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推测出这些挺简单的。”他再次走到了尸体旁,并拽起了女尸的一条胳膊:“看,整个手臂硬的像是根木头棍子,并且向外侧微微弯曲,这可不是尸僵,而是腋下肌腱被割断了的表现,这样可以让尸体的手臂彻底失去活动能力。”

    说着,他还若无其事的指了指尸体的双腿:“下肢也用同样的手法切断了内侧肌群,如此一来,死者就完全瘫在地上,任由凶手缓慢解剖,也无法挣扎,甚至无法发出惨叫,因为凶手用钩子通过喉管破坏了死者的声带和声门......”

    他的语气跟唠家常一样,但是其字里行间都能表达出一种极致的绝望和痛苦。

    “而这种手法,是罗切斯特城镇一种流传很久的牛肉吃法。”

    “牛肉吃法?”凯瑟琳再次忍不住疑惑道。

    “对啊,他们那的人为了保证肉质的新鲜,就是这么处理活着的牛的,一边切肉,一边用鉨子花汁水止血,过程中牛的身体还不断抽动着,很有趣,可20多年前,被当地的议员以虐待动物的名义给取缔了,真是多管闲事......不过如果你想尝试一下,我可以为你介绍几个不错的地下餐厅,就是有点贵。”夏洛克笑着对凯瑟琳说道。

    “专注你的案子!”

    “好。”夏洛克继续道:“总之凶手如此娴熟的手艺,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就练就出来的,臂丛下的那几根动脉如果碰破了,受害人很快就会失血而死,凶手对此有着极度的耐心的经验,估计还以此为乐;

    不过伦敦那几家地下餐厅可无法提供这种训练的所需环境,凶手应该是有自己的路子,或者干脆就是自己饲养大型牲畜,我倾向于后者,因为更加隐秘些......鉨子花的汁水能很好的止血,但是长时间的接触,会让皮肤瘙痒和脱毛,贴身的棉质衬衣能有效的缓解这种瘙痒。

    还有死者的嘴部,刚才我说了,凶手破坏了其声门,因为嘴巴那里有一道很明显的撕裂痕迹,你们应该知道,破坏声门时,钩子需要往下压一下的,对吧,不掰开嘴很难达到那个角度。”

    没有人回应他,可能是没有跟上语速,或者是......谁会知道这种事情啊。

    夏洛克也没管,语速竟又加快了些:“总之,在解剖过程中,死者因为痛苦和嘴部撕裂,面容变得无比扭曲,但是凶手却在那之后,不厌其烦的一点点将其面部肌肉整理回正常的样子。

    我说了,那个时候大概是早上五六点钟,这个时间段凶手仍然坚持做完这件事,估计是其对于美丽女人的面部有着某种执念,类似于‘不好看的女人不配被我杀死’这种,甚至不惜为其留下目击证人。

    这样的人,家境再优越一些,那要么经常邀请美丽女人去家里快活,这是粗俗点的解决方案,高雅点的就是收集一些美丽女人的肖像画了,我甚至觉得,他自己可能就很擅长绘画,反正能满足这种嗜好,还能拿到台面上来的,这两种方法最常见。”

    “可你说的这些,完全没有证据,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凯瑟琳似乎想要反驳对方。

    “我也没说我有证据啊。”夏洛克笑了笑:“这只是现阶段最合理的揣测而已,你们不妨朝着这个方向使使劲,我想,你们也不是那种必须要证据确凿,才动手抓人的家伙吧。

    哦,对了,凶手的右侧肋骨有伤,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因为尸体的胸骨切口上有明显的顿挫痕迹,他手臂横向做精细动作时会有些抖,肌肉黏连。”

    夏洛克比划了一个握刀切割东西的动作。

    这一大段的解释其实包含了大量的内容,但是说出来所用的时间却十分的短,也就一分钟左右。

    夏洛克就用一种清晰的语调,却加快了三倍速一般,毫不顾及别人感受的一口气全都倾诉了出来;就好像是他并不希望人们能跟上他的思路并且为之感叹,只是把这种推理分析能力当做了一种很稀疏平常的东西。

    也对,侦探嘛,有一些推理能力是合情合理的,只是在案发现场杵一会儿,就把所有能揣测出来的信息尽收眼底而已,这点本事根本不值得炫耀和称赞。

    但是周围的人群似乎并不这么想。

    就比如凯瑟琳,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淡然高冷,一点点转换成沉思,最后又变得十分的精彩;

    而一直沉默而立的巴德尔执事,表情也在蹙眉与舒展之间来回的变换

    说实在的,这一点都有点出乎夏洛克的意料了。

    因为按照他对于裁决司那群人的固有印象,还以为他们是那种只需要知道凶手的名字就可以直接实施残酷追杀的血腥实战派人士,没想到,竟然会仔细的听自己的推论。

    甚至在最后,还微微的点了点头,这说明他跟上了自己的思路,并且在消化大量信息之后,给出了肯定的表态。

    反而是小巷外那位裹在蒸汽装甲里的年轻治安官,一脸的茫然,只是知道张大嘴巴。

    “从现场来看,应该也只能推测到这种程度了,所以我才说,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夏洛克终于是把话题带回了一开始的地方:“那么我将一些没有解决的疑问带回家,慢慢思考,才是此刻最有助于案情的行为。”

    凯瑟琳犹豫了片刻,目光在地上的尸体与夏洛克之间来回的交换了几次,终于落在了巴德尔执事的脸上,就这样停顿了几秒钟,似乎是在阅读这位喪妻之人的心思。

    又过了一小会,她缓缓开口道:

    “记住,你还有不足20个小时,如果你成功了,自然会得到教会的感谢,但如果你失败了,那么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惩罚?”夏洛克的语气其实没有太多的疑惑:“恕我直言,诸位给出了如此苛刻的破案条件,其实找不到凶手才是合情合理的事儿吧,为什么还会有惩罚?”

    “压力会让人更专注于工作。”凯瑟琳淡淡的给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说明她知道这些要求是不合理的,但是她不在乎,对一个平民进行惩罚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其实夏洛克觉得,如果在此时此刻给自己一刀,就能让那位凶手阁下现身的话,那么这里的人会毫不犹豫的直接将自己乱刀剁死。

    然而,如此不讲道理,甚至接近于草菅人命的行为,在所有人看来却又那么的合情合理。

    因为这是一种社会构架上的碾压式的差距,以至于完全超越了伦理道德等其他因素;没有人会去质疑教会的神职人员为什么要乱刀剁死一个无辜的人,就好像走路时踩断了一根野草,没有人会去在意那根野草是否被判了死刑。

    当然了,夏洛克肯定懒着去评判这种社会层次上的优劣,他只是一名平凡的侦探,所以他礼貌的笑着:

    “那......能请求用一辆马车送我回家么,下城区,贝克街......还挺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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