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武义背着手,慢慢走到悬崖边,俯看山下仍旧在奋死争斗的武者们,平静地说道:“有些事情,就是这么让人难以置信。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事实——我就是一切的幕后主使。”

    “怎么可能?!”无比崇拜、崇敬武林盟主的高手们瞪着眼睛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我们的英雄,怎么可能是幕后主使?!到底怎么回事?!”

    “问我怎么回事?呵呵,好,今天就和你们好好讲讲吧。事情很长,还得从几十年前说起。”木武义转过身,来到众人不远处,淡淡地叙述自己的过往,“堂弟,”他看向木琴谷的掌门木玉林,说道,“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天火事件发生后,木琴谷经历了什么吗?”

    “记得!当然记得!永生难忘!”木玉林说,“当年天火灭世,稳定元仙山的两个大高手——玄元子和池游失踪,火云派迅速瓦解,九黎寨陡然退守,江湖格局发生巨变。那时各个门派为了争夺火云派和九黎寨空出来的地盘相互讨伐,到处都是拼杀,到处都是拼斗,而且各门派内部也发生了许多激烈冲突——我木琴谷便是受害者。当年许多曾在火云派任职的木氏高手回归木琴谷,仗着武艺高强,强行占据掌门、长老、堂主之位,对原本门派高层进行残酷的打击,堂兄你的父母、祖父母作为曾经的掌门一脉,遭到泯灭人性的折磨,死在了那场混乱中。”

    那时张君宝和达摩本着不插手凡间事务的原则,并没有做出任何干预,选择冷眼旁观,以至于混乱持续数年方才结束,元仙山武林伤亡惨重。若是仔细追究,当时的混乱多多少少有乌鸦和小狐狸的责任,那年他们只顾着解决眼前事,解决重要事,眼睛里只看到了关系三界命运的大事,却没有过多推算凡间可能发生的纷争。

    “是的,你还记得,我也记得。”木武义说道,“年纪不大的我亲眼目睹了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的凄惨遭遇,哪怕是今天,那恐怖场面也记忆犹新,当时的一切彻底摧毁了我的精神,我的意志,我的所有……”木盟主说话的语气很稳,似乎并没有太过情绪波动,但亦是可以说明那次混乱给他带去的心理伤痛,已经彻底“杀死”了他的某些精神。“……从那时开始,我对武侠的看法出现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之前我以为武者当该遵守侠义,当该锄强扶弱,当该济困救难,但那之后,呵呵,武者,争斗而已,与侠义无关,恃强凌弱罢了。”

    “啊~?”木盟主的话让许多没有经历过那段混乱的“年轻”武者惊诧,其中也包括黑燕,但她是意外木武义对“武”的看法竟然和自己差不多。

    木武义说:“那场混乱最终以那些回归的几个木氏高手内斗自伤,还有堂弟你父母、祖父母带领门人勇敢反抗而结束,木琴谷恢复了平静,但对于我来说,一切只是开始。最初的一段日子,因为父母亲人的死亡,以及曾经执着的武侠信念被摧毁,我颓废了好一段时间,我放弃了小时候的成为武林高手的梦想,放弃了儿时力争长大后做一个侠士的志向,每天浑浑噩噩,糊里糊涂,好像一具行尸走肉,脑子里什么都不想,每天与美酒和女人相伴。”

    木玉林暗暗点头,认可木武义的话。木玉林和木武义的亲戚关系不算太近,隔着好远,只能算“远房堂亲”,但由于年纪相差不多,俩人关系还好,木玉林对一直自己的堂哥比较关注,在得知木武义陷入沉沦状态后曾多次劝他重燃斗志,可惜并没有用。

    “后来,”木武义说,“某一天我酒醉,迷迷糊糊乱走,无意中跑出木琴谷,撞上一个火王岭的高手,那高手大概是刚刚吃了败仗,身上有伤,心里有气,正没处撒,刚好我一个醉鬼撞了他,他不由分说,出枪就要杀了我,但被一对恰巧路过的父女救下。”

    火王岭的掌门火千秋闻听此言,叹口气,没有反驳,因为火王岭之人历来莽撞,霸道凶蛮,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即便无法确定木武义的话是真是假,但绝对有可能发生,而且是较大可能。

    “那次的经历又给了我很大冲击,生死交织的瞬间,我突然想明白了两件事。这第一嘛,就是死亡当真可怕,火王岭高手要杀死我时,我是那般的恐惧,那般的无助,那般的后悔,十分悔恨自己没有一身好武艺护身……”木武义略带笑意,但仍旧用比较平静的语气说,“……第二嘛,则是想通了某些东西。武者与侠义无关其实也好,省得受束缚,我何必因信念崩碎而萎靡不振,倒不如重建一个志向,重构一个与‘武’有关,但与‘侠义’无关的自我。于是从那次开始,我对酒色的迷恋淡了很多,每天努力练功练武,希望有朝一日成为强者,成为高手,成为一方霸主,成为可以随意恃强凌弱的人。”

    “……”武林群雄默不作声,静静地听木盟主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

    木武义用准确而冷静语调继续说:“我呢,天赋还可以,很快便有不错的功夫,但当时木琴谷已经不属于我,我在那里就算再强,也没法成为掌门,无法成为掌控一切的人,所以我就退出门派,在江湖上流浪,希望寻觅一个‘机会’。”

    “入赘武擎派便是那个机会?”黄木问,“猜得不错的话,救你的父女就是石龙涛和石苍云吧?”

    “是的,就是他们,”木武义说,“只不过他们早就忘记当年曾经救过一个蓬头垢面的酒鬼,哪怕我娶了石苍云,成了武擎派的女婿姑爷,他们也没想起来。呵呵,说起石龙涛和石苍云,石麒岩,你土石城常以侠义自居,但对他们父女,你们家怕是做得不够仁义吧?”

    石麒岩说道:“是,我们承认,当年我们对不起二叔和堂妹。可是没有办法,那时江湖各门派内部发生太多内乱,我二叔也有火云派的背景,也是一个高手,我父亲哪怕想收下他,却也挨不住其他门人的反对,只能无礼地请他们远离土石城。”

    “找理由罢了。你父亲自诩为侠士,实乃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岳父遭到驱逐定是你父亲的主意。”木武义说道,“当然,对我来说,还得谢谢你父亲,如果不是土石城驱逐石龙涛父女,我早就死在了火王岭高手手上,日后也没法成为武擎派的驸马。”

    石麒岩心虚,无话可说。

    木武义说:“成了武擎派的姑爷后,我特别高兴,以为自己只要一直练功,一直变强,早早晚晚能够成为武林至尊。可是……唉~”讲到此处,这位木盟主第一次出现语气波动,“可是我的夫人犯错了,犯了三个大错,我不得不除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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