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去?”石连杰伸手替方尔推开旋转门,侧身看着她。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虽然两人之间没有出现过什么矛盾,可是石连杰觉得自己和方尔之间的距离好像更加远了。
方尔冲着他笑了笑:“不用了,待会儿我还要找金元茹的,她约我逛街。”
石连杰一听到逛街这两个字头都大了,又定定的看了方尔几眼,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他脸上的表情轻松了几分,一只手随意的耷拉在方尔的肩头,语气轻佻:“所以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请我喝茶?”
“不行吗?”方尔歪了下脑袋。
石连杰无奈的在她肩头拍了拍,一脸‘我能拿你怎么办’的表情:“好了好了,不跟你贫了,有事儿随时联系我。”
方尔颔首目送着石连杰离开,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只剩下一脸的深沉。方尔渐渐发现,她知道的越多,面对的那一团迷雾就越发的大,她就越发的找不到方向。
可是她只想安安分分的过好这一生啊,怎么就那么难呢?如果没有发生过这一切就好了,如果她没有发现所有的端倪就好了,至少那样她会开心一些,面临的是苦难之后的幸福,而不是痛苦的开始。
她逐渐看见那一层薄膜后面整个黑暗的不透光的世界,她不想捅破那一层窗户纸,怕看见了那些东西,有些事情就一去不复返了。
难得糊涂,难得糊涂……
方尔回忆了下自己那段时间,努力的去想那些感动的瞬间,不知道想到哪个片段的时候方尔弯了弯嘴角,她好像还欠林森一封情书呢。声音只能穿越空间,而文字能够穿越时间,方尔希望自己三十年后四十年后看到自己写下的东西之后还能回忆起现在这份激情。
至少剩下的不仅仅是那些支离破碎的身心。
写一封情书吧,写一封情书在和全世界去战斗。方尔轻笑一声,她似乎已经提前预料到了将会发生的一切。
方尔走进一家专门售卖邮票和明信片以及各种用来写信、传递信息纸片的店面。在五光十色的世界中,这家店面专修的十分朴素,清新的独树一帜。店里面的顾客寥寥无几,方尔看到靠窗的位置有一张书桌,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趴在上面写作业。
方尔仔细挑选了信封还有信纸,走向收银台。
收银的是一个看似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扎着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和这家店给人的感觉很像,素净。方尔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对方递过来的眼神和浅浅的笑容,方尔有些尴尬的弯了弯嘴角。
“是要写信么?”女孩问方尔。
方尔摇了摇头,想了想说道:“也不算,是写信但是不用寄出去。”
女孩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一边利落的帮方尔把她购买的东西装进口袋里一边说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异地恋吧?等到见面的时候就把写的信拿出来给对方?真浪漫。”
方尔不置可否的点了一下下巴,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袋子。可女孩似乎很有谈兴,笑着和方尔说她自己上大学的时候,那个时候不能见面,就每天写信然后寄出去,眼神渐渐也深远了些。
方尔却有些好奇,她上大学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邮寄信封这种事,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个收银员也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娘,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
“三十五岁?”方尔不怎么信。
女孩捂着嘴轻笑:“怎么了?看起来不像吗?”
确实是不像的,可是要她说出来哪里不像,方尔也说不出来。老板娘又送给方尔一颗棒棒糖,方尔道了谢,拎着口袋回了家。
等提笔要写的时候,方尔再次回忆起这个下午,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长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的人不计其数,可方尔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年龄差。
而她之所以觉得不像,最大的原因应该就是,那个女孩爱笑吧。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快乐就少了。方尔心里一时间有些感慨,提笔在另外一张纸上面写了好几遍林森的名字才把心绪拉了回来。
方尔从没写过情书,真正要写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难以言说的激动。下笔如有神是没有了,她涂涂改改了好几次,又浪费了好多纸,一份情书才完成了。可看来看去,方尔还是觉得有些不满意,本着要留三四十年的想法,方尔把情书锁进了柜子里,打算等到情绪比较丰富的时候再写,比较这种东西最完美才是最好的。
时间飞快,一转眼已经到了林森回家的时间。
方尔将所有的痕迹都收拾好,和往常一样吃饭和往常一样睡觉。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方尔原先觉得信封里面不足的地方竟然在梦里面找到了灵感,清醒过来的时候不过是凌晨三四点左右。
梦里面的东西当时不记下来很容易忘记,方尔在心里权衡了一会儿,扫了一眼熟睡的林森,偷偷摸摸的离开卧室,十几分钟后又摸黑回来,重新拉开被子躺下,也算是最近以来格外轻松的一天。
吃早餐的时候,林森随口问道:“昨天晚上你起床了?”
方尔心里一惊,昨天晚上她回来的时候醒来的时候林森明明都是睡着了的!怎么会知道她起了床?方尔按捺住内心的涌动,随口道:“没有啊,是不是你做梦了?”
林森想了想,没说是也没说是,估计是信了。方尔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出门的时候,方尔例行抱怨:“你这样苛刻你们员工的假期,难道不违反劳动法?”
林森笑着挠了挠方尔的脑袋:“快了。你在家无聊吗?”
无聊?方尔蹙眉思考了一会儿,只觉得一大摊子烂事都等着她去处理,哪里有时间无聊?可听林森的口气似乎是她无聊的话,他就要帮她找点事做,方尔对于这个‘事’有些好奇。
“嗯,无聊呢。”方尔眨了眨眼睛。
林森看到这一幕,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揉了揉方尔的脑袋:“你已经过了卖萌的年纪了。”
“……你可以走了。”方尔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不要再回来了!她不由得又想到了昨天那个老板娘,要是这个动作由她来做,估计也是自然的吧?方尔揉了揉自己的脸,决定以后要多笑。
可当时的方尔还不明白一个人经历了什么,都是会写在她的脸上,一个经历了沧桑的人,就是笑容里也满是沧桑的味道。
“要是觉得无聊就出去……”林森像是想到了什么,陡然一顿,又回过头来拉着方尔的手,语气温柔,“在书房看看书吧,等放假了我就陪着你。”
方尔笑着点头。她其实能猜到林森前面那句话剩下没说完的半截是什么,大抵是让她出去找露露玩儿,可她和露露之间的关系恶化了。方尔并没有因为自己和林森之间的心灵相通而感觉到快乐,她更多感受到的是难过,难过这居然是事实。
而她无力改变。
等林森离开了,方尔一个人窝在屋子里拿出来那张信纸填填写写,也算是完成了绝大部分。方尔读了一遍那封情书,莫名的想起了那条狗狗,那条寄养在她家里的狗狗。方尔提笔要把狗狗写进去,可一时间想不起那条狗狗的名字,又放下了笔。
等一切完成了,方尔忍不住开始想起那些被自己强行压制在内心深处的复杂,随手拿了笔在纸面上写写画画,帮助自己理清情绪,就这自己目前知道的情况全部写出在纸张上。
纸张靠右边一点写着方龙,纸张靠左边一点写着石家。
催眠这件事,方尔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方龙肯定是知情的,可是其中的缘由她弄不明白,一个人做一件事肯定是有原因的,而她现在就是在找那个原因,昨天她单独见石连杰也是为了这一点,她希望通过石连杰知道些什么,可后来放弃了,因为她知道通过石连杰她什么都不可能知道,只会打草惊蛇。
方尔甚至在想,当初催眠这件事决定下来,就让石连杰成为了这一台戏里面的白脸,好应对后来她恢复记忆脱离掌控的情况下,这也是方尔解释不出来为什么她和石家已经决裂了,却还是能够和石连杰相处到很融洽的状态。
想明白这一点,方尔瞬间觉得以前不能理解的事情都能理解了。明明石连杰家里已经破产了,却仍然能够开上百万的豪车,活的潇洒肆意,丝毫不见落魄之感。还有他甚至是体现的有些故意的好感。
方尔忽的想到曾经的包厢里面,林森那么恰到好处的救了她,是不是这其中也有刻意的成分,而不是因为单单的命中注定?是有什么指引着林森到那间酒吧?
可这个局的背后,受益者是方龙吗?他究竟想得到什么?方尔并不认为自己能够给方龙什么,凭着他对自己的态度,方尔并不认为方龙对自己的血缘亲情很浓厚,毕竟她离开的时候方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谜团一个连接着一个,正在慢慢打开对方尔来说未知的世界。而方尔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解开她谜团的人居然会是一个意外,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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