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之前在二十一世纪时,刘安云曾经看过一篇历史文章,说螨清时期的官场风气败坏到了极点,以至于就连曾国藩和李鸿章这样的超级大员为了把事情办成,都不得不低头向京城的六部小吏行贿。

    当时刘安云还有些不信,结果现在,刘安云信了。

    尽管福长安亲自来抢走剩下的安哥拉树皮时,明白告诉刘安云等人说乾隆已经下旨准许戴燕国和兰芳国进贡,还要正式册封两国为螨清的藩属国,可是刘安云和江戊伯等人兴高采烈的来到礼部走程序时,负责接待外国使臣的礼部主客司主事龚骖文却是鼻孔朝天,态度无比傲慢的说道:

    “有这事?朝廷准许戴燕国和兰芳国进贡,本官怎么没听说过这事?”

    江戊伯为人虽然冷静,却是出生乡野见识有限,听了龚骖文这话难免有些着急,忙说道:“龚大人,千真万确真有此事,是大清的内务府总管福长安福大人亲口告诉我们的,不然的话,我们那敢来礼部衙门找你?”

    “福大人是位高权重,可这事他说了不算啊,得有皇上的圣旨或者军机处的公文,否则的话,本官如果擅自收下你们的国书和贡品,那就是触犯国法了。”

    龚骖文阴阳怪气的回答,又假惺惺的向旁边的笔帖式问道:“对了,有没有皇上的圣旨或者军机处的批文,让咱们收下戴燕国和兰芳国的国书贡品?”

    “回大人,皇上的圣旨肯定没有,至于军机处的文书,小人得去查一查,不过司里积压的文书太多,没有十天半个月时间,恐怕查不出什么结果。”

    笔帖式奸笑着回答,龚骖文则像模像样的点点头,向刘安云和江戊伯等人说道:“听到没有?你们回去等一等吧,过上半个月再来听消息,如果查到了有这样的文书,本官一定照章办事。”

    没有类似经验的江戊伯与郑康面面相觑,经过无数影视剧洗礼的刘安云则是苦笑一声,忙从两国准备的贡品中拿出了一些南珠,毕恭毕敬的放到了龚骖文面前,说道:“龚大人,一点小意思,还请笑纳。”

    龚骖文压根就没去看那些品质明显不怎么样的小珍珠,眺望着门外说道:“不必了,这种东西安南、暹罗的使臣常送,最小的也比你们的大。”

    “珊瑚也不用拿出来了,那东西多得都已经拿来垫床脚了。”笔帖式奸笑着补充。

    见此情景,刘安云也彻底没了办法,只能是乖乖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放到龚骖文的面前,更加恭敬的说道:“龚大人,最后一瓶了,现在京城除了内务府以外,还有谁再能拿出这么一瓶麒麟神树的树皮粉,草民情愿以死谢罪。”

    满意的神情终于出现在了龚骖文的脸上,迫不及待把药瓶揣在了怀里后,还马上就换了一副亲切的笑容,招呼道:“坐,坐,来人,给戴燕国和兰芳国的国使上茶,还有,赶紧派人去看看,军机处的文书送来了没有?”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成功勒索到了一瓶已经在京城里传扬得神乎其神的安哥拉树皮粉后,龚骖文马上就是一路绿灯,当天就替戴燕国和兰芳国走完了一切该走的程序。而几天之后,乾矮子也终于下诏册封吴大有为戴燕国王,又把罗芳国封为了坤甸王,正式承认了戴燕国和兰芳国的藩属国地位,也让南洋的两个华人国家不再那么惧怕被荷兰殖民者敌对。

    终于大功告成后,大喜过望的江戊伯等人当然少不得摆酒感谢刘安云,买来许多酒菜在刘安云租住的小院中摆下宴席庆贺,与江戊伯等人处得极好的刘安云当然也没拒绝,与江戊伯等人痛饮到了天色全黑方才散席。

    让刘安云暗暗奇怪,饮酒期间,就连郑崇和都为戴燕国和兰芳国心愿达成而欢喜万分,与众人有说有笑,然而做为戴燕国的国使兼护国大将军,郑康却明显不是那么欢喜,神情态度相当复杂,还不止一次的欲言又止,似乎藏有什么心事。

    这一点也让刘安云对郑康等人的秘密更加好奇,略一盘算后,刘安云还把郑康、江戊伯与郑崇和三人请到了自己的房间,很是直接的向他们说道:“郑世叔,江世叔,崇和兄,这里除了我和刘全之外就没有外人了,刘全说是我的下人,实际上和我比亲兄弟还亲,所以有什么话你们可以直说,我保证他不会泄露。”

    江戊伯、郑康与郑崇和都不吭声,明显很清楚刘安云想问什么,刘安云则再不客气,说道:“有几个我憋了许久的问题,必须要问一问你们,还请你们告诉我真相,免得我一直都是稀里糊涂。”

    “刘公子请问,什么问题?”江戊伯终于开口。

    刘安云说道:“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事?为什么你们这么害怕被朝廷彻查你们真正的来历身份?还有,朝廷明明已经正式册封戴燕国为藩属国了,郑世叔你身为戴燕国使,为什么一点都不高兴?”

    郑康与郑崇和更加沉默,江戊伯握了握拳头,但也是没有开口,刘全看了有些不耐烦,说道:“郑将军,江统制,你们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家公子帮你们都帮到这个地步了,你们都不愿意对他说一句实话?”

    又和江戊伯交换了几个眼色后,郑康下定决心,说道:“刘公子,那我们说了实话的话,你可别吓着。不知道吴元盛这个名字,你听说过没有?”

    “吴元盛?”

    听到这名字,早就彻底融合了新身体记忆的刘安云顿时觉得有些耳熟,可是仓促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在那里听说过,倒是旁边的刘全没有两世记忆互相干扰的苦恼,马上就说道:“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好象是广东的……,广东的……?”

    “广东嘉应人。”

    郑康替刘全补充,刘全也立即醒悟,赶紧点头说道:“对对,广东嘉应州人,广东嘉应吴元盛,等等!广东嘉应的吴元盛?!”

    说到这里,刘全突然脸色一变,吃惊说道:“广东嘉应的吴元盛?他不是朝廷正在通缉的天地会反贼吗?几年前他在广东嘉应聚众谋反,搞什么反清复明,被官兵杀败后弃家逃亡,广东福建到处都在抓他!就连我们老家凤山的打狗港,也贴过通缉他的文书!”

    “吴元盛就是我姐夫,戴燕国现在的国王,吴大有只是他的化名。”

    郑康面无表情的话语,把刘全惊得直接跳了起来,还差点喊叫出声,好在刘全反应还算快,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从指头缝里吃惊的说道:“什么?吴元盛那个逆贼,是你的姐夫?”

    郑康缓缓点头,又坦然说道:“其实姐夫起兵反清的时候,我也有参与,我还和姐夫一样都是天地会的人,所以那天棒子国找我们闹事的时候,我才不敢把事情闹大,怕的就是官府彻查我的身份来历,发现我其实也是一个反贼!”

    刘全吃惊得直接靠在了刘安云的椅子上发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江戊伯则十分冷静的说道:“刘公子,实在抱歉,我们利用了你,我们兰芳国的大统制罗芳伯虽然没有造过反,但我们兰芳国的统制和头领大部分都是天地会的人,包括我也是。”

    刘全终于开口,用手指着江戊伯等人颤抖说道:“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明明都是朝廷的反贼,居然还敢来京城求取大清藩属国的封号?”

    “我们是被逼的,兰芳国和戴燕国太弱小了,如果不能骗得螨清朝廷的保护,被红毛鬼子灭掉只是时间问题。”

    江戊伯满脸无奈的回答,又说道:“刘全兄弟,实在对不住,现在你就算知道真相也没用了,这件事你也参与,如果让朝廷知道你帮着我们这些反贼骗得了藩属国的地位,你也逃不了干系。”

    刘全脸色一变,赶紧又闭上嘴巴,江戊伯则又向刘安云说道:“刘公子,在这件事上我们最对不起的人是你,我们知道你们刘家世代效忠螨清,还和我们天地会有着血海深仇,但我们却利用了你骗得朝廷的册封,我们对不住你。但是很抱歉,你在这件事上牵涉得太深了,所以你现在后悔也没用,只能是替我们保密。”

    “贤弟,是我不好,我帮着郑世叔他们骗了你,我向你谢罪。”

    郑崇和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了刘安云面前,发自肺腑的向刘安云请罪,然而让江戊伯和郑康等人傻眼的是,已经连续好几代人都是铁杆汉奸的刘安云不仅没有动怒和震惊,相反还苦笑出声,说道:

    “崇和兄,两位世叔,这事你们早说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搞了半天,原来你们都是天地会的反清义士啊。”

    “啥?反清义士?”对刘安云身份背景非常清楚的江戊伯和郑康一起怀疑自己听错了耳朵,郑崇和更是目瞪口呆。

    刘安云笑笑,一边搀起跪地请罪的郑崇和,一边微笑说道:“崇和兄,没事,不要放在心上,你的苦衷我理解,换成了是我,我也不会出卖世交长辈,更不会出卖反清复明的天地会义士。”

    无数次听说过刘安云来历背景的郑崇和当场晕菜,旁边的刘全则更加震惊,忙说道:“少爷,你疯了?我们刘家和天地会不共戴天,你居然说他们是义士?”

    “我们刘家的先人和天地会不共戴天,不代表我和天地会不共戴天,刘家的先人是汉奸奴才,不代表我也是汉奸奴才。”

    刘安云的语气平静,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对螨清朝廷的切齿痛恨,其实远在你们之上,假如有机会的话,我绝对不会介意和你们一起起兵反清,推翻螨清八旗的残暴统治,恢复我们汉人的江山社稷。”

    祖上几代都是铁杆汉奸,刘安云突然说出了这种话,郑康与江戊伯两个天地会反贼当然是大眼瞪小眼,说什么都不敢相信,刘全更是吃惊出声,说道:“少爷,你疯了?皇上、和中堂和福大人他们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还想反他们?”

    刘安云直接笑出了声音,说道:“他们对我好?你难道看不出来,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小丑弄臣,一条偶尔能够让他们开心的哈巴狗,几时真的把我放进眼睛里?那天他们不开心了,随时都可以把我连皮带骨头一起吞下去,连渣都不剩!”

    说到这,刘安云顿了一顿,又说道:“还有,刘全,你没发现在这些螨清旗人的眼睛里,我们这些人根本就算不上人吗?来了京城以后,你挨了多少顿,几次差点吃官司下大牢,这些难道你都忘记了?”

    “这些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吗?没有,只不过因为你是一个华人百姓,所以你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只随时可以被捏死的蚂蚁。如果不是我们两个的运气好,我们俩的骨头早就被扔进臭水沟了!京城的臭水沟里,有多少饿死的华人孩子尸体,你难道没有看到吗?”

    刘全彻底懵逼,打死都不敢相信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刘安云居然如此数典忘祖,不但不肯继续给螨清八旗当奴才,相反还如此仇恨螨清朝廷。郑康与江戊伯更是面面相觑,说什么都不敢相信这是刘安云的心里话。

    坦白了自己的心迹后,刘安云又对郑康与江戊伯说道:“两位世叔,所以你们可以放一百个心,你们是天地会义士的事,我绝对不会泄露给任何人,你们以后只要需要,只管放心的派人来京城进贡,借助螨清朝廷恐吓那些红毛鬼子。”

    郑康和江戊伯还是不敢轻易相信,迟疑了一下后,江戊伯还苦笑着说道:“刘公子,不是我们不相信你,是以你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所以我们真的不敢轻易相信。”

    刘安云挠头,也知道自己这个铁杆汉奸的后代突然想做一个好人,确实很难让真正的反清义士相信,好在刘安云灵机一动,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大事,忙说道:“两位世叔,你们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不过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我是真心反清,是真心想帮你们这些反清义士的。”

    “什么办法?”江戊伯好奇的问。

    刘安云微微一笑,说道:“两位世叔,这个办法就是我教你们制取一种毒药,把这种毒药涂抹在武器上以后,即便没有伤到敌人的要害,也可以让敌人重伤或者直接断气,让你们的军队战斗力猛增,再也不用担心打不过南洋的土著军队,配合上一些火枪以后,打红毛鬼子也不是多大问题。你们将来按我的办法做成了这种毒药以后,就能明白我是在真心帮你们了。”

    “什么毒药这么厉害?成本贵不贵?”

    郑康赶紧问道:“原材料难不难弄到?还有,能保存多少时间?南洋的土著也会往抓毒蛇毒虫给兵器喂毒,但是毒蛇毒虫都很难抓,而且涂在兵器上几天就没效果了。”

    “放心,这种毒药的原材料很容易就可以弄到,成本也非常的便宜,而且做好了以后,可以放上一年左右的时间都不会失效,什么时候想用什么时候用,最适合军队大规模运用。”

    轻松考取主管药师资格的刘安云自信回答,又表情严肃说道:“但是我要你们先对着炎黄祖先发誓,保证不把这种毒药的制取办法教给异族人,尤其是南洋土著和西方洋人,否则的话,这个办法就会让我们华人在南洋更加难以立足。”

    “这个没问题,我们绝对保证!”

    郑康一口答应,立即向着炎黄先祖立下了重誓,江戊伯也郑重立誓,保证不把刘安云教给他们的法子外泄。刘安云满意点头,这才说道:“还记不记得前些天我们讨论过的那种苦木薯了?那种苦木薯可以一边做成主粮长期保存,一边把毒素提取出来,制造成一种毒膏,这种毒膏非常的厉害,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让敌人丧失战斗力或者直接送命。”

    “至于如何提取这种毒素和做成毒膏嘛,其实非常简单,一学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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