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宣纸，入眼尽是小楷。
青年仔细打量一番，心知终是小瞧了眼前的这位少年，他无奈苦笑，轻声说道：“出来吧，且在殿外等候，殿后自有夫子评判，若是能过，你便能进入东林书院，在此之前，将会是一段时间的等待......”
闻言，陈子昂缓缓起身，走出隔间，向外观望之时，仅有几位东林书院学子坐在几个隔间之外，想是监考之人。
将宣纸收好，青年顺着陈子昂的目光望去，笑道：“今年参与文试的人倒是不少，不过这也不代表什么好事儿......”
陈子昂心知，文试夺得头筹，人越少自然是越好，可他并不在意，因为对他而言，题目有些过于简单。
与青年行礼之后，陈子昂走出殿内，站在殿外的石台之上静静等候。
曜石前排队等候的人倒是没先前那么多了，可自高而下望去，还是密密麻麻，如此可见对于这座宋青书口中最为严厉的东林书院，还是有不少人愿意来的。
拢袖正立，望向天边，自觉脚步声声，陈子昂扭头看去，倒是望见了位熟人。
平淡的面容上显露出一丝笑意，真是说谁谁来！
宋青书拾阶而上，缓步走到陈子昂的身旁，笑问：“是考过了还是才准备考？”
“考过了......”
“如何？”
陈子昂想了想，认真的说道：“有些简单......”
宋青书一愣，半晌后无奈笑道：“看来还是夫子出题不够难......”
陈子昂摇了摇头，说道：“其实难度不小，只不过不对于我而言。比如最后一题，对于礼教的阐述极为朦胧，我记着一共有三个版本，最早的版本在百家争鸣，其次是百年后的战国思潮，再然后便是武帝开国时的修改。时间线拉的极长，问的有些......问题，导致我不晓得究竟想要怎样的答案，所以便将三种尽数写了上去，否则也不会浪费那么长的时间......”
宋青书听的有些头大。
说实在的，陈子昂在读书一事儿上的天赋过于常人，哪怕是他宋青书都觉得逊色许多。
单就是那过目不忘而记下的数千圣贤书便让人望而却步，何况其它？
因此宋青书从来都不担心陈子昂能不能考上东林书院。
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模样俊俏之人总会吸引很多目光，陈子昂与宋青书往殿外一站，清风四起，让不少人都是晃了神。
可人们更为在意的是那站在宋青书身旁的陈子昂，未穿院服，却与书院学子并肩而立，莫非乃是好友？
静等良久，身后大殿之中终于传来脚步声。
陈子昂扭头望去，青年一步踏出，刚想与陈子昂言语，却是先看到其身旁的宋青书。
后者作揖行礼，喊了一声：“齐师兄......”
姓齐的青年微微点头，回应道：“宋师弟怎会在此？”
“好友文试，前来看看......”
“好友？”青年一愣，望向陈子昂，了然之后，摇头苦笑，说道：“世界真小......”
但也很大。
二人感慨之言陈子昂丝毫不感兴趣，他看着青年，问道：“敢问如何？”
青年这才正视陈子昂，认真且严肃的说道：“连标准都未到，回去吧......”
“什么！”
比起陈子昂，宋青书似乎更为激动。
陈子昂有些愣神，仔细思虑自己作答之语，确认并无问题之后，他开口问道：“是不是搞错了？”
“对啊齐师兄，以他的水准，一个文试......”
不等宋青书说完，青年已是冷下脸来，有些不满的问道：“宋师弟，你意思是殿后夫子们暗箱操作？”
“并非......只是......”
宋青书也是有些不知如何言语。
青年淡淡的看向陈子昂，少年神情尽是疑惑与不解，他沉声道：“我与你再说一遍，殿后夫子们一致认为不达标准，可还有异议？”
话已至此，那还有什么可说？
陈子昂摇了摇头，朝着青年作揖行礼，转身离去。
宋青书赶忙跟上，也是颇为焦急。
二人一路行至书院大门，宋青书这才将陈子昂拦住，开口说道：“你先等等，待我回去问问，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望着面前的宋青书，陈子昂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此后还有两座书院，我去看看吧......”
“可是......”
“回去吧......”
说罢，少年走出书院，昂首挺胸。
......
第二座，陈子昂去了应天书院。
虽说对位大唐三军，可依旧也是设有文试。
这次陈子昂没有去摸曜石，直接诉说文试。负责检测的壮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军中也有文官，因此没有什么奇怪的。
在应天书院中陈子昂还遇上了一位“熟人”，那便是曾与其在清华园诗会上有过口角之争的金兴国。按理来说仇人见面当分外眼红才是，可金兴国却像是失了魂一般，似乎连陈子昂都没有看到，只是进行着曜石检测。
对此陈子昂并不在意，继续自己的文试。
兴许是对文试的不太重视，因此应天书院的文试更为简单，陈子昂连半炷香都没有用到便上交了考卷。
这次他更有信心。
可是，事不如人愿，还是未能达到他们口中所谓的标准。
负责陈子昂考卷的男人望着少年那落寞的神情，无奈叹息，说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少年郎不可没了心气……”
良言一句三冬暖。
望着男人，陈子昂点了点头，就此离去，不问缘由。
待得少年远去之后，男人回到殿后，望着主座之上的着甲武官，很是不解的问道：“寒铠，你今儿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这事儿没完，近乎最完美的答案，简直就是万里挑一的读书种子，说放过就放过？东林书院那些个老王八蛋天天说我应天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泛泛之辈，要是方才将那少年招入书院，给我两年时间，定能将他培养为四书院君子，好好的良才，你……”
不等男人说完，那主座之上的着甲武官白了男人一眼，冷哼一声，说道：“老子又没瞎，真当只有你朱厌慧眼识才？”
说罢，寒铠甩出一张信纸，指了指，说道：“自己看看吧……”
朱厌快步上前，将纸张拿起，看了两眼，怒目圆睁，“书院之事儿，什么时候能轮到礼部搅和！”
“看看落款！”
闻言，朱厌低头望去，神情呆滞。
红泥印刻，拓印醒目。
一凤，翱翔九天。
见此，朱厌无奈叹气，望向寒铠，“这怎么又跟皇室扯上关系了？”
“他姓陈……”
闻言，朱厌放下信纸，摇头道：“可惜了……”
……
时间已至晌午，陈子昂随便买了些吃食应付，下午他还要继续。
第三座，陈子昂去了秋水书院。
应了宋青书所说的，多为女子。
在与书院外招待言明之后，陈子昂很顺利的入了书院。
这一次，他不再以文试考核，而是以道试。
轮到陈子昂时，他催动灵力，曜石所亮之光极为闪亮，盖过之前不少人。
负责检测的女子助教见此那是颇为欣喜，立马将陈子昂留下，对他说道：“你且在这儿等等……”
陈子昂便待在曜石旁边等候，四周女子极多，向他投来的目光也是极多。
不过大多都是善意的目光，毕竟俊郎少年，谁人不爱呢？
拢袖而立，陈子昂静静等候。
许久，那女子助教回来之时，却是面露难色。
缓步行至陈子昂身前，她有些难以开口。
少年面色平淡，开口问道：“是不是没过？”
女子一愣，贝齿轻咬红唇，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陈子昂依旧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去，却依旧昂首挺胸。
文试不过也就算了，可道试依旧不过，纵使陈子昂再笨，也知晓其中有人作梗。
长安城中，何人此行？
不言而喻，陈子昂心中明镜，极为清楚。
三座书院，没有一座收下自己，倒也可悲。
立于秋水书院之外，陈子昂仰头看了看早已算不上毒辣的太阳，少年揉了揉眼角，有些刺眼。
忽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轻佻且好奇。
“喂！你是在擦眼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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