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成对立之势,沈千聿同江行简都没有言语,宋挽轻轻动了动还被太子紧紧握在掌心的手,从中抽了出来。

    “见过城阳侯。”

    她福身行礼,语气平静淡漠,甚至没有过多的起伏,可听在江行简心中却如平地起雷般令人措手不及。

    怎么会?

    宋挽怎会入宫且还同太子厮混在一处?

    “你……”

    他刚刚出声,便看见宋挽头上戴着象征承徽之位的青鸟簪。

    “宋家送你入了宫?”

    江行简艰难开口,脑中心中却是白茫一片,一时片刻丝毫再想不起其他。

    这几日整个城阳侯府都在为五皇子夭折之事奔忙,他根本无心管外界发生何事。回想这几日朝臣似笑非笑的打量目光,亦或有人欲言又止的模样,江行简突然生出一阵怒意。

    天下人皆知,却唯独他不知晓。

    江行简抬眸盯着沈千聿,眼中尽是寒芒。

    如今想想,江晏丧仪太子曾用化名到府上香,他是否认识江晏真假难说,但对方那时便盯上宋挽才是真!

    若他对宋挽无心,又怎会说出让他善待新夫人之话?

    紧捏双拳,江行简切齿愤盈。

    他缓了许久,方久久吐出一句:“那日你在京郊宅子,藏于厨房的可是太子?”

    这话一出,沈千聿同宋挽面色都有些不自然。

    虽那时他二人未曾有过其他心思,亦是再清白不过。可世事便是如此,瓜田李下惹人疑窦之事想要解释是解释不通的,尤其如江行简这般已有定论之人。

    再说,于他人眼中也不过是巧言善辩,越描越黑罢了。

    宋挽未说其他的,只大大方方承认了下来:“确是太子无疑。”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江行简死死抿唇不愿开口,许久后他将一口混了酸与恨的心头血饮下,冷嗤一声寡廉鲜耻,无耻之尤。

    “你……”

    沈千聿刚开口,宋挽便拉住他的手。

    朝江行简再次福身行礼,宋挽示意沈千聿离开。

    再大的火也抵不过宋挽的心思,沈千聿沉默一瞬,怒瞪江行简一眼揽着宋挽离开。

    二人走出好远,沈千聿仍闷闷不乐。

    “委屈你了。”

    宋挽不解:“殿下怎突然说起这个?”

    沈千聿摇头,心中却想要尽快将他的挽儿送上后位。

    见他面色不霁,宋挽柔声道:“不必理会他人,殿下知晓妾身是何性子便成,何必为他人言心伤动怒。”

    轻轻拍了拍沈千聿手背,二人缓缓往来仪阁回。

    而江行简在他二人离开后许久,都未能回过神,仍旧僵直站在原地。

    “侯爷,侯爷在这处站着做什么?您快去劝劝娘娘吧,娘娘不好了。”

    衍庆宫中的小太监急着上前催促他,江行简假借整理衣衫之姿强压怒火,许久后才走进衍庆宫。

    寝宫中江曼正跪坐在地上,周围放着十数个酒壶酒坛。

    满屋子酒臭薰得江行简更为烦躁。

    “娘娘莫再自伤贵体了。”

    夺走江曼手中酒盏,江行简甩到一旁。

    “呵呵呵……”

    喑哑粗粝之声响起,江曼厉着一双眸子嘶吼道:“那贱人的命呢!本宫让你将那贱人头颅砍下,你胆敢抗命不从?”

    “江易,你好大的胆子。”

    曲起已经破碎折断多片的指甲,江曼鼓足满身恨意朝江行简双目扣去。

    “你疯了不成?”

    一把将她推开,江行简眸中猩红:“千沭夭折我同阿姐一样心痛,但阿姐憎恶自己,悔恨自己未尽人母之责,又何必迁怒他人?”

    “五皇子的确因林氏送入宫中的物件而亡,可归根结底,千沭之死难道同您就没了关系?”

    “阿姐,你便是疯,也给城阳侯府留条后路罢。”

    先前有沈千沭在,城阳侯府便等同拥有一条可直入青云的康庄大道。而如今这条通天路半路夭折,他便必须重新为城阳侯府想其他去路。

    林葭玥不能死。

    江行简将江曼从地上拉起,沉声道:“城阳侯府往昔为给千沭同阿姐铺路,已呈百业萧条、西风残照之相,恕易儿无能,不能再由着阿姐拖累侯府下去。”

    “您总要给母亲同家中上千口留下条活路。”

    江行简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江曼看着他背影,癫狂哭了起来。

    踩着哀痛哭音,江行简离开了皇宫。

    回到城阳侯府,他鬼使神差走到了宋挽孀居时候住的拢香斋。

    拢香斋佛龛前跪着一人,那人背影纤细窈窕、腰身笔直,未见面容便可窥其虔诚之意。

    江行简倚在门边,只觉眼前人的身影化作宋挽,朝他回头淡淡一笑。

    “行简哥哥。”

    林葭玥转身,眉眼间带着淡淡哀愁同悲悯。

    江行简心尖一抖,只觉她如今,愈发让人陌生了。

    少女莲步轻移,腰肢背脊挺直,迈出的步子犹如丈量过一般。

    “你回来了?玥儿先前给你炖了补汤,我端来给你。”

    转身走出拢香斋,林葭玥淡笑着往小厨房方向去。不多时浅碧轻红二人帮她端了羹汤、菜肴回来。

    “行简哥哥,你入宫这么久定是饿了,快来用些热汤。”

    “虽是春日,但夜风尚凉,暖暖身子也好。”

    江行简坐下,从林葭玥手中接过汤碗。

    只是他毫无胃口,胸中无来由的憋闷同愤怒饱肚涨腹,顶得他五脏六腑都是痛的。

    林葭玥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问道:“可是不合你胃口?若是不合,我让人再换了来。”

    江行简摇头,屏退浅碧二人。

    “今日……我入宫时遇见了宋挽。”

    林葭玥圆眸微张:“怪道你这般神色。”

    “她入宫做了太子承徽。”

    这句话落下,方让林葭玥瞪圆了眸子。

    宋挽那人……竟是入了宫?

    “呵……”

    她仰头娇笑,竟是笑出点点泪来。

    宋挽那等一身清高孤傲之人,竟也只能委身宫中做个地位低下的承徽,这倒霉世道实在是不给女人留活路。

    她笑着笑着,眼中柔光流转。

    瞪着一双媚意十足的眸子,林葭玥道:“行简哥哥,玥儿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将脸凑近对方,林葭玥语气甜腻:“行简哥哥,这个月玥儿未来癸水,白日我让府医给玥儿把过脉,他说玥儿有了。”

    “行简哥哥你高兴吗?我们的孩儿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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