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皮本身就是山蛮野匪出身,在他们治下也应该不允许有其它势力的匪人出没吧,或者是这些花皮像北方乱民一样吸纳那些匪人入伙这才有此安宁吧……”

    钟书清腹诽着这些花皮,试图给自己找点说辞来安慰一下自己,但他没想到,王度可没管他心头是怎么想什么滋味呢,这接着打脸的话随即道出:

    “交了管理费,你在花皮的地盘上不仅不用担心被贼人打劫,而且如果遇到什么天灾那些花皮也会伸手助你。去年秋莫的某天突降暴雨,山洪泄道让河水骤涨,几条初进黄腊河的外地小船不谙水情撞礁遇险,过往船只有心相救但无奈水流太急靠不上去,几条小船上的人是困在那里又冷又饿好半天……”

    “这时有人说去找花皮,因为花皮那种突突快船身小受急流冲力小,而且速度快又不用人力就可快跑,是能救那些人的最好办法。不过在外面,那些官丁才不会管你的死活呢,大家也只是抱着姑且试一试的想法去找花皮,客人你猜怎么着?——那些花皮居然真的把那种突突快船给开出来了,而且一开就是两条!!”

    “有了那些突突快船那些人很快就被救了出来,人都没事就是被河水泡的太久受了风寒,花皮直接把人送到了他们设在中渡的大夫那里又是姜汤药水又是暖炉厚被的给治好……”

    说到这王度脸上是一脸的羡慕,不知道是羡慕这些人受到的待遇呢,还是羡慕那些人居然能坐上那些突突快船,要知道这些突突快船自打出现在河面上后,每次它们都能无风无桨的自动快行,让过往的船夫们是好不羡慕,如果自己的船也能像这样不用人力摇橹撑篙的就可自动那该多好啊……

    “小哥,后面呢?那些花皮没再趁此向那些人讹钱?!”

    钟书清打断王度的幻想追问着后面的结果,钟书清知道,让那些官军们出手救人其实也不难,无外乎就是多使银子好处便可,想来那些人被花皮们救下之后,是破费了不少银钱。

    “讹钱?!那些被救之人倒还真想给钱,但人家花皮一文不要,说什么既然你已交了管理费,那么你进入花皮的属地就应受他们的管理和保护,他们管这叫责任,收了你钱财就要为你的安全负责!听听,自打这件事情发生并传开后,只要进入花皮地头的商贩船队都争着交这管理费,还愿多交以求自己发生什么事情时花皮能尽快来援救自己,但人家花皮不会少收更不会多收,该是多少就交多少!用他们的话来说就叫来者皆是客,不以金银论贵贱!!”

    再次遭到打脸的钟书清心头很不是滋味,咀嚼着王度这段话里的几个关键词和重点部分。

    钟书清书读的不少,自然能够明白这些重点话语中所传达出来的意思,他觉得花皮们对责任这个词不仅用的好,更能用自己的行动去做的好!不过他又从责任这个词中似乎悟出了点新东西出来,但这种明悟又似乎很模糊……

    “小哥,你们是在洛清江上行船过日子,如果按你所说的那样官丁收剥的厉害,花皮却无此等行径,各船家都念着花皮的好,可花皮那里毕竟是乱民属地,兵荒马乱的,每日进出人货定然有限,为何小哥还想去那寻活找生计呢?”

    听到钟书清的疑问,王度哈哈大笑,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笑的确有些失礼,可他的确无法能够抑止住心头的笑意,就连船尾持重的老船夫,也忍不住脸上挂着一丝的笑意。就当钟书清被笑得有些脸上挂不住时,王度终于停止了笑声,向这位窝在官府太久的书生解释到:

    “看这位客人就知道没到过柳州城,现在花皮所控的地盘,特别是柳城县一带,那里的船家天天有货跑,不怕没货,就怕没船!虽说花皮给的雇钱并不算多,但胜在不克扣能足额给付,光是这一条就能让诸多船家守着花皮的码头等货而运……”

    王度给的理由就两条,货多、船资足付,而这两条就已经足以让诸多靠行船吃饭的船夫们趋之若鹜的赶来寻活;货物多就意味着有足够的生意供自己做,而给付的工钱船资虽然并不多但却胜在不克扣,还有沿途既安全有稳当不会出现啥是非,也没有层层官丁盘剥,只要心中有个小账本拨拉拨拉,谁都能明白在花皮这谋活要比外面轻松安定多了。

    “那柳州水营不拦管吗?”

    王度虽然明白去年花皮们打了一次柳州城,让整个柳州城的守军是伤亡惨重,也知道柳州水营这些军户们是个什么德性,但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在他看来,即便柳州的官员们再不济,至少该巡检的门面事总要做的吧,就任由这些花皮的货船肆意行驶?

    “水营?!他们除了会向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蛮横之外连条狗都不如!!”

    提起水营王度往河水里吐了一口唾沫,因为这给词让他感到有些恶心,但随即,他那张年轻的脸庞又灿烂的笑了起来,眉飞色舞的说到。

    “水营的那些王八蛋现在还敢叫唤?现在柳江上虽然还有水营的船只,但这些家伙早就如丧家犬一样蔫巴了,如果他们敢拦管运往花皮地界的船只,那么快则当日,慢则第二日,花皮的突突快船就会奔袭而来,用天雷炸特娘的一个痛快!!现在的水营完全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也就是那些花皮心软,还时不时支点粮钱给这些水营的官丁让他们平日里游弋柳州城到江口(镇)的江面维持秩序,要不然依我看,早就饿死这帮王八蛋了!!”

    王度所说的情况让钟书清很吃惊,没想到底下的军士已经溃成这个样子,甚至要从这些花皮的手中领钱粮来过日子,这真特么的是个大笑话,官军要从乱民匪军手里领粮饷……

    正当钟书清低头不语的在心头思考着的时候,船首撑篙的王度的呼喊声惊醒了钟书清,顺着他示意的方向,原来不知不觉中,小船以进入黄腊河内,远处正有两艘小船向自己这里靠过来,王度告诉自己,这两艘小船就是花皮的水检船,不过不是那种可以突突的快船。

    因为现在是过年,河面上往来的船舶并不多,站在船上,钟书清目视着这两艘花皮的小船靠向己方。

    “你们是哪里来的船?!”

    钟书清的视力还不错,还未等花皮的船靠上来,他便远远的观察着这些传闻中的花皮,这些花皮穿着的确是花花绿绿的一身花衣,站在用木板支高的船舷,一个花皮兵丁只露出半截身子向自己喊话,而另外一艘靠的较远的小船,则并没有靠上来,一个兵丁正蹲在木板后面,只露出一个脑袋瞅着,虽然看不到这名花皮兵丁在木板后面干啥,但钟书清知道,这名花皮兵丁手里肯定是持着那种传说中的天雷,如果自己这艘船有什么异动,对方将毫不犹豫的直接开火攻击。

    因为即便是离得还有十丈这样的距离,钟书清也能够清晰的看到对方那犀利的目光,这种目光钟书清平生都没有见过,哪怕是自己赴京赶考时,在京城里的禁卫军中他也没见到如此悍利的目光,这些人都是见过血,上过战阵的兵丁!!传闻花皮不仅火器犀利而且将士用命,虽然还没真正见识过这些花皮兵丁作战时的勇武,可光从这种锐利的目光中,钟书清就已经能够感受到这些花皮们散发出来的悍勇之气!

    而扫眼看了一下船首的王度,他的眼睛早就已经扎在了那些花皮们的身上,这些花皮衣服虽然花哨,但不得不说穿在身上就是显得这个人精神利落,和大明朝那松松垮垮又破烂不堪的鸳鸯战袄相比,这种花衣就让人看得是赏心悦目舒服很多……

    “长官,我们从桂林府过来,受雇送人。”

    船尾的老船夫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明白对方流程的他利落的回答着对方,并很自觉早就将船给停下方便对方跳帮检查。

    喊话的花皮手脚灵活的跳上了钟书清所在的小船,就如王度所说的那样花皮的检查手脚很干净,在检查完船上少有的丁点物品之后,这位花皮的转到了钟书清的身上。虽然钟书清并没有穿官服,可书生的儒雅之气和能包船而行就说明了这人身份不会是普通人,这么明显的重要人物如果漏过了,那么这位花皮兵丁不是眼瞎了就是人傻了。

    “你是何人?!到中渡作甚?”花皮兵丁的语气很公事话,不过却带着一丝不容忤逆的威严,一个小兵丁都能拥有这种气势,钟书清不禁对这些花皮的治军手段更是高看一分,更连带的,是对花皮治下领地上的其它人等产生了浓厚的好奇之意。

    拱拱手做一个常礼,钟书清正声向这位花皮兵丁说到:

    “还请这位长官劳烦通报一声,在下钟书清,奉广西巡抚大人之托,请见贵方大首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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