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
太和殿外灯火辉煌,长长的白玉石梯之下,各家马车前后到达。到了这儿,就必须下车步行上台阶进殿内了。
江家人尽数来齐,江启等几个在朝为官的和遇上的官员在石梯下攀谈。
“这,我们小福宝!”
舅舅们都自豪地介绍福宝。
许多福宝不认识的叔叔都说好话,直把福宝说得面红耳赤。
“真是玉雪聪明啊!”
“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不愧是天启国公主!”
江家兄弟们洋洋得意,看吧,这就是他们的小外甥女!
江家的掌上明珠!
他们护着的!
远远地,谢公公看见江家人,以及在江老夫人怀里那个越发可爱的奶团子,连忙迎上来。
满脸是笑:“见过大长公主、见过长宁公主!”
江老夫人道:“不必多礼,陛下已经到了?”
“未曾,皇后娘娘已经到了,”谢公公低声道,招手就有小公公抬了人力轿子过来,“您这样抱着难免手酸,皇后娘娘吩咐了,长宁公主可以坐步撵上去呢。”
福宝好奇地看了看那轿撵,四面透风,就纯靠人力抬上去。
“福宝想坐么?”
福宝点点头:“祖母抱久了会手酸的。”
其实福宝还可以自己走台阶上去,但这台阶太多,祖母怕她摔了滚下去,说什么也不肯叫她自己走。
江老夫人看她想坐,便把她放上轿撵,自己在一旁慢慢走着。
“既然是皇后的意思,你就坐着吧。”
江老夫人却已经在心中把皇后的意思揣测了一遍。
皇后出身不高,但也是东林石家人。当初皇帝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时,母妃就为他求娶了石氏,等到后来皇帝登基,按照规矩石氏自然就是皇后。
帝后二人相敬如宾,皇后也只生下一个大皇子,皇帝本来也很在乎这个孩子,毕竟按照祖制,储君立长不立幼,大皇子很可能就是下一任太子。
可惜,大皇子天生有腿疾,而天生有疾的人在天启国是不能成为储君的。
储君,必须是身体康健之人。
可皇帝本来也非嫡非长继位的,因此一直对其他皇子不冷不热,更是没有立储的想法。
皇后一直没有动静,皇帝又娶了大将军的女儿做静贵妃,一直偏宠静贵妃。
论家世权利,皇后都比不过静贵妃。听说这几年静贵妃没少给皇后添堵,后宫几乎就是静贵妃的天下,皇后虽然作出一副诚心礼佛,不理杂事的态度,但实际上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楚呢?
皇后唯一能指望的只有一个大皇子,腿疾还是天生的,寻遍名医都治不好。
皇后怎么可能不急呢?
思及此,江老夫人大概也知道皇后非要上赶着来讨好是为了什么了。
左右不过希望她作为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往后能多帮衬她点。
太和殿内。
皇后坐于龙椅旁侧,模样端庄大气,一身正宫红色,神态间却有着难掩的疲惫感。
皇后一侧,本该是贵妃的席位,如今却空空如也。
往下,则是其他后宫妃嫔,争奇斗艳,说说笑笑,却没几个人主动理会她这个正宫皇后。
“娘娘,这个静贵妃真是目无尊长,您都到了她竟然还不来!”
皇后轻声道:“陛下喜欢她,本宫能有什么办法呢……”
眸中却并无波澜。
皇帝的心不在她这里,她早就知道,事到如今她本来也不在乎了。
她只求皇儿腿疾能治好,她的皇后之位稳固。
“大长公主到!——”
“长宁公主到!——”
谢公公一声唱喏,大殿里说说笑笑的人连忙停下来,看向大殿之外。
只见最先出现的是坐在轿撵上的小奶娃,她一身水蓝色的衣袍,一看就是最好的蜀锦,天然去雕饰。
一张小脸清丽,眉目之间有着江家人的艳色。
被这样多的人盯着,她似乎有几分不安,侧眸嘟唇,抓住了身侧大长公主的手。
“这就是那江家女娃?说是叫什么——福宝?”
“怎么连个正经姓名都没有,切……”
“小声点,不要命了!人家是陛下钦赐的公主!长公主之孙!”
“竟然是单独乘坐轿撵来的,真是好大的架势!”
有酸言酸语的,也有羡慕的,议论声纷纷。
江老夫人面色不变,她今天一身绛紫色,显露出身份尊贵。
老夫人抱下奶团子,牵着她一步步走向皇后面前。
正想行礼,皇后也同时笑着站起来刚想说不必多礼,却不料一道妖媚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臣妾来晚了。”
这妖媚又霸道的声音,不是静贵妃故意卡点说的,又是谁?
她今日一身粉色,像是盛开的莲花,配上她出众的容貌身姿,确实是夺目极了。
她手里牵着长安公主,姿态慵懒。
“不好意思啊皇后娘娘,臣妾昨晚承恩,实在是累坏了呢,陛下特许臣妾多睡会儿呢……”
她素手纤纤打了个哈欠,皇后脸色僵住,片刻假笑:“无碍,静贵妃为了龙嗣尽心尽力,且入座吧。”
“谢过皇后娘娘~”
静贵妃语气里却没几分尊重。
她身侧的长安公主早就看见了福宝是坐着轿撵来的。
她都没这待遇!
她脸色不虞,“真是什么人都可以不守规矩了!也不知道谁允许一个外姓公主坐轿撵来!”
长安这话得罪了不少人,皇后脸色冷了下来。
“本宫允许的,公主有什么意见?”
长安愣了愣,她没想到竟然是皇后准许的。
但是她本来就没把皇后这个名义上的母妃放在眼里,在长安看来,真正应该母仪天下的,是她的生母静贵妃才对!
她娇惯惯了,瘪着嘴别扭道:“母妃作为后宫之主,难道不知道寻常臣子入宫须得取下佩剑等物,步行入宫么!万一混进来什么心怀不轨的人,伤到父皇龙体怎么办?”
静贵妃只是骄纵地笑看着女儿给皇后难堪,轻声道:“是呀,皇后姐姐,长安也是为了姐姐考虑呀。该受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呢。”
这母女俩说的话叫皇后脸色青黑。
江老夫人忽然道:“老身怎么不知道我的小福宝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还能叫陛下龙体欠安?”
静贵妃心里一惊。
长安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这老狐狸颠倒黑白的手段真是厉害!
她要说什么,江老夫人居然牵着福宝转身就走,撂下一句话,“既然静贵妃和长安公主不待见老身,老身带着福宝走就是了!”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静贵妃更是惊得打翻了手边的瓜果,漂亮的裙子顿时变得脏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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