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庭光似乎并不想多说,沉默片刻,只顾左右而言他:“她也是苦命人。”
郁然一听就来气,若不是她认识他有一段日子,知道他做人的底线,还真想当面骂他一句渣男!
他可以维护杜家女,可不能用伤害江秋娘的法子啊。
不觉声调抬高,沉了脸色质问:“秋娘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你怜惜你的族妹,可有怜惜过秋娘?”
杜庭光苦涩一笑,艰难地张了张嘴,道:“我.....欠她太多。如此年华,不该为我蹉跎,她.....会遇到更好的人。”
他至今记得他娘临死前那死不瞑目的样子。
一边是丈夫辛苦挣下的家业被别人霸占,一边是尚未成年的儿子被人针对打压,她恨!
可惜她一身病痛,不但不能为儿子撑腰,还自责成了儿子的累赘。
她带着满腔的愤恨、遗憾和不甘,就这样走了。
隐忍这些年,夺回家业已经成为他活着的动力。
如今家业还在杜桂东手里,他如何能心安理得的成亲?
他给不了江秋娘承诺,而女子的年华也就这几年,她若是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岂不是害了她?
郁然看他痛苦的样子,一时无言以对。
有时候,身边的人总是自信满满,自以为用的是最好的方式来对待亲爱之人,可又有几个人问过对方,他自我牺牲的方式对方是否有必要?
她相信杜庭光对江秋的爱,可永远不会认同他的方式。
看在他的痛苦不似作假的份上,郁然还想最后一次劝他:“你知道秋娘的性子,她若是决定了,就不会回头。你这么做,不后悔吗?”
杜庭光沉默良久。
其实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答案。
“有些人,你若不珍惜,自会有珍惜的人。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郁然该劝的已经劝了,剩下的,便看他的选择了。
杜庭光把茶杯端起来,仰头一口饮尽。
郁然无奈摇头,“小老弟,这是茶,不是酒。”
杜庭光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可惜我不能醉。”
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要足够的强大,才能扳倒对方。他只允许自己偶尔的迷失,但会很快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沉默了坐了一会儿,杜庭光敛去情绪,脸上恢复了往日少东家的神采,“我听闻郁姑娘最近收了不少稻子?”
水稻还没完全晒干入库,杜庭光的消息还算灵通。
郁然瞧他仿佛换了一副面孔,知道他不想再提,便点头道:“少东家有什么计划?”
杜庭光道:“老样子,郁姑娘的稻谷我收了,价钱好谈。”
杜庭光是个爽快的人,郁然跟他合作很愉快,也正寻思着这两天让人给他送消息的,既然他求购上门,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总共有三万多斤,留八千斤给我,剩下的你都拉走吧。”
杜庭光因跟着郁然合作,如今手里的铺子也渐渐多了起来,可以说,郁然也是他的贵人。
“郁姑娘爽快,价格你开。我这两天让招远带人来运粮。”
两人合作从来都是君子协议,这一次杜庭光也让郁然自己开口定价。
杂交水稻的口感比不上一般的稻子,不过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能吃饱不挨饿已经是非常幸运。
因此杂交水稻碾出来的米,大多是普通百姓买,价格太高自然也不行。
郁然便给了一个合理的价格,把这些利弊都和杜庭光说了。
两人商议好等稻谷晒干后,招远再带人来拉稻谷,杜庭光坐了一会便走了。
杜庭光前脚一走,杜桂东那边就得到消息,派人去请杜庭光。
“我听贤侄你最近准备买一批稻子,是准备要开粮铺吗?”
杜庭光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热茶,杜桂东就开门见山,打听起他买稻谷的事。
杜庭光唇角微动了动,一抹讥讽一闪而过。
“大伯的消息还真灵通。”
杜桂东捋了捋胡须,扯了嘴角笑道:“我这也是关心你。你和茹儿婚事将近,只怕忙不过来,生意上的事有我呢。稻谷的事我让杜福去跟进,你就安心准备婚事吧。”
杜庭光眼底一丝冷光,衣袖里的手握成拳,他倒是打的好算盘!
忍下翻涌而起的怒气,他淡声道:“婚事自有家里的人操持,大伯年纪也大了,还是要注意些身体,这些小事就不劳大伯费心了。”
杜桂东却仿佛听不出来,仍是和气笑道:“话不能这么说,这是你的亲事,我杜家喜上加喜,如何让那些下人去操持,你也要用心些,别委屈了茹儿。”
杜庭光勾唇冷笑,不想再留,站起来拱手道:“不劳大伯费心,稻谷的事我会处理。”
杜桂东却怎么可能看着他壮大起来?他不在雎阳的这些日子,杜庭光的品香楼一跃成为雎阳最受食客追捧的酒楼,还开了什么酸辣粉铺子、屠宰场?
哼,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吗?还不是乖乖听话娶他的女儿?
杜庭光要是敢不听话,他有的是办法让他妥协。
杜桂东笑容可掬的脸上隐隐带着一抹讥诮:“咱们一家人,我如何不为你分担?就这么说定了,从今日起你便忙着成亲的事,若是无事便多陪陪茹儿,稻谷的事自有大伯呢。”
说着杜桂东叫来守在门口的杜福:“送少东家出去。”
这态度,好明抢没有区别。
“少东家,请吧。”杜福笑吟吟过来,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嘴角一抹轻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态度根本就是在赶人。
杜庭光沉着脸,衣袖下的手掌攥得发紫。转身面无表情走了出去。
杜福送走杜庭光,回来点头哈腰讨好杜桂东:“老爷英明。不过是个刚长毛的雏鸟,就以为自己翅膀硬可以飞了。”
杜桂东心中得意,嘴上却是不轻不重的训斥:“怎么说也是未来的姑爷,这话以后少说,被别人听了去不好。”
“嘿嘿,是。”杜福躬身应了一声。
“通知他们,两日后去西溪村拉粮,就说是杜庭光忙着亲事无暇顾及。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
“是。”杜福应了。
杜庭光一出了杜桂东的房间,脸色沉郁得可怕。
招远等在门外,看他如此,便知道定是在杜桂东那受了气。
轻叹了一声,上前去小声劝慰:“少东家,这么多年都走来了,要沉住气啊。”
杜庭光面无表情上了马车,招远忙也跟上。
良久,杜庭光的声音自马车内响起:“你去找一下郁姑娘,要隐秘些。”
“少东家.....”招远还想再劝,毕竟已经走到这一步,若是这节骨眼上被杜桂东察觉,之前的谋划岂不是白费?
杜庭光的声音冷沉,容不得质疑:“快去!”
“是!”招远看他坚持,只好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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