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灵笑啐了一口,道:“他们五位已得道多年,被称为五家仙。若不是我老祖母之前于他们有恩,可请不来他们办这场婚事。”又蹙眉道:“你不会因此而轻贱于我,认为我是那般不自重的女子吧。”

    陆飞道:“你多想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雪千灵道:“今后你富贵也好,贫贱也罢,我都跟你生死在一起。”陆飞心中感动,坐在床沿,握住她双手。她将头轻轻靠在陆飞肩上。

    门外喧闹声渐渐小了,显然一众精怪吃饱喝足陆续离开。胡三太爷大嗓门说道:“我们几个老家伙就不打扰了,等着明年来喝满月酒!”几人哈哈笑了起来。洞外没了声息,只听到偶尔灯花爆起。

    雪千灵忽羞涩笑道:“傻子,我俩难道这般呆坐一夜不成?”

    陆飞醒悟,松开手,将头上纱帽除下,放在床脚,说道:“那柳三先生的木箱可真是个好东西,看着也不大,想要什么就从里面拿出什么来。”

    雪千灵笑道:“箱子不过是普通木箱,柳三先生惯会千里摄物术,那些东西都是他从别处摄过来的。”陆飞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突然轰的一响,木门被撞开,雪千灵祖母手持拐杖站在门口,胸前溅了不少鲜血,摇摇欲坠。

    雪千灵忙上前扶住她,吃惊道:“老祖母你受伤了!”

    老祖母咳嗽了几声说道:“灵儿跟我走,他并非你的柳先生!那棵千年的柳树在那次雷劫中便已神魂俱灭,不会再转世轮回。小子,你到底是谁?”

    陆飞和雪千灵都一下震惊住。

    雪千灵看看陆飞,又看看老祖母,心乱如麻。

    老祖母又咳出一口血道:“灵儿,你难道不相信祖母么?因为我强行窥探天机,查找那柳树下落,遭到天道反噬,损了几百年的道行。”

    雪千灵知道老祖母从小抚养她长大,绝不会骗自己,而她的卜算也从未出过错,但让她相信陆飞是假的,心里实在难以承受。而且她分明在陆飞身上感受到一丝亲近之意,便跟以前与那柳先生在一起时一样觉得舒服放松,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陆飞从呆愣中反应过来,说道:“祖母,我前世就是那棵柳树,我可以清楚的说出与灵儿之前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怎么会有假?”

    老祖母又咳出几口鲜血,说道:“灵儿你是信我,还是信他?”

    雪千灵终于下定决心,狠狠跺了一下脚,回头定定看了陆飞一眼,搀扶着摇摇欲倒的老祖母向洞外走去。

    陆飞见她眼神中似有伤心绝望,又似有困惑怀疑,还有一种陌生的距离感,心一下凉了半截。

    山洞中杯盘狼藉,静悄悄毫无声息。陆飞站在床边,仿佛做了一场梦,但看着眼前一切,分明又都是真的。

    他脱了吉服,摘下红花放到床上,走出洞去。天上月亮变得暗淡,天已渐明。

    他浑浑噩噩在山坡间漫步走着,心中想着我到底是谁。本打算与灵儿成婚之后,择一处山野隐居,从此厮守终身。眼下却要去何方?那黑老太法力高强,我不一定打得过她,若她再来纠缠询问那无面先生倒是麻烦。天地虽大,却似乎无自己容身之处。

    他躺在山坡上睡了一会儿,太阳升起时,打定主意向着玉霄宫方向走去。

    陆飞一路沿途向人打听,一路前行。他故意放缓行程,盼着雪千灵会在半路追上来,告诉他是老祖母算错了,但她终究没有追上来。

    陆飞这般患得患失,十几日后,人烟越来越稠密,离玉霄宫渐近。

    他一路逛来,观看这古代城镇村落的风土人情,心中抑郁之情也冲淡了许多。

    只是见物产虽富,多半被官爷豪绅占有,平民百姓大多衣衫褴褛,面有菜色,行色匆匆,脸上或愁苦或麻木,或隐含着悲愤怨恨,少有笑容,一派末代气象。

    而那些官老爷及豪绅或者不知,或者不屑理会,照样歌舞升平,醉生梦死,快活逍遥,可劲的压榨造孽,生怕败亡的还不够快。

    他心中想道:我只觉得自己不快活,原来这天下比我更痛苦者多如牛毛。如果人来这世间一趟,除了那为数不多的欢乐点缀,余下时光便是劳碌受苦,那来这世间一次的意义何在?

    这天来到一个叫黑石镇的地方,再往东不到百里,就是玉霄宫了。

    黑石镇不大,人烟倒是稠密,南来北往的客商在此汇聚。进了镇子,地面均以黑石板铺路,想来这是镇名的由来。可能是离玉霄宫不远,陆飞在镇上看到不少卖修道者所用之物的店铺。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和尚服,进了一家卖道家衣物的店铺,用路上化缘来的一锭碎银,买了件道袍穿上。

    出了店铺,正向前走着,忽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他回身看去,见身后不远站着沈坤生和马山。

    他二人本来还有些不确定,见陆飞转过身,欣喜走上前。沈坤生道:“还以为认错了,果然是你。”

    陆飞也是欣喜,又有些奇怪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沈坤生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客商行人,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你跟我们来。”

    陆飞跟着两人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处大院子前。马三拿钥匙开了院门。陆飞见里面打扫得很干净,一排五个房间,整个院子飘着一股肥皂香味。

    “这是我们刚来时落脚的地方,现在洛雅造的肥皂在镇上大卖,挣了不少银子,正准备把这院子买下来。”沈坤生向陆飞介绍。

    陆飞想怪不得在镇上看到有卖肥皂的,原来是洛雅捣鼓出的东西,这就是穿越者的金手指了。

    三人在堂屋坐下来,沈坤生沏了一壶茶,互道别来情形,陆飞才知他们走后隐仙门又生出如此大的变故。

    “我们本来还想加入玉霄宫,但那里面招的弟子非富既贵,或是极有天赋者,像我们几人都无法拜入门下。后来木姑娘想念那南宫望,我们又去了几次,都说南宫望不在。前几日,木师姐又想要去询问一下。因为洛雅忙着制造肥皂,我俩帮忙也抽不开身,就由吴珊陪着她去,想着两人都会法术,谁知这一去就没了音讯,仿佛消失了一般。我们镇子上都打听了,玉霄宫也问过。她们从玉霄宫回来,就未再到镇子上。”沈坤生说着叹气摇头。马山眼圈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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