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然虽是后世的灵魂，但对于林行之的品格和学问，她打心眼里敬重佩服。
上前恭敬行了一礼：“郁然见过先生。”
林行之倒没想到，眼前女娃子落落大方，态度不卑不亢。
虽衣着朴素，面色稍有些暗淡，不似那温室里的娇花，却自有一番独立的风姿，如含苞待放的芙蓉，不染淤泥傲世独立，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农妇。
怪道慕云渊那小子甘愿为她忙前忙后，请他来给这小娃娃开蒙。
他虚扶了一下，捋着花白的胡须笑道：“不必多礼。老夫一路走来听闻村民说起红薯，便是这个吗？”
“正是。”郁然看他好奇，便拿了个红薯送到他手上，“红薯可以果腹，也可以做成各种美食，是不可多得且是最容易种植的作物。”
“很好，这地上都是收获的红薯？”
林行之看着地里堆着一堆堆，像小山丘一样的绯色果实，眼前也觉得一亮。
“是的。”郁然便带他参观红薯地。
林行之很好奇，像个初学者一般，追问郁然红薯的种植方法，对地里长出来的红薯是越看越喜欢。
点着头捋须笑道：“不错，老夫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很充实。”
慕云渊闻言，便知道他决心留在这小山村了。
有他在，日后西溪村的学堂只怕会闻名整个南钺国。天下学子只怕会慕名前来，对西溪村甚至整个雎阳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便笑道：“先生日后想种多少都行。”
林行之点头，“走吧，咱们去学堂看看。”
郁然原没打算跟去，谁知林行之开口道：“郁丫头也来吧。”
她只好去沟渠边把自己和小鱼儿手脚都洗干净了，这才带着林行之一行去参观新盖好的学堂。
学堂是她设计的，布局合理，功能分区清楚，也足够大，后院还有专门给教书先生住的宿舍。
学堂外围，就是一片小树林和荒地，还能种些竹子和红薯。
林行之看了后，决定搬到学堂来住。
唤来身边小书童吩咐：“给你师兄送信，让他把老夫后院那些书送来。日后，老夫就在这儿安家了。”
“是。”书童恭声应了。
慕云渊看他主意已决，便笑道：“那我让他们把潇湘小馆里的竹子移栽过来，明年春天，就能看到大片竹林了。”
“好。”林行之也不拒绝。
他平生就种竹子和教书育人的爱好，如今多了个当农夫的愿望，在这里都能实现。
郁然没想到会有林行之这样的大儒，来给乡村小童们教书，设计的时候，宿舍也只是一般的单人间。
若是林老先生在这儿住，那必须得给他盖个院子出来。
便说：“那回头我让里正找人在这儿圈一块地出来，给先生种竹子和红薯。”
“那敢情好，就麻烦郁丫头了。”林行之笑呵呵应下。
“先生客气了。”
几人说着话，正好看到围观的村民中也有里正，郁然便唤来里正，把林行之要住在学堂的事说了，顺便提了一嘴，要用外围的地来种竹子和红薯。
里正忙摆手道：“这一片都是学堂的用地，咱们当初也是花了钱在官府落了契的，这个学堂是郁妹子的，郁妹子决定就是。”
林行之这才知道学堂是郁然出钱盖的，连连点头赞道：“好好好。”
郁然借机邀请林行之出任学堂的山长，全权负责学堂。
林行之倒是没拒绝，不过他有更好的安排，笑道；“我老喽，也就这两年能动些，日后只怕不能陪这些孩子长大。”
林行之一番话，勾起了慕云渊多年前的回忆。他心底泛起一抹伤感，温声宽慰：“先生身体硬朗，定能长命百岁。”
林行之教过他和先帝，可谓是看着他好先帝长大的。
他和先帝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可惜先帝去得早，一切也都变了。
林行之用眼神剜了他一眼，哼笑道：“你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会哄人了，世上有几个是长命百岁的。”
一句话让慕云渊哭笑不得。
好在林行之也不是有意编排他，朝他和郁然道：“学堂先生的事，我会安排。从今日起，你们可以放出消息，附近方圆几十里的孩童，若是想上学堂的，都可以来，自备纸笔便可。
若是家中贫困的，每月可在学堂领纸笔，另外西溪村的孩子，日后上学不需要交束脩，学堂每月可补助纸笔，超出部分各家自行承担就是。”
“多谢老先生。”郁然也替孩子们高兴，看到里正也在，便叫他出去通知村民们。
村民听说本村的孩子日后可以不用交束脩就能上学，还不用花钱买纸笔，乐得奔走相告。
不出一日，附近几个村庄都知道西溪村新建的学堂招收新学员的消息。
村民们拿出家中的米或是山上采的野菜菌菇当束脩，家中好过的，还带了肉干，纷纷带着孩子来求学。
林行之也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想要读书的孩子这么多。让书童一一登记了，只等纸笔等物买回来，便能开课。
因为已经错过了白露的节气，慕云渊便选了最近一个吉日，想在那天给小鱼儿商量。
但这事也不是他一人能决定的，便来找郁然商量。
“先生看过了，九月廿八是个好日子，便选在那天给小鱼儿开蒙，如何？”
郁然看他仿佛已经把小鱼儿当成自己的孩子，这有商有量的态度，让她觉得怪怪的。
“你为什么对小鱼儿这么好？”
慕云渊目光轻轻落在她脸上，眸光幽深坚定。沉默了瞬，温声道：“不管你承不承认，在我心里，小鱼儿就是我的孩子。等郁夫人来雎阳，我自会向她求证。”
郁然顿时没了话说。
慕云渊看她没有反驳，目光也柔和下来，向前一步俯身看她，“我也希望，你别拒绝我。”
好好的，他突然这样，怪....让人紧张的。
郁然眨了眨眼，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她移了目光不敢看他。
屋里瞬间沉默下来，两人都没说话。
等了一息的时间，郁然仍是没有言语。
慕云渊紧拧着眉。
他向来骄傲，不想强迫人。
“我不逼你。不过小鱼儿开蒙的事，我觉得九月廿八挺好的，便在那天给她开蒙，如何？”
幸好他没有再继续逼问下去，郁然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承认，每当他认真看她时，她是有点遭不住的。
毕竟美色当前，有几个人能做到坐怀不乱？
只是她实在不想打乱现在的生活，自由自在的生活和男色比起来，她还是选择了前者。
不过她也希望有名师给小鱼儿开蒙，便点头答应下来。
......
眼见商队出行的日子越来越近，官府那边不但没有对好账目把茶引发下来，还要收酸辣粉的引税。
这可是头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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