响很广。

    但在这些成功背后,也埋下了某些危机的伏笔。

    赵传薪心思电转,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他和依然逗留在上海的刘佳慧打了个招呼:“你们去港岛吧,英华先生等人陪同,彼此有个照应。”

    刘佳慧惊讶道:“你不去么?”

    “去再多人,也不能凭空生出粮食,我从别地方想想办法。

    对了,谬之先生,你认得日本翻译么?”

    这一趟监督小组吸纳社会各界人士的举措,算是走了一步好旗。

    这些人天南海北多少都有些人脉,尤其是办《大公报》的英华。

    许多事都仰赖于他。

    英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啥事都找他,这两天本想与刘佳慧亲近一番,看看有没有机会升华他们的“慈善友谊”,却忙的脚打后脑勺根本说不上几句话。

    他失去了最初的热忱,没好气的说:“这里不认识什么日本翻译,在日本倒是认得几个留洋的学生。”

    本来赵传薪是不打算挑明想去日本的事,

    可一听英华说他在日本认识人,赶忙道:“行啊,劳烦谬之先生联系一下,让他在日本接我。”

    英华:“……”

    出了关后,赵传薪觉得自己通宵达旦的忙。

    都没时间看报纸,关注一下国内时局。

    直到坐上了通往日本的客船,他才有空在甲板上就着海风优哉游哉看报。

    没想到连着几家的报纸上,都有关于自己和鹿岗镇慈善会的新闻。

    除了颂声载道外,还有一些来自于民间的声音。

    各地都有学生和青年呼吁赵传薪支持这支持那,甚至还有人想让他扩编保险队积蓄武装力量。

    赵传薪嗤之以鼻。

    他是有钱,本身也有点手段,经常喜欢搞事情。

    但这不代表他现在就有能力率领一支正八经的部队。

    以为统帅是谁都能当的,天下是谁都能打的么?

    简直是异想天开!

    难不成都以为只要是个穿越者,就有能力翻天覆地么?

    想多了。

    穿越者,就必须亲身上阵挑起复兴民族的大梁?

    谁规定的啊?

    起点吗?

    还有人登报说赵传薪有钱有能力却不作为,信誓旦旦说,比起振兴国家,赈灾什么的都是小道。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像一根钉子一样插在狼子野心的日本人中间,这是取祸之道。

    害!

    放下报纸,赵传薪四十五度望天,不免忧心忡忡:“世人谤我,辱我,笑我,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优秀的人,总是容易遭受误解!”

    忽然身后有个轻柔的声音,用英伦腔问:“先生,你在感叹什么呢?”

    赵传薪愕然转头,见一个穿着白色条纹高领衬衣,束腰及踝长裙的英国女人,正扶着夸张的女士礼帽好奇的看着他。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身材略偏大码,一头金发向后扎。

    赵传薪素有“识人之明”,看见她,脑海中立马弹出关键词:blond,ateur。

    这是他平时隐藏很好的本命天赋技。

    咋地?

    郭小四的专属动作,在这时候能吸引异性?

    那以后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动作,可要多展示展示了。

    赵传薪一副萧索的表情:“我在感叹,虽然我很英俊,但是我不能骄傲。

    环顾四周,谁又不是玉树临风呢?”

    噗嗤,女人捂嘴笑起,身体乱颤。

    赵传薪瞳孔收缩,他竟隐隐看到宽松的服饰下,有暗波涌动。

    要说英法这会儿自诩时尚,可女人的衣服过于宽松了,乃至于刚刚让赵传薪差点忽视了这位女士的身材。

    真是该死,一个有内涵的男人,岂能因为甜美的长相而忽视“内在”的美呢?

    以后千万不能这般肤浅了!

    “先生,你可真幽默。”

    “女士,我这一路光吹海风了,你无疑是目前最耀眼的一道风景线。”

    女人眼内烟波流转:“真的吗?”

    眼前这位亚洲男人,身材异常高大却丝毫不臃肿,皮肤罕见的细腻。不能说他多英俊,但脸上的棱角和轮廓,让她想起了在中国桂林参观过的,经过数亿年冲刷的广西桂林的喀斯特地貌。

    虽是雕塑的质感,但冲刷出来的却不是如大理石的宽厚,反而是与尖锐精致的五官形成了一种视觉享受。

    而且他穿着风格,让人赏心悦目的紧。

    赵传薪目光灼灼:“真的呀,这不转身遇到爱了么?”

    单肘依靠船舷,伸手低头摸烟,海风将他的浓密有光泽而强劲的碎发吹散。

    掏出烟,他问对方:“要来一只么?”

    女人接过烟,赵传薪给她点上。

    女人吐出烟雾,优雅的夹着香烟举在脸颊旁,笑着说:“你在向我示爱么?

    然而我有丈夫的,他在神户铃木商社工作,是一个日本人。我叫泽娜·基思。

    不介绍介绍自己么?”

    要说这会儿的英美等地女人,还不流行“美黑”。泽娜·基思那皮肤白的,赵传薪觉得淹死泡在水里三天的尸体都没她白。

    赵传薪心说:什么有没有丈夫的,还不都是哥哥的臭妹妹!

    况且丈夫还是日本人。

    “伊森·赵,性别男,爱好你!”

    泽娜·基思真没听过这样的“土味”情话。

    再次笑了起来,烟灰都被抖落。

    赵传薪心说你继续笑,就爱看你笑的花枝乱“颤”的样子。

    笑了一会儿,泽娜·基思将没抽几口的烟丢进海里,说:“这里风太大,要不,我们找个风小一些的地方聊吧。”

    正中下怀。

    “整艘船上,只有我房间的风最小!

    顺便请你喝一杯,陈放二十年的威士忌哦!”

    在美国的时候,这种事赵传薪轻车熟路。

    此时欧美等地,有一种隐晦的开放观念,

    很刺激的!

    笑话,都二十世纪初了,谁不会开车咋地?

    国内,他老老实实的像个和尚,完全是因为有心理障碍,总觉得遇见的所有人都长他几辈,关系越好越是如此。

    但任何洋妞,他一向来者不拒。

    无谓婚否,老少咸宜。

    赵传薪的舱,自然是头等舱,最大的房间,最好的位置,外面还有露台。

    泽娜·基思诧异。

    原本以为赵传薪只是有一副好皮囊,现在看来,身家应该也是不菲的。

    她就更感兴趣了。

    倒上酒,喝两口,兴致便高。

    两人聊了几句,剩下的“以武会友”顺理成章。

    赵传薪哈哈一笑:“小心了,那一剑刺入时会很有力道!”

    果然很好很可以,

    每每平a都出暴击,泽娜·基思血量瞬间一落千丈!

    船的形状好,海浪起伏自然就会带感!

    一个人倾尽了所有,一个人承受了所有。

    这车即便对赵传薪来说,也开的触不及防。

    不知道过了多久,甲板上,赵传薪和泽娜·基恩并肩溜达。

    一个一米七左右的日本男人迎面而来:“泽娜,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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