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大明银行筹算科高手祖济源,及户部和刑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对夏言的财政状况进行严格且公开的调查。
很快就有了结果,夏言的家产加起来,总共也只有不到一百两银子,只能用清贫来形容。
尽管很多人对这个结果表示怀疑,但他们也无法找出夏言还有其他财产的证据。
反而让更多的人相信,夏言真正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干将。
从品德方面无法攻击夏言,从物理方面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他们便将矛头重新对准了另外的人。
很快,御史萧淮带头弹劾张永的奏疏,便再次出现在嘉靖的桌案上。
张永,现在是皇家轻工集团的副总裁,攻击他的根本目的,其实还是为了攻击皇产的改革。
嘉靖独自坐在书房里,眼前摆放着这些奏疏。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言论的能量。
这些大臣用了几千年,早就用的炉火纯青的攻击手段,还真的是非常具有攻击力。
就连他这种被唯物主义思想和辩证主意思想武装,也有着丰富的人际交往经验的人。
刚看到这些奏疏内容的时候,也难免会产生一定的心里波动,本能的将张永看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权宦。
这些人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对张永这样一个六岁就已经进宫的老太监,连他在宫外有私生子这样的事情,都说的和真的一样。
他们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事是不是真的,只要皇上能够产生一丝的怀疑,去让张永验明正身的话。
对于这样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监,就是人格上的极致侮辱。
一时想不开走上绝路,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就达到了他们的目的,即清除了对手,还将这盆子脏水扣到了皇帝的头上。
“一派胡言!”嘉靖气地一脚踹在桌子上,反震的脚疼。
张佐听到动静连忙进来,小心的劝说着。
“主子,犯不着生气,老话说的好,流氓读了书,神仙挡不住,不用放在心上。”
实则这哪里是劝说,这完全就是火上浇油。
这也是宦官近千年来,和那些大臣作对的攻击手段,也同样被张佐用的炉火纯青。
嘉靖果不其然地愤怒了,他必须要采取措施,来制止这种虚构攻讦之风。
虽然历史上,早就从官面上废除了宫刑,但有的时候这个刑罚还是有着它独特的威慑作用。
现在,嘉靖又点恶趣味地想要将这个古老的刑罚再用一次了。
“你去把鲍忠叫来!”嘉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冷静。
“他就在外面候着呢。”
鲍忠听到召唤,立刻就走了进来。
嘉靖经过一番冷静,还是决定要动手,就算这个萧淮倒霉吧。
“你带人去这个萧淮御史家里,把他也变成个太监,把他的那物件连他这张折子一起挂在城门外。
告诉天下人,如果他以后还能生出个孩子来,朕就亲自当着文武群臣的面跟他道歉,并亲自手刃了张永!”
“奴才这就去!”
鲍忠一听有人要从大臣变成内宦了,这是把敌人变成朋友啊,因此跑的比谁都块。
当嘉靖真正冷静下来之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怎么不知不觉的就变成了个暴君了呢?
思来想去,原因就是历史好像总是会自动的修正,驶向它原本应该发展的方向。
自己用一系列的软硬手段,消除了原本历史上为患嘉靖朝二十多年的大礼议。
却没有想到因为大礼仪导致的大臣们虚构事实,攻讦对手的事情却仍旧存在着。
偶尔残暴一次也好,嘉靖已经做好了迎接那些大臣们劝谏折子的准备,就算千年后被骂暴君,他也必须要将这股不正之风彻底扼杀。
有事说事,有问题谈问题,可以批评,可以斗争。
但不能虚构事实,去作为攻击对手的手段,那与流氓何异?
那还不如流氓呢!
鲍忠这一次,前所未有的展示出了东厂的最高效率。
第二天早晨,嘉靖就收到了包括内阁在内的数不清的劝谏。
更有人提出要恢复那被嘉靖刚登基就废了经筵进讲,让他多学学圣贤之书。
圣贤之书?
圣贤之书从来就是给你们这些大臣读的。
唐宗宋祖,秦皇汉武,那个读过圣贤书!
当然嘉靖的心里话,肯定不能讲出来,他还是表示虚心的接受了大臣们的意见,让人把萧淮那玩意从城门上摘下来送了回去。
并让御医亲自去给他治伤,别让他死了。
说不定萧御史一振奋,修一本《史记续》也未可知。
无论如何,这件事算是过去了,但嘉靖相信以后,至少在自己死前不会再有人敢去杜撰虚妄之事,去攻击对手了。
嘉靖虽然自始至终,没有去找过张永说这件事。
但张永又如何会不知道,此次动乱就是因为自己而起?
他一直等到这件事的风声过了,才进宫求见。
张永经过这件事,突然老了很多,双手颤颤巍巍的撑在地上。
“因为奴才这件事,让主子为难了!”
“他们只不过是以你为借口,实际上是攻击朕罢了,皇庄的事怎么样了?”
“我和黄总刚把大兴那片皇产整理完成,一部分地改成了织丝作坊,荒废的那些都分给了周围的百姓。”
张永慢吞吞的回答着,话锋一转。
“主子,奴才老了,这身老骨头也干不了什么事了,反而还给皇上惹麻烦。”
嘉靖没有挽留,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张永留在京城,会承担着什么样的压力。
“那你回老家怎么样?”
“奴才叩谢主子隆恩!”张永顺势又跪了下去。
他确实老了,但还没有老成表现的样子,这幅模样有一半是装给嘉靖看的。
“我记得你老家也有部分皇产,不如你就把江南织布局那一滩撑起来把,黄锦也能少往那边跑几趟。”
“奴才一定不会让主子失望。”
“怕是接管江南那一滩子,也不会很容易,你还要拿出当年斗刘瑾的那份干劲来啊。”
嘉靖拉着张永的手,亲自把他送出了乾清宫。
等走到了门口,张永挣脱开嘉靖的手,向台阶下走了几步,再次跪了下去。
“主子,奴才这就走了,以奴才这个岁数怕咱们主奴二人,这是……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张永再抬起头,老泪纵横的盯着嘉靖看了很久,才蹒跚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一出,还把嘉靖给感动的不行,觉得鼻尖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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