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稀有药草是许如意放出来的一个幌子。
图例上画的是最便宜、又在当地较为少见的东西,若有人贪心昧下药草、拿去其他医馆卖,量少且不值钱,最后落得两手空空的下场。
“你们记清楚了啊,看到这样的一定要抢去把它摘了,绝不能让别人摘到手!”
裴母对着黄纸上的墨画再三叮嘱完,接过小药童分发的拾药袋,一个跟着一个排成一条,在大山中宛如攀爬的蚂蚁。
慢慢到达老大爷寻常采药的那一处,村民们散布四周,每个人扒开稀疏或茂密的灌木丛,企图寻找到一丝有关稀有药草的痕迹。
许如意特意走得远远的,与周雄、小药童、老爷子一同形成四个移动版监控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观察。
“这里有一棵!”
北方忽然传来一声呐喊,周围一堆人刹时间齐刷刷地向北看去,盯紧人手中的药草,写满嫉妒的神色。
周招弟今天难得出门参与了,瞧见别人的幸运,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她抬手抹去脖颈间的汗水,手里跟着加把劲:“要快一点找到啊…”
与周招娣相似的村民不计其数,一眼望去,许如意的摸鱼倒有些明显。
她随手拔下脚边那株狗尾草含在嘴里,寻到一个隐蔽的位置四处乱转,裴安一直守在人身边,面上是努力的模样,实际根本没有实质性的动作。
“你不到处看看吗?每一株草要留两文钱呢,多划算。”
许如意好奇问道。
经过老大爷的指点,她清楚山上哪些地方有药草,能直接一萝筐将药草全抢咯,参加形同于作弊,失去了考核的意义。
…但这屠夫怎的比她悠闲?
“这是你打零工的那家医馆吧,我看到好几味药材是你做药膳时用上的,想必不会花太多。”
裴安没敢说太大声,怕一时漏嘴被别人听去。
许如意听他话,在原地愣了个片刻,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好家伙,这男人居然把这些细节记在心里!
她拉扯着裴安的衣衫,两人在角落里说起悄悄话:“咱们在这附近转转,你可别说这是没用的,我们要给医馆招人,生意太好了。”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裴安竖起手指发誓,眉间溢满温和纵容。
俩人正说得开心,突然冒出一道声音打岔。
“让让、让让!”
许如意偏过头一看——是之前在大庭广众下怼老大爷的李二狗。
她不愿与人起冲突,蹙起眉头拉开裴安给人让位置。
“哎呦,果然你身后有株药,这钱归我了!”
李二狗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伴随一阵奸诈的笑声,连根带茎一把扯掉看见的药草。
裴母见了,对着家里两个败家子劈天盖地一阵骂:“你俩搁这里享福呢?裴安你还陪着闹,赶紧给我起开找去,没把两文钱当钱是吧?净瞎学着偷懒那一套!”
骂归骂,许如意的眼神已经定在李二狗身上。
对方趁着人多混作一团,先心虚地望着老爷子的方向,再确定没有人注意后,悄悄把“稀有草药”塞进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露出几分得意,嘴里嘟侬着:“我要是把草药拿去卖,岂不是暴富?傻蛋,才两文,买包子都不够。”
见此,许如意内心冷笑:给你两文算是看得起,如今白白浪费力气。
她不打算提醒,暗自将这人剔除候选名单。
夜色渐渐袭来,风越吹越大。
村民忙活完毕,尽数上交所有的收获,也有少部分人根本没有交出药草,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脸上纯纯写着心虚,更不知自己早进了医馆的黑名单。
“这是裴家今天采到的,一共有三株草药,是不是该给我四十六文钱?”
裴母挤在第一个,兴高采烈地献上裴家的所有“积蓄”。
她眼睛不行,花费好大的力气找到一株,裴安经过“敲打”后使足劲找到两株。
放在桃花村里,略微领先其他人一步。
老大爷点点头,在裴母的名字后面画上一个圈,代表通过,四十六枚钱币均匀地铺散在桌面上,令村民们看花了眼。
裴母搓搓手,兴奋地挨个数过去:“一、二…四十五、四十六。”
一分没少,没想到真有这种大便宜!
她好似捡到大宝贝,将今天的所有工钱贴身收纳。
第一个人吃到了螃蟹,后面的争先恐后地涌上桌。
李二狗跟着排队,一上来嚣张地伸出手,掌心印着掐痕和植物的绿色汁水。
他睁着眼说瞎话:“我一株没找到。”
老大爷眼皮不抬,坚定地回绝:“你的钱不能给。”
“凭什么?!”
李二狗提高声音,唾沫星子喷出半米远。
“城里人该这么神气?!我辛辛苦苦给你采一下午,你看我是流浪汉,就真把我当流浪汉对待啊,我是有尊严的!”
李二狗身后的人提着药草、止住脚步,生怕自己和李二狗的结局一样,被人看菜下碟。
“你的尊严是指私吞草药吗?”
许如意蓦然出声,从裴安身后露出小半个身子。
“你瞎掺和什么?别丢脸!”
裴母训斥道,刚想伸出手拉人一把,却被人擦身而过。
许如意指着告示最下面的一排,逐字逐句念出声:“…若有违反者,将不得参与医馆后续工作、不得发放此次工钱。
我看见你藏着珍稀草药,不发给你是应得的!想要否认,那现场把你衣服里的内衬摊开,看看是否有药草!”
话语入耳,李二狗慌乱地捂着肚子、不愿任何人靠近。
“呵。”
许如意难得不苟言笑,一双桃花眸凌厉地睨人一眼:“我们在努力工作,而你在偷药草,这不是让别人对我们桃花村看不起吗?
以后谁敢来雇佣我们桃花村的?人家前几个摘那么多的,一个没犯错,怎么偏偏到你身上就忍不住私吞?!”
村民听了,盯着李二狗时不时窃窃私语。
“是啊!村里找不到那么轻松的活干,城里人瞧不起咱们,想要一份工钱高的不容易。”
“这家医馆以后不会不来桃花村吧?”
“那不成!我又没犯错,凭什么受牵连?!”
被当众戳穿与议论,李二狗霎时铁青着脸,忿忿不平:“我藏着怎么了?!我该藏着!要是桃花村里的药草拿着一起卖、那得多少钱?!这是稀有药草,说不定得二三十两银子、凭什么给城里人?!!要卖的跟着我走!”
听到二三十两这笔大钱,村里的人有不少被他的言语哄骗,神色略有动摇,无形中选择了站队。
老大爷眼睛都没眨过,飞快地扫视了一眼现场,挨个把那些人名字后通通打上一个叉。
所有药材收纳结束,比预计的要少一点,正巧与姓名后面画叉的人打上等号。
老大爷站起身,宣告今日的真正目的:“采到最多且没有欺骗行为的两位——一位是周家的女儿周招娣,另一位是张家的儿子张少,两个人可以到医馆里长期打零工,工钱是一个月两百文,不包吃住,看你们可否有意愿?”
收到天降大喜的两个人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傻了一般。
张家赶忙抓着张少到老大爷面前登记,周雄推了推周招娣的胳膊,眉宇间雀跃无比:“姐姐快答应!”
这下他们姐弟俩又能在一起生活了!
刚听从胡话的村民正后悔不已,而李二狗泛红的眼珠子几乎要迸射到登记名单上:“你当初没有说这些!”
“说了再把你招到医馆里偷鸡摸狗?做梦。”
许如意不客气地评价。
“你!”
李二狗瞪着她,露出一股子毫不掩饰的凶光。
转眼间,裴安的高大身影自动上前,同样释放出浓浓的煞气。
李二狗面对惹不起的人一下子怂了,不甘心地踢翻休息的凳子,对着许如意甩下威胁:“等着我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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