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直冲脑门,面前这些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们在孔儒眼里也变得可怕起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看到这瘦瘦的小男孩如此惊慌失措,小女孩疑惑不解。
“我说什么我当然知道啊,你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呢?”
孔儒想起了那个拒绝他铜板的奴隶,那些被大家族豢养的奴隶,不就是这样的吗,这些小孩子分明就是侍魔人养来给魔族当口粮的。
他们自己心里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人,无论那些奴隶还是这些孩子,他们都是这般。
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他想起财主对他说过的话,哪怕再困难的时候,财主都鼓励他像个人一样活着。
可是财主大叔死了,为了他而死。
不甘,不甘心就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去,财主大叔已经因他而死,那么自己一定要好好活着,像财主大叔说的那样,像个人一样活着。
“你们从小就被他们养着,见过外面的世界吗?”
孔儒的一句话,让几乎所有小孩子都来了兴趣。
“你是从外面来的?外面是什么样的?那些黑衣叔叔们说外面很可怕,到处都是人吃人,我们要是出去了会被吃的渣都不剩,死的毫无意义。”
孔儒心说:你们待在这里才会死的毫无意义。
但是这话他没有说,因为这些孩子不会信。
“外面其实很好的,你们看,我与你们一样大,我也没有父母,不是一样能活的很好。”
“等一下,父母是什么?”一个小孩问道。
“父母就是生下我们的人,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是你们一定会有父母。”
小孩子们似懂非懂,反正听着很厉害就是了。
“我给你们讲讲外面的事吧,在东边远一些的地方,有一个山城,就是我生活在的地方,那里的人都挺好,城里有卖早点的,他家的烧饼香甜可口,他家还有包子,包子里有好多肉,特别好吃,城里还有卖冰糖葫芦的,酸酸的红果沾上甜甜的糖稀,简直是人间美味。
城外有一片荒地,春天时会有暖风吹过,那里会长很多漂亮的花草,我经常会在那里放风筝,用竹条和布片做的风筝,它会随风而起,飞得老高。
城外还有一条河,我总会去河里摸鱼,河里都是鹅卵石,踩上去舒服极了,河里不仅有鱼,还有虾和螃蟹,都可以抓来放火上烤,非常好吃。
秋天树林里会有果子,等果子熟了就可以摘下来吃,又香又甜。
冬天外面会下雪,雪你们见过吗?白白的,凉凉的,漫天飞舞,等雪下的多些,还可以打雪仗,堆雪人……”
外边的事太多,说也说不完,孔儒就这样跟那些小孩子分享着自己经历过的事,还有那些他想做,但其实并没做过的事,外界的种种美好,以及自由的感觉,他想一股脑的全部分享出来。
也许外面的世界并不完美,但是为了这些有趣的事,就足够值得他们去体验一番。
渐渐的,这些小孩子的表情从好奇变成了渴望,他们产生了一个想法:我想出去看看。
他们的一生只有昏暗的牢笼,唯一的一次出行还是从一个牢笼去往另一个牢笼,他们只吃过馒头,虽然从来没饿过,但是他们想尝尝别的味道。
他们想吃包子,想吃糖葫芦,想去放风筝,想去河里摸鱼,想爬树,想看漫天飞雪。
他们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渴望。
“我想出去。”
从有一个孩子说出这话之后,就像是石头落入水里,没有人再平静下去。
“我也想出去。”
“我也是,你能带我们出去吗?”
“求求你了,带我们出去好吗?”
孔儒看着他们,开心的笑了,从现在开始,他们将以一个人的身份活着。
“想出去,就听我的,我带你们出去。”
此时的孔儒,在这帮小孩子眼里就像一个英雄,当然,他们可能不知道英雄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清晨时,有一个侍魔人来给他们送饭,一大盆的新鲜馒头,这东西其实孔儒都很少能吃到,他久违的吃撑了一次。
中午时,又送来一大盆馒头,傍晚时,依旧是一大盆馒头。
这一天中,他就只见到这三次侍魔人。
第三天白天相安无事,直到傍晚侍魔人来送饭时,小孩子们终于开始实施孔儒的计划。
那黑衣侍魔人来送饭时,却发现这帮孩子在围着什么东西看,他不由得感到好奇:
“喂,你们在看什么呢?”
语气中有些凶狠,这让小孩子们吓了一跳,毕竟他们现在属于心怀鬼胎的状态,被这么大声责问,不免感到心虚。
但还是有个孩子调整好了心态,佯做慌张的说道:
“那个新来的病了,病的很严重,现在已经昏倒了!”
小孩子们纷纷让开,让这个侍魔人能够看到躺在地上的孔儒。
侍魔人看到他病倒,顿时急了,若是祭品少一个还能再抓,但若是传染病,让这帮小东西都病倒了,那他们上哪里找这么多孩子填补空缺,而且外面抓来的孩子能和他们养的一样白白胖胖吗。
“你们都赶紧让开!”
这侍魔人吼了一声,急忙打开牢门,急匆匆的走到孔儒的身旁,想查看一下他的状态。
这时,惊变发生,这昏迷的小鬼竟然猛的睁开双眼,还没等这侍魔人反应过来,一记重击就打在他的后脑,这一击力度不够,并没有打晕他,却也让他身体前倾了一些,那地上的小鬼猛的挺起身将他抱住。
“继续打!”
没等这侍魔人搞清楚情况呢,又是几下狠的打在他的后脑,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打的昏昏沉沉的,那些小鬼显然没有想放过他的意思,一下一下不停得打,最终他没有撑下去,被打晕过去。
身后打他的那两个孩子,现在拳头上满是鲜血,有他的,也有孩子自己的。
为了自由,那两个孩子哪怕拳头已经破了,也绝不停手,直至他昏死过去。
“我们现在就走吗?”那孩子问道。
“等一下,以防万一,这个人还是杀了。”
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动杀心。
他抽出侍魔人所带的佩刀,重重的砍断了这个侍魔人的脖子。
“现在,我们走。”
他感觉到,从现在开始,他就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他已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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