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汤隆徒儿的话曾弄满脸的奇怪:“你们都是有本事的铁匠,自己出去办事业岂不比仰人鼻息要来的舒服?”

    那汤隆的徒儿却是闻言大摇其头,“我们这里的事业到了外间绝计是做不了的。”

    曾弄开始还不理解,但当他看到那铁匠作坊中大生产的场景,瞬间便睁大了眼睛。

    身处农业时代的他原本以为曾头市上的纺织厂就是自己所见过的,最复杂的工业场景,他哪里见过几十人在大挑高车间之中流水线加工制作枪管的场面。

    眼看着车间之中火光四溅蒸气腾飞,一群精壮的产业工人上身穿着皮围裙,用水力铁锤和畜力机械飞快的加工着一根根通红的枪管。

    看到这场面曾弄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他也彻底明白了汤隆徒弟所说的话:这里的铁匠学会的本事如果离开了这间孙家庄的铁匠作坊根本就毫无用武之地,这世上只怕再没有一个如此大规模生产枪械的地方!

    曾弄想史文恭所说的话不错,这孙新所做的事业是比自己想象之中要大得多!

    接下来的日子里曾弄仔细的看起孙家庄上的种种作坊来,以前只是走马观花的对孙家庄进行过一些粗略了解,现在仔仔细细的看去,曾弄很快发现在孙家庄上桩桩件件都与自己想象中全然不一样。

    除了孙家庄上的纺纱厂自己还能看得懂,那大规模的制药作坊,整整齐齐的田地,监理会整齐划一的治理模式。都让他感到万分的新鲜,而至于孙家庄的制酸作坊和制碱作坊曾弄根本是看也看不懂,走进去时便被那复杂的管道和反应釜弄得眼花缭乱。

    曾赛花发现自己爹爹来到孙家庄上只有最开始时跟自己吃了一餐饭,之后好几天都在外头四处奔忙,几次去找他时,不是说去了田地上就是说去了哪个作坊看人家做事。

    终于这一天到爹爹的院里曾赛花听自家的庄客说爹爹正在屋中便连忙走了进去。

    她一进屋就见爹爹坐在一张案子前皱眉沉思,曾赛花自然知晓爹爹的心思,走上前去笑道:“这孙家庄与爹爹想象之中不同吧?”

    曾弄一抬头才发现是曾赛花进来了,一边让女儿坐下,点点头:“这孙新果真不是一般人,俺们同他办一個麻纱厂现在就怕咱们曾头市的势力终是压服不了他。”

    “爹爹你非要压服他做什么?”

    曾赛花有些不乐意了,她现在跟着孙新就希望孙新和爹爹都好,甚至她觉得就像李家庄那样曾头市和孙新成为一个隐隐约约的臣属关系,对她来说还轻松一些,在她心目中,自家爹爹还真的是斗不过孙新的。

    曾弄闻言却是大摇其头,但他不想把自己的心思对女儿说,一抬眼问女儿道:“你跟着这孙新确实也不算是埋没了,这几日俺看你在他待你倒也是不错,你心里可有什么不满的?”

    “爹”话题一下转到自己身上曾赛花也是有些脸红,娇羞的说道:“他待我挺好的,就是……”

    “就是什么?”曾弄问。

    曾赛花红着脸说:“女儿想着也给他添个孩儿,他如今已有了一个大儿子是扈三娘所生,俺再给他生个孩子也不至于引人忌惮。”

    曾弄沉思然后点点头说:“是该生,他现在有了这般的的势力,若是你能有个孩儿,和他关系也该会更好了,日后在他庄上也算有点地位。”

    一码归一码,曾弄自己忌惮孙新不假,但是女儿如果能在孙家庄有一些地位却无论如何是好事,这一点曾弄看得非常清楚。

    他这直白的话却是引得曾赛花脸蛋更加红,曾赛花心里没有想到什么太多的权谋斗争,在辽国时她需要独当一面,心理压力很大,现在回到了登州就只想做孙新身边的小女人,她真心觉得自己在孙家庄的地位有些尴尬,如果能够跟孙新有个孩子怎么样自己也算是有名分一些。

    这几天孙新都在忙学校的事情,总算是弄得有些眉目了,马上要进入招生阶段。

    傍晚时孙新和曾弄乐和等人约了一起在花厅中吃酒,三杯淡酒下肚,孙新仿佛是无意的对曾弄说起:“现在俺们孙家庄的事业越做越大,就是缺人手呀,不管是庄上的产业还是其他地方合办的产业,处处要人处处派不出来,到了夏天老庄主的麻纱厂上也要派新的人手去了,派的人员不够,不知庄主可不可以推荐几个庄上有能为的青年才干到俺们孙家庄新办的学堂来受训?”

    曾弄早好多天就已经听说了孙新的那个学堂,而且还仔细了解过,但是孙家庄上的人并没有说的太清楚。

    虽然不太懂孙新所分的那四大院系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曾弄潜意识中就觉得这东西一定是有些名堂的。

    他毫不犹豫道:“行,我回去便选几个好的人手派过来。”

    吃过饭后曾弄喝的有些醉了,被人扶走,乐和等他走了才有些担心的对孙新说道:“这曾弄心思太独,他派来的人训练出来是听我们的还是听他的,实在是说不清楚。”

    孙新点点头,他也有这样的忧虑,可是现在孙家庄中有本事的人实在是太缺乏了。

    最普通的技术工人还好说,在短训班里先培训几天,然后送到厂里,边干边学就是了,但是管理人员的训练实在是个问题,哪怕是最基础的政工班的人才也要有两三年的时间才能训练出来,而且是不能边干边训的,之前他们的政工人才一直是从孙家庄的骨干之中选取,可现在随着事业越做越大,这些骨干被派到各个口子之上根本就无法分身,还要抽调骨干出来就太伤了。

    “为了能够在短时间内弄到足够的管理人才也只能采取这个办法了,回头跟独龙岗上、咱们登州的各个地主也通知一下,让他们把家里头有为的后生都别藏着掖着,送到咱们庄上的学堂来,咱们负责给他好好教。”

    孙新道:“至于这样教会不会出事情,送来再看吧,反正决定权是掌握在咱们手中的。”

    乐和闻言点点头,顾不上酒劲,马上起身去办。

    就在学堂的事情步入正轨的时候登州港那里也传来了消息,孟康按照孙新设计建造的第一批剪帆船也做好了。

    之前孟康在登州曾经做过一批小型只能乘坐两三个人的试验剪帆船,现在则是把经过验证的船体照比例放大之后做成了大宋常见吃水的大船,其中碰到了许多问题,都被孟康尽量解决,这艘船打算跟着船队一起从登州出海去往高丽试验一下实用性。

    登州本来就是古代的重要海港,也是造船业基地,孙新怎么可能不拿这个做文章?他的势力扩张以后,这里的造船业作为工业的一部分肯定是要大兴的。

    原本孟康只是打算小小的庆祝一下,孙新听到这消息却高兴起来,一下拍板决定拉着全体孙家庄数得上名号的人都到登州港上去看看那箭帆船的剪彩。

    孙新的造船作坊并不在登州港的主港上,而是选在了登州城东一处吃水还算深的小海港,之前孙新就已经把这块地方给圈下来让孙家庄的人来这里建了一艘小小的船坞。

    孙新看到那艘建造完成的帆船时同样是眼前一亮。

    前一世他并没有看过什么大型船只,这艘此时大宋平均规模的海船在他眼中已然是庞然大物了。

    孟康为众人介绍了一下这艘船制造时所遇到的困难,他所说的那些造船技巧哪怕对于小前一世的造船业来说都已经是可以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技术,孙新自然更是听得一头雾水,只是大概能够知道孟康在造这艘帆船石最大问题是没有那么大的龙骨,最后他是和陶宗旺两人合计了好久,才用拼接的方法把大船的龙骨给做出来的。

    玉幡竿孟康表示因为不同木材的吸水变形程度不一样,甚至是同一种木材两根年分不同吸水之后也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形变,建好的船只龙骨有一点点形变,就可能造成整个船体的结构挤压破碎,拼合起来的龙骨更是要在大海之中经历海水的浸泡长久的使用,这对木工的技术是非常强的考验。

    最后孟康表示说自己和陶宗旺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现在在他们面前的这艘帆船可以顺利航行几十年没问题。

    孙新对这些事情全然不懂,那就全心全意相信懂的人,总之大胆试验就是了。

    大船下水时孙新并没有提出像后世一样往船首摔酒坛子之类的事情。航海自古都是九死一生,海上人家对于信仰这块于别人来说全是分外的严肃,孙新知道自己若贸然提出一个什么新的仪式,说不得要犯人家忌讳,反正是水手要做的仪式活动就尊重水手的意思好了。

    沈运和孟康两人主祭,在船上请了一回龙王,又烧香放炮才将大船送入海中。

    巨大的船体被滚木送进海里,瞬间因为惯性而倾斜,看的人心跳都慢一拍,好在一瞬间的倾斜之后,因为重力原因整条船又渐渐正了过来,最终船只稳稳的停在水上,孟康连忙跑上去拿了一盆水测试船只的平衡性。

    手工建造的大型船只,精确度哪怕在后世,也是非常难掌握的事情,检测了半天孟康才点头表示,这条船在海上停的既平又稳,中线和龙骨也在一条线上,接着他又下到舱室去看会不会漏水。

    最后一道检验完成已经是下午,沈运便带了几个已经在小型实验船上练了一阵子操帆技巧的水手借着海风扬帆将船驶离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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