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作者伊拉克,纯粹是來打酱油的,不喜勿喷。(小说文学网)

    黄昏,欲雨。

    一个男子从落日的尽头,迎着狂风走进这写着桃花村的村庄。他身着一袭白衣,披散在后的青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也丝毫不能掩饰他俊美无双的相貌。

    他清癯的面容,写着漂泊的倦意,眼中黯然无光,手中执着一把长剑,径直朝着村中走來。

    只见街上已沒了人影,大抵都回家收衣服去了。

    可就在村口不远的地方,那一棵枯死的桃树下,仍坐着一个说书人,看上去这说书人并沒有要收摊的意思。

    闷热的天气,尽管有狂风大作,仍旧掩盖不了这难耐的酷暑。

    “先生,可否卖在下一碗茶?”他走过去,坐在摊旁。

    “天欲雨,年轻人你为何还不回家?”说书人瞄了他一眼,熟练地倒了一碗茶递给他。

    他接过茶來,抿了一口,笑道,“家?在下浪迹天涯,何处为家?”

    说书人回头望了望身后毫无生意的桃树,眉目中饱含情意,说道:“有她的地方,不就是家么?”

    “哈哈哈……”两个人一起笑道,说书人也满了一杯茶,两人以茶代酒对饮起來。

    突然,天色转暗,黑云翻滚,时不时传來隆隆雷声,整个天亮了一半,随即传來“嚯嚓”的一声。

    只见他沉默片刻,眼底的惆怅全数流露出來,他长叹一口气,“她?她都不在了我何以为家?”他苦笑一声,接着又饮了一口茶,“不说了,先生,您这茶多少钱?”说罢,他便要从衣兜里掏出银子。

    说书人轻轻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年轻人,在我这儿喝茶,不用金,不用银,只需要你讲一个故事。看你腰间佩着剑,想是江湖中人吧。不如,你给我讲一个故事?”

    他也垂目看了看自己的宝剑,低声说道,“自我与她离开万花楼以后,这剑便再未出过鞘。”

    “万花楼?”说书人一怔,又转身抚摸着桃树的枝干,温柔地说道,“若靥,他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说书人这些年來尽管沒出过桃花村,对于外面的事还是有所耳闻的。那万花楼闻名天下,立于蜀道之中的涪城,那楼中七人,个个才华横溢。洪武初期吴公达“妙笔生花”探花郎,北元逃妃夏兰西“闭月羞花”无名花,忘忧谷主许和风“问柳寻花”古色花,冷血杀手宋九卿“人面桃花”菊花九,南朝陈后裔他“恋酒迷花”**花,闽中名妓张莲火“水性杨花”玉面花,江湖浪子白子观“浪蕊浮花”白浪花。

    只是,灵山武林大会过后,那万花楼不知为何就散了,几人也就相忘于江湖。

    说书人的思绪尚未断绝,随即,他便从怀中取出一方素绢,上面有淡淡的朱笔的字迹: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哦?这个是?”说书人看到这个,又满是笑容地看了看那棵桃树。

    轰轰雷声愈近,他的脸上有雨水流过的感觉,耳边淅淅沥沥传來雨打树叶的声音,他连忙将那素绢收起來。

    “这个……是她送你的?”说书人不禁多嘴问道。

    “不,这是我准备送给她的。”他的思绪又回到那日,他冥思苦想许久,写出了这么一句,只为博红颜一笑,怎奈,看到的却是红玉偎人怀,与君月下欢。

    “哦?那……我也不再多问了,还是听你讲故事吧。”说书人喝了一口茶说道,只等他张口。

    这真不愧是江南,朦胧烟雨,愁肠郁结。

    他端起茶杯,细细地回想,眉中带笑,“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万花楼中有个名叫陈枭的,数百年前,他还是一个书生。他本不是扬州人,却不知为何就來扬州求学了,也许只是想亲眼看一看那闻名天下的维扬一株花。

    琼花观中,那一株亭亭玉立的琼花,姿态万千,到了他的眼中,仿佛就是一个婀娜的女子,似曾相识。

    “晚生无意冒犯,到了观中,无奈沒有卧肱之地,不知道长可否让晚生借宿一宿?”陈枭背着书囊,见天色已晚,便來那观里求过道长。

    那道长闭目,不曾睁眼看他,“琼花观中无住处,施主若不嫌弃,便在那无双亭中将就一宿吧。”

    “多谢道长。”陈枭兴冲冲地拜别了那道长,來到了道长口中的无双亭。

    这无双亭正在那株琼花的旁边,他晚上可以眼观着自己眼中的女子入眠。

    是夜,月白风清,陈枭身着薄衣衫,不加布衾地卧肱屈身在亭边,背倚着亭边的朱阑。

    “君记否?三月维扬花开后,倚花嗅。”午夜梦回之际,陈枭听到耳边似有女子之声,便缓缓睁开眼,这四周哪里有什么女子,只有那八朵五瓣洁白如玉的大花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曳。

    “曾在无双亭下醉,自知不负广陵春。”陈枭此刻已是睡意全无,看到眼前这绝世独立的一株花,情不自禁地吟起了六一居士欧阳永叔的诗,以为妙极。

    逸兴遄飞,取书借月下之光夜读。一阵风來,陈枭倒也觉得春寒料峭,不经意打了个寒噤。

    此时,只觉得有人从背后为他披上了一件衣服,“公子,夜里风大,放心着凉。”声音如铃,飘进了他的耳中。

    陈枭一怔,这道观之中哪儿來的女子呢?可如今,自己也能感觉得真切,那就是一个女子的手,还带着些余温。

    “公子,你不记得踪音了么?”她的声音变得柔柔的,突然一下子撞进了他的心里。

    “踪……音……?那是什么?”陈枭微蹙了他俊秀的眉,转过身來问道。这才见到眼前的女子,一袭白色齐胸襦裙,头上梳着双平髻,一双明眸清澈如水,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竟让他忘了继续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踪音是我的名字,是你给我的名字,你……忘了么?”她的眼中先是有些错愕,而后又转变成失落,低下头失神喃喃道,“为何我在这儿等了千年,他仍旧沒有再回來过?”

    陈枭看着她埋下的头,觉着有些心疼,奇怪的是,与这女子明明只是初见,却给他一种倾盖如故的感觉。

    “踪音,何其怪异的名字。”陈枭想了想,说道。他也的确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与众不同的名字。

    踪音睁着那双大眼,极其认真地看着陈枭,“公子,你也觉得这名字很怪么?我等的那个人在千年之前也这样对我说过,我还以为他逗我呢,原來他当真是嫌弃我的名字了。”

    “不,姑娘芳名独特,不染俗尘,在下怎敢以为怪?”他拱手一揖,这才发现这观中那株琼花不见了踪影。

    “哈哈,我知道了,那踪音可是那株小琼花?”说书人听到这里便笑了起來,问道。

    陈枭讲起故事,先前的烦忧消散了一半,此刻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先生且听我将后來之事慢慢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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