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陈子昂随着孙云熙的脚步爬到了临近山顶的地方。
立于山道之上,北边天际,云海翻涌,陈子昂微闭双眼,沉浸式的感受一番,顿觉无比清爽。
“还能上吗?”
孙云熙的背篓里多多少少已经有了些草药,不过还需要上山顶一趟。
压迫感极大的陈子昂摇了摇头,“实在是不行了孙姑娘......”
望着满脸歉意的陈子昂,孙云熙点了点头,旋即将背上的背篓放下,要过陈子昂的背篓。
“这是要干嘛呀孙姑娘?”
陈子昂将背篓摘下,疑惑的问道。
孙云熙伸手接过,说道:“再往上还有不少草药要摘,那个背篓空间不够......”
陈子昂越发愧疚,说是同孙云熙一并上山采药,可到头来还是人家姑娘一人忙前忙后。
望着面前的陈子昂,孙云熙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轻声说道:“山上的草药极为珍贵,就算你要同我一并前去我也不会让你上手采摘。齐云山集大气运,可就算如此也不是能随便挥霍的,况且就你现在的实力,上得去吗?”
陈子昂嘴角抽搐,有些无奈。
“在这儿待着吧,好好利用时间修行......”
说罢,孙云熙背着背篓转身离去,毫不含糊。
望着少女的背影,陈子昂无奈的叹了口气,旋即盘腿坐在山道旁的石阶上,入定修行。
人身奇经八脉,连接紧密,需得冲开脉络,才能开辟气府,以达洗髓境界。
这是孙思淼同陈子昂言语的大致修行方向,就算书院无夫子助教,陈子昂也不可能停下修行。孙思淼所言的,乃是所有修道者需走的路途,没有捷径可言。
冲击连通丹田的脉络,从而引灵气以开辟气府,是为简单之事,着手去做便是。可对于陈子昂来说,事情远远不止于此。
长生桥的搭建,给予陈子昂不同于其他淬体境修道者的优势,经脉对于天地灵气的承受度极高,意味着陈子昂经脉之中蕴含的灵力比起同境修道者要多很多。这也是那日在长安城中,陈子昂以淬体境界能够与张东升一搏的原因。
陈子昂的淬体境,很不平常。
也正因此,淬体境的修行也不会平常。
奇经八脉的冲击,对于陈子昂而言只是基础的打造。据孙思淼所言,陈子昂想要突破淬体境,入得洗髓,那么需要将全身脉络进行“淬炼”,这将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于孙云熙所言的规划,其实陈子昂心中已经有了底,只是对于奇经八脉究竟以哪一条最为基础进行修行,陈子昂还没想好。昨日便是要找孙前辈商量一下,奈何其并不在医馆,倒是有些难受。
久坐修行,周身逐渐温润,陈子昂的思想越发集中,深度入定,潜心修行。
许久,直到阴凉尽蔽之时,陈子昂缓缓睁开眼睛,起身望着山道下的那个黑影,眉头紧皱。
......
长安内城。
大明湖畔。
作为长安的第一大湖,此刻乘船游玩者络绎不绝。
沿湖杨柳依依,清风吹拂,颇为凉爽。
大明湖畔沿岸坐落的酒楼极多,风尘之地也是不少。沿湖男男女女,一片祥和之景。
湖心的船楼之上,一改往日来客极多的盛况,船楼露天甲板处,一张极大的矮几摆在面前,两位老人对坐。
正是谢灵运与夜不归宿的孙思淼。
矮几之上山珍海味,想起飘飘,极为诱人。
谢灵运端起面前的酒杯,望着西边的天空,骄阳下落,与湖水相映,一眼望去,波光粼粼,极为养眼。
轻抿一口酒水,谢灵运笑了笑,“孙兄觉着这大明湖同江南道的墨池相比,哪个更好些?”
孙思淼肘着烟斗,二郎腿翘起,靠在一旁,吞云吐雾,淡淡的说道:“不知道......”
“哦?”谢灵运笑问:“孙兄早年不是去过江南道嘛,难不成没去那墨池一观?”
“去没去过还需要同你谢貂寺言语一番?”
孙思淼言语冷淡,神情更是不喜。
闻言,谢灵运笑了笑,叹气道:“若是如此,那倒是可惜了些,听闻江南道墨池苑苑主幼年练字,常以池水洗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待得清池变成了墨池,那位王先生的字也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早年武帝陛下曾得到过一副王先生的真迹,那一副字,写的是真的好......”
孙思淼掸了掸烟斗,冷笑道:“你谢貂寺还喜欢上儒雅之道了?杀人不眨眼的人屠,如今也开始修身养性了?”
“怎么可能......”谢灵运放下酒杯,尖声细语的说道:“孙兄不晓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的意思吗?”
孙思淼冷笑不止,死太监果然变态,自己辱没自己的人,倒是头一回见。
熄灭烟草,将烟斗别在腰间,孙思淼望着面前的谢灵运,冷冷的说道:“有事儿就说,老子可没闲时间听你在这儿扯淡!”
谢灵运也不恼,而是再倒酒水,笑问:“孙兄与那陈子昂如今走的很近啊......”
“关你屁事!”
“世间痴情之人,往往......”
谢灵运话还没有说完,便觉面前气势逼人,孙思淼冷眼相对,神色不喜。
见此,谢灵运摆了摆手,笑道:“成,提及孙兄的伤心事儿了,谢某知趣,不言,不言......”
见孙思淼越发不耐烦,谢灵运这才说道:“孙兄知晓为何皇室对陈子昂的打压如此之大吗?”
孙思淼冷哼一声,道:“无非是担心再出一个黄煌罢了......”
闻言,谢灵运微微一笑,反问道:“孙兄真觉得文帝陛下胸襟那般狭小?容不下一个陈子昂?”
孙思淼白了谢灵运一眼,“圣人可为,凡人可为?”
谢灵运手指轻敲矮几,富有节奏,“其实对于陛下而言,一个陈子昂而已,算不得什么......”
“李垣亲自与你说了?”
谢灵运摆了摆手,“猜的......”
孙思淼冷哼一声,自作聪明的家伙。
将酒杯推向孙思淼,谢灵运轻笑道:“与孙兄你明说吧,陛下没有一次是为难那陈子昂的,或者说是根本对他提不起半点儿兴趣。皇室为何要一直针对那小子?当真是闲着无聊,或者是惧怕一个连未来都不确定的结果?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也太荒谬了些。皇室对陈子昂的针对,完全出于昔年陛下与老太君定下的媒妁婚约......”
孙思淼一愣,婚约?
“与谁?”
“平国公主......”
孙思淼:“......”
“一纸婚约,却被这小子拿着不放,你说香妃娘娘生不生气?”
谢灵运再端酒杯,笑着问道。
思虑良久,孙思淼侧目而望,淡淡的说道:“倒是符合皇室的作风,不守约定......”
“非也,非也......”谢灵运摇头回应:“陛下从始至终都没有表过态,也未曾说过什么。可正因如此,我们那位香妃娘娘倒是有些坐不住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个好人家,孙兄,你说是否?”
“个人臆想,可笑......”
听出孙思淼话中之意,谢灵运笑着说道:“与陈子昂相处较久的人是孙兄你,而不是香妃娘娘,因此担心与担忧,自然不能就此消除,一位少年郎,拿着一封能够葬送自己女儿名声的红纸,你说该不该担忧,该不该出手?”
撇过头去,孙思淼颇为不屑,正思虑间,却又是猛然一愣,旋即扭头望向谢灵运,眉头紧皱,沉声道:“你们做什么了?”
谢灵运笑了笑,轻声说道:“如果没有意外,孙兄你应该是见不到那位故人之孙了......”
话音刚落,孙思淼拔地而起,却被天空中无形的帐帷给阻拦下来,又重新落回船楼,木屑横飞,声音巨响。
稳坐于矮几前的谢灵运轻挥袖袍,烟尘散去,甲板被踏出一个大洞,孙思淼站在其上,冷冷的望着自己,沉声道:“散开......”
谢灵运缓缓起身,摇了摇头,笑道:“与人说好了,那么自然是不能了,想要出去,孙兄跟我打一架便是......”
二人对峙,落日于二人之间停留,远观之下,夕阳黑影,萧索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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