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过去了,很快年也就到了,大年二十九开始,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就开始忙活了起来,到处张灯结彩,人人脸上带着欢乐。
嘉靖元年马上就要过去了。
这天从早晨开始就阴天,到了中午的时候总算开始飘起了几个雪花来。
嘉靖趁着雪还没下大,中午的时候先去跑了个步,照例是围着三座大殿来了十圈,跑的满身大汗,又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果然到了下午,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
嘉靖大概收拾了收拾,先去去慈宁宫去给蒋氏请了个安。
“母后,您这身首饰好看啊,黄锦给你打造的?”
“不是,这是那个彭占祺啊,前几天过来给我拜年送的。”
“这个彭占祺,还挺有孝心。”
“是啊,比你有孝心,这都小半年了,清妃的肚子还没有动静,你到底有没有去过她宫里?”
“儿子这不是忙嘛,过完年就去!”嘉靖连忙应付着,找了个由头赶紧走了。
否则这催完婚又催生,谁也受不了,嘉靖还真一次都没去过和卓的宫里。
忙是一个方面,也只是个借口。
这没有感情还不用付钱,嘉靖觉得去了心里别扭。
去年有了经验,嘉靖知道也只有明天能够轻松一天,从正月初一开始,各种祭祀、大典,又要开始忙个没完没了。
想起去年累的跟孙子一样,嘉靖就一阵害怕。
前些日子彭占祺来,也来求见自己了,他说他又搞了个什么发明,让自己过完年去大兴的场地看看。
这个彭占祺,现在是出息了,听说去年光是税银就交了近二十万两,要是大明有个一百家这种规模的……
算了,一口吃不了个胖子,总得慢慢来。
前两天那十个都督也来了,军改还算进行的顺利,目前基本上所有的卫所都接手了,过完年就可以裁人了。
屯田的事,也正在跟各省布政司交接。
还顺便来送了点钱,把那些被斩了的太监倒出来的院子,他们每人贷款买了一座。
嘉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出了紫禁城。
走出好远,才反应过来,今天好奇怪,竟然没有人阻拦,只是有几个锦衣卫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大街上,人也很多。
年关年关,一年到头,老百姓一家老小,也就望穿了眼,等着几天好日子,能够吃上口肉,添点衣裳,也算顺顺利利的过了一关。
不过今年明显就比去年好了很多,至少那几万大明重工集团的工人,和涨了军饷的锦衣卫、团营兵丁,就大大的促进了京城的繁华。
明显今年大街上的人们,手里提的东西,比去年多了些。
嘉靖穿的是一件极其普通的衣服,因此竟然没有人注意到走在身边的人是皇上。
其实就算有人认出来了,怕也不敢相信,只会以为是长的像,多看两眼罢了。
户部大库前,那些领到了俸禄的官员们,更是冒着雪高兴地揣着袖子往家走,脖子上还挂着今年特有的福利,每人半斤肉。
以往哪年过年不拖欠俸禄,像今年这般到年根就发,还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次。
嘉靖在大街上溜达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芳林诗社。
此时芳林诗社已经贴好了对联,大门紧闭着,歇业过年了。
“我这么走到这里来了?
也不知道万姑娘回来了没有。”
嘉靖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转身顺着来时的路,踩着渐厚的积雪往回走。
身边偶尔有熟悉的人遇见,相互抱拳道一声。
“正旦快乐!”
“正旦安康!”
但身边人来人往,竟然无一人向自己道一声,正旦快乐。
嘉靖不由的有些孤单和落寞。
走到东华门外的护城河桥边上时,突然旁边窜出一个小孩子来,手里拿着一个爆竹扔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差点把走神的嘉靖吓的滑倒,他刚笑着想要摸摸那孩子的脑袋,那孩子已经跑的远了。
他倒是没怎么样,把身后跟的那几个锦衣卫骇的够呛。
“皇上,我娘包的肉馅饺子,让我给你送几个来。”
刚进大门,就看到陆柄站在墙边,怀里紧紧抱着个饭盒。
难怪刚才出去的时候没人阻拦,多半是因为这个家伙。
陆柄的母亲是嘉靖的乳母,尽管现在嘉靖已经贵为皇帝,但这种相互之间的温情却依旧在。
“好,回去叫你爹和你娘一起进宫,今年咱们一起过年吧。”
“不叫他们,叫他们干什么,在皇上面前他们也吃不自在,还是我跟你一起过吧。”
陆柄一点也不见外地抱着饭盒,跟在嘉靖后面向宫里走去。
跟三年前的那个时候,一样!
……
越是到了年根,年味就越浓。
就连康陵这么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都有着浓浓的年味。
这些皇陵周围,也都有相当大的一片地,是那些守陵的人家种的。
这些人家当然也要过年,才大年二十九,爆竹就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大过年的,就算孩子稍微皮了点,大人也不会太过计较,因此那些孩子胆子就大了起来。
到处点着爆竹,这里也炸,那里也炸,没有他们不敢去的地方。
谷大用佝偻着腰,坐在他那间屋子的门槛上,看着那些跑过来跑过去的孩子。
或许是早早就受到了大人的警告,那些孩子虽然对这个老人很好奇,但并不敢靠到跟前。
“来,到爷爷这里来,爷爷给你花爆竹!”
谷大用自己肯定是不会有孩子了,从决定进宫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这样的结局。
以前他是很讨厌孩子的,又那种刚进宫的小太监,他看到都恨不得去踢上两脚。
但越是岁数大了,越是羡慕这种天伦之乐。
可他无论怎么招呼,那几个孩子也只是远远的看着他,很明显他手里的爆竹很有吸引力。
但父亲的鞋底的威慑力,要远远大于那吸引力。
所以那几个孩子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咬着下唇,跑的远了。
“又要过年喽!”
谷大用感觉这一年,自己老了太多了,比前面十年加起来老的还要快。
他佝偻着后背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慢吞吞的向屋里走去。
屋里的桌上,已经裁好了红色的对联,还有一张大福贴。
他在司礼监的时候练了一手好书法,以往这宫里很多地方的对联,都是出自他的手。
如今,他却只能写写这间小院的对联和福贴了。
和着浆糊,趁着天还没黑,贴完了对联。
谷大用有把身上的银子全都拿了出来,总共也不过只有四五两。
他想了想,用裁剪对联剩下的红纸,包了几个银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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