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杜宫人看到小鱼儿深受太妃喜爱,又瞧着郁然衣着普通,心中很是瞧不上。
有心为自己的孙女儿挣回点儿颜面,便拿出准备好的贺礼,皆是出自东海的玳瑁以及珍珠,极为珍贵。
在座的几位宫人可没人比得过杜宫人夫家富贵,但拿出来贺寿的,也不是寻常物。
卫太妃很高兴,自然不是因为这些贺寿礼,而是曾经的宫人,如今还在世的,能说活解闷的已经不多了。
因笑道:“不过是借着今天这样的日子大家凑在一起热闹,倒不必要这些虚礼。”
杜宫人奉承道:“太妃寿比南山,福寿康宁,我等才是真的老了呢。”
其余人附和,把卫太妃逗得开怀笑了起来。
杜宫人话头一转,向着郁然笑道:“不像这位小夫人,年纪尚轻,风华正茂,我等羡慕也羡慕不来。”
又面露惭愧道:“我家阿妧到底年纪小冒犯了殿下和太妃,若是有这位小夫人这般气度便好了。”
郁然突然被人提及,瞧对方那皮笑肉不笑的脸,自然不会认为人家是在称赞她。
听对方话里的意思,猜她应是刚才那位温姑娘的长辈。
正疑惑这位夫人为何单单提起她,便听卫太妃道:“你谦虚了,温姑娘得你教养,自然不一般。”
杜宫人一脸惭愧,出来朝慕云渊躬身行礼:“阿妧年幼莽撞,是奴婢管教无方,冒犯了殿下,奴婢该死。”
慕云渊只是淡着一张脸,并没有接话。
卫太妃瞧着自家儿子没表态,心中也是无奈叹气,只好寻了个由头给杜宫人台阶下:“你且放心,温姑娘弄脏了衣裙,南杏领着她去后边换衣裳。”
“谢太妃。”杜宫人福了一礼,眼神却往慕云渊的方向打量。
瞧着慕云渊面无表情的脸,显然不喜欢自家孙女儿刚才的行为。心中也是暗暗埋怨温妧太过心急。
郁然冷眼瞧着慕云渊的态度,也是暗暗摇头。
她并不认得这位老夫人,对她语言间的奚落一笑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相反她还挺同情那温姑娘的,虽然表现得太过急不可耐了些,可哪个少女不怀春,碰上慕云渊,是她倒霉。
她在这头同情温妧,谁知杜宫人想要为自己的孙女儿扫清障碍,已然把郁然视为是阻碍她孙女儿的绊脚石。
因为她是席间唯一一位年轻的女子。杜宫人瞧着卫太妃对郁然和小鱼儿都挺客气,便有心让她难堪。
谈话间便又把话头转向郁然,状似无意问道:“不知小夫人夫家是哪一家?”
郁然做了一身未嫁姑娘的装扮,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她是和离或是被休弃,杜宫人这么问,不就是赤裸裸的取笑吗?
亭中众人面上露出同情之色。
在南钺国,即便是和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对一个女子的名声来说是非常的糟糕了。
众人都担心郁然面子挂不住。
可惜郁然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并未觉得和离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看对方笑意吟吟,实则奚落的眼神,她大方对上杜宫人眼神,坦然道:“我住西溪村,自立门户,与前夫一家已经断了来往。”
杜宫人怔了怔,叹息着一脸同情,实则意有所指:“为人妇理应宽容大度,伺候夫君,宽容夫君的妾室,孝敬公婆,贤惠谦逊,家宅方能安宁。”
话落打量一眼郁然,似笑非笑叹息道:“小夫人一看就是不愿吃亏的性子,可惜了可惜了。如今一人带着孩子,日子只怕艰难。”
她话里话外都在奚落郁然善妒不容人,才被夫家赶出来。
亭内顿时鸦雀无声,气氛有些尴尬。
在南钺国,一般被休弃的妇人,无非就是善妒不孝或是没生儿子。
郁然身边带着小女娃,众人心中已经有自己的猜测。
偏杜宫人还要挑出来说,不是不给人台阶下吗?
郁然挑眉,这位温老夫人什么意思?讽刺她善妒不容人?什么道理?啥都不知道就在乱说。
何况,为何要求女子宽容贤惠,而男人可以花天酒地?
什么狗屁道理?
瞧杜宫人眼镜长在头顶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郁然不觉恼火。
面上笑容散去,正色道:“夫人怕是误会,我并未觉得可惜,我家崽崽乖巧伶俐,自尊自爱不倒贴。”
言下之意她孩子知礼懂礼,日子并不艰难。
杜宫人脸色一僵,面色涨红。
这女子这是在讽刺她的孙女儿刚才的举动有失礼数,不庄重!
活了一大把年纪,出宫后养尊处优惯了,她如何能忍下郁然这样被夫家休弃,毫无倚仗的女子的奚落?
忍着怒火咬牙冷冷问道:“小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出嫁从夫,贤惠持家本是女子应该有的德行。
我比小夫人年长,不过规劝两句,小夫人如此得理不饶人,难道我说的是真的?”
郁然气得想笑,她哪来的脸说教啊?
什么女子的德行,天王老子来了,她也只会把自己的感受放在首位,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因冷笑道:“凭什么男子可以在外头花天酒地,却要求女子宽容大度?所谓的家宅安宁,不过是女子委曲求全得来的,这样的日子,夫人觉得舒心吗?”
此话一处,众人神色各异。
慕云渊微怔了怔,蹙着眉眼神轻轻落在郁然身上。
果然是个大胆的女子,见地与别的女子也不同。
如此惊世骇俗的话,放眼整个南越国,怕只有她能说得出来了。
他轻哼,眼神却落在郁然张扬明媚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紧拧着眉心,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
她在谢家,过得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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