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乐和就觉得有些意外,明明孙新是个性子挺低调的人,怎么如今突然大张旗鼓的去招惹官员,还要跟他搞什么仪式,这岂不违背了他之前所说的缓慢低调扩张庄子,不要惹事的想法?
孙新也没有让他多猜,直接笑道:“收拢了那么多的流民总不能什么便宜都得不着,咱们既然是让那宗通判觉得做的不错想亲自来看看,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讨他的欢心。”
乐和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场面不是为孙家庄扮的,而是特意为那宗泽宗通判吹捧?”
“不然呢?我们自己鼓动庄客们一起在孙家庄上庆祝孙家庄招揽了多少流民……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乐和听得好笑,转而又觉得自己早该想到这一节。
宗泽那人虽然听说他是個有能力的官员,而且还挺清廉公正,但是天下人不是求名就是求利,既然不为利益所动心,那孙新把花花轿子送上去,对方肯定乐意接受。
孙新把这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就不需要操心了,他放心乐和可以把这一切事情处理的毫无问题。
果然接下来几天乐和不需要孙新吩咐就到处奔波,先是去找了登州城里的人帮准备好了孙新所需要的彩画条幅,又去沟通马子六找他和几个徒弟一起准备到时候欢迎宗泽之时的各种吹鼓场面,还专门到城中几个大户人家去寻访了几个有名的厨子来为宗泽准备饭食。
等到五月二十五这天,宗泽来到孙新的孙家庄体察民情,所见的便是一副红旗招展彩绸纷飞的景象。
宗泽刚刚从轿子上走下来,便有人挑了一串鞭炮在路上为他噼里啪啦的放起来,路边还给他搞了两个香炉呼呼的烧着,宗泽从轿中走下之时身边香烟缭绕仿若神仙。
孙家庄的管事们站的济济一堂,人人脸上带笑,身上穿着簇新的衣服聚集在孙家集的大门口恭候。
在孙家庄门口早备下了欢迎的场面,又是舞龙,又是舞狮,又是跑旱船,还有几个人踩着高跷走出来。
宗泽自己带来的州府仪仗完全都使不上力,他们那几面开道的铜锣哪有人家这专业的庙会把式来的热闹?
等到一场热闹终于接近尾声,孙新早就已经在人群之中清出了一大片空白的场地。
孙新欢迎宗泽和一众从登州府衙之中走出来的官员吏员们站在众人面前,他拍着手一脸捧场的模样请宗泽说两句。
今天这场典礼的主角自然不是孙新这些穿的花花绿绿的孙家庄众,而自然是人群之中那五十多岁头发略微发白的宗泽。
对于宗泽会亲自下到十里牌来观看流民的安置情况,孙新也是有些意外的,当然他能来对于孙新来说是喜出望外的事情。
宗泽虽然年纪不轻了,但是到登州之后却有着一股蓬勃之气,到登州不过小半年便已经着手办了不少实事,一改前几任通判的昏聩之风,也正因为想干实事所以宗泽对于孙新这个接受流民分外积极的地主还是同意站出来给予支持的
此时宗泽站在人前,孙新先一脸吹捧的对大家宣传道:“大伙儿听了,这位便是号召着收拢流民给大家活路的宗大老爷,都是宗泽宗大老爷的关心下大家才有着今日的生活!”
说完孙新就自己开始领掌,众庄客们早就排练好,见到庄主一拍手连忙都劈里啪啦的按着节奏鼓掌。
看到百姓们如此欢迎自己,宗泽的脸上也是潮红一片,咳嗽一声说道:“众位乡民,俺便是宗泽了,是这登州府的通判!今日里俺也是开心,见得你们如今都被安置在这孙家庄上,有衣有粮……”
说到一半,台下的乐和再次领掌,等到掌声结束宗泽才继续道:“说起俺,虽说有个父母官的名头,但是圣人有如此的话语:官如舟而民如水,若是没有这天下万民,俺们这些朝廷的官员,却又有甚能为的?”
孙新在一旁看着宗泽说话,脸上挂笑,但是其实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到耳朵里去,只是默默出身。
宗泽虽然是宋代的官员,可是当着这场面却是丝毫不怯场,而且一下就能够说出生民为上的思想。
要知道在这年头能够有这种思维高度的官员其实已然是很难得了,宗泽的讲话并不啰嗦,反而十分接地气,口语之中也没有什么文绉绉的词汇,一口一个俺啊俺的自称着,要不知道时人家还到他是个经年老吏拔擢的官员,谁能想到人家是正经的进士出身?
孙新的记忆之中对于宗泽的名头也是印象很深的,在后来的靖康之变之后宗泽是大宋在北方难得的柱石,火线上任,强抗金军,最后到死之时还三呼渡河,可谓是天下文人之望。
不过也就是如此了,一个官员的能力所能调动的资源是基于整个朝廷所能调配资源的水平之上的,大宋在北方的统治全面崩溃,宗泽哪怕再是一个好官,也不可能凭着一个名声扛住大兵压境。
等到宗泽讲完之后,孙新又连忙请着宗泽进到孙家庄前去看田地。
伴随着宗泽进入庄子,刚才已经停下的锣鼓再次鸣响起来,踩高跷的、跑旱船的都绕着庄口开始表演,引得众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庄客们也是看的各自觉得有趣。
这年头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哪怕是跑旱船这种在后世看起来没什么吸引力的民俗表演到这年头也是百姓们百看不厌的,甚至每年春耕之时普通人家还会花钱去请高跷和旱船的艺人到田间表演,不为其他,就为让大家看个热闹,演个一炷香的时间便要花出一吊钱去。
等到视察完孙家庄的田土,宗泽便被孙新邀请到院子去坐。
而此时宗泽才真正有时间跟这个孙家庄过分年轻的大庄主一起聊聊想法。
众头领都跟进院子之中,请了宗大老爷坐到了上首,又看见众位官吏们都排了座,孙新笑道:“多谢宗通判今日大驾光临孙家庄,小庄真是蓬荜生辉。”
宗泽摆摆手笑道:“孙庄主这孙家庄办的恁的齐整实在是难得,年轻有为啊。”
孙新近距离看着宗泽,三柳长髯,面团团一脸佛像,完全想不到他是后来那个拼死抗金的官员,只觉得他仿佛是一个和蔼的乡绅财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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