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泽又问道:“应该是有人看到你父汗晚上起夜的,你也是知道的,你们有没有和他说过这事儿?波尔赤应该和他说过吧?”

    慕容犀立即点头道:“当然有说过,但不是波尔赤,而是父汗的一个妃子,很得宠的妃子,可她说了之后,却被父汗杀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提,每当晚上,大家都不敢在金帐之外走动,连靠近都不敢。”

    “你父汗不信他晚上起夜的事?这不可能吧,我看他不穿鞋出来,脚上定会沾些东西,早上醒来之时,他岂有不知之理。”杨泽皱眉道。

    慕容犀想都没想,道:“父汗当然知道啊,也不会不信,不让侍卫晚上靠近,就是他下的命令,他自己当然知道这个毛病的。”

    这回换杨泽沉默了,好半晌,他又问道:“大王子,你别怪我问得多,因为要想治好你父汗的病,医生了解病因是必须的,询问病人家属是程序之一,我说这话可能你听不懂,反正就是你别怪我多问。”

    慕容犀连忙道:“不怪,不怪,我怎么可能怪杨大人你呢,但……但这事儿,杨大人还请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啊,这毕竟是我慕容部的家事。”他也懂家丑不可外扬。

    杨泽嘿了声,心想:“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吧,这早就不能算是秘密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离了慕容犀的帐篷,杨泽往回走。又到了慕容稀古的帐外,站了一会儿。心中暗道:“这个病例很特殊,我应该好好了解一下才行,不如进去问问吧,估计慕容稀古的汗王脾气再大,也不会杀了我的,如能给他治好,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治好。那就慢慢研究,记录下来,留给后人参考。”

    从本质上讲,杨泽还是一个医生,对于疑难杂症还是很有研究兴趣的,就算是他治不好,也想着留下记录。留给后人去研究。

    在帐外咳嗽一声,杨泽道:“慕容汗,可曾安歇?”

    帐里立即传来一声啊,是慕容稀古的声音,似乎他为晚上杨泽会来找他,感到很惊讶。就听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帐帘一打开,里面露出了慕容稀古。

    杨泽就见这位老汗王披着裘皮袍子,站在门口,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他忙笑道:“睡不着。想找慕容汗你聊聊天。”

    慕容稀古脸上的皱纹展开,笑道:“正好。我也睡不着呢,杨大人快请进来。”把杨泽让进了帐篷里,他亲自从银瓶里倒出一碗水来,递给杨泽。

    杨泽抿了口碗里的水,是温的,他道:“慕容汗,怎地只喝水,天气寒冷,喝喝热奶才好,晚上临睡前再喝口水,这样睡得才香甜安稳。”他觉得这才是草原人的生活习惯。

    慕容稀古却摇了摇头,道:“热奶虽好,可我喝多了,晚上却会痰多的。我每晚都要喝三大瓶的温水,这样才会不生病。”

    他叹了口气,又道:“半年前,我得了场大病,几乎要了性命,所以现在也开始养生了,是和你们中原人学的,叫养生惜命,我年纪大了,越老越怕死,别的不怕,就怕得病,实在是太遭罪了。

    都不用杨泽引出话题,慕容稀古就先说得病的事了,倒省了杨泽不少的麻烦。杨泽顺势便道:“老汗王,半年前你得过病?可是夏天时得了风寒?”

    慕容稀古道:“是啊,这场病生的,真是让我痛苦。”他摸了摸头,道:“现在还不是很舒服呢,时好时坏,可我也不想再吃药了,吃了也是白吃,还不如晚上多出去方便方便,什么药都省了。”

    直接就说到正题了,看来慕容稀古并没有隐瞒的意思,这和慕容犀说的不太一样,按着慕容犀的说法,慕容稀古是很忌讳别人说这个的,甚至还杀了他的一个妃子。

    杨泽皱皱眉头,既然人家都不忌讳了,那自己也别藏着掖着了,他道:“老汗王,昨天晚上,我看到……”

    慕容稀古苦笑道:“其实我也看到你了,但我不能和你说话,一说话,我就要晕倒的。”

    杨泽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毛病,真是闻所未闻了!不等他问,慕容稀古便开始说了起来,似乎他半夜出帐方便的事,在他心里憋了很久,总算能人倾诉一下了,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

    原来,慕容稀古在夏天得了病后,怎么治也治不好,就连他自己也以为这次是要完蛋了,寿命到头了。可有一天晚上,他躺在毛毯上,睡着睡着被尿憋醒了,感觉非常难受,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偏偏这时没有人在帐里伺候他,他只好自己挣扎着起来,出帐方便。

    当时正好因为是夏天,他上身没有穿衣服,迷迷糊糊的,他也没有穿鞋,便如昨晚那样,出了帐,绕到帐后,想方便一下,他不应该在帐后方便的,但当时迷糊,鬼使神差的就这样了,方便之后,又回了帐篷,只感口渴,正好枕头边上有瓶温水,他便喝了不少,接着又躺到了毯子上,可这时候,他就感觉自己出汗了,汗出的不是太多,微微出汗,而且感觉肢体稍稍有些轻松了,他就想难道是因为出帐方便了一下,所以病见好了?

    他喝了不少的水,过了一会儿,就又想出去方便了,便和上次一样,又出去了,可这回帐外就来人了,便是那个妃子,他刚刚站到帐后,那妃子就叫了一声,结果他一听这个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头昏目眩,旋即昏倒,一泡尿全都尿到了裤子里,裤裆全湿了,当那妃子和赶来的侍卫把他抬回帐里,他还是晕了片刻,醒来之后。他的气怎么个撒法儿?那妃子不过是个奴隶出身的人罢了,堂堂汗王因为她的惊叫而尿了裤子。她的结果可想而知。

    杨泽听完了,不觉感到这位汗王有些残忍,可这个时代就这样,他也改变不了,只是希望这位汗王的病早点儿好,以免再连累别的人。

    慕容稀古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那妃子很得我的宠爱。在我生病时,她能好好照顾我,而不是想着分我的财产,实属难得,我暴怒中杀了她,现在非常后悔,所以从那以后。我不再让人站岗,帐里也不留人,免得我再干出后悔的事来。”

    这还像句人话,可后悔也没用,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杨泽皱起眉头,道:“老汗王。你现在还要晚上起夜,这是为何,是病还没有好利索么?”

    慕容稀古道:“是啊,没有完全好,白天还行。晚上难受,身子有时还会发热。时好时坏,为了能好受一些,我便学着第一次起夜那样,每晚多来那么几次,不过,有时会晕倒,但幸好是片刻就醒。唉,实不知我还能活多久啊,儿子们又不争气。”

    和别的老者一样,提起不争气的儿子来,他就要叹气,深怕自己死了,儿子把家业败光了,部落被别人吞并,那可就对不起祖宗了。

    杨泽听了慕容稀古的话,颇有些无奈,有病就得看病,不能一个医生治不好,就放弃治疗了。其实,慕容稀古的表现,和很多老人一样,都属于忌医讳病。

    有很多老人因为年纪大了,体质变弱,身体上总有些这样那样的毛病,可他们却不喜欢别人说他有毛病,比如儿孙们要老人去医院看看,可老人却不愿意去,说没病干嘛要去医院,浪费钱。实际上,老人是怕检查出毛病来,本来挺平静的生活,会因为检查出毛病而变得不平静,给老人增加心理负担,所以老人们往往宁愿欺骗自己,也不愿意去检查身体,不去医院看医生。

    表现出来的行为各不相同,但归根结底本质是一样的。

    慕容稀古不相信医生,而相信只要自己出帐去方便方便,只要和第一次的流程相同,他的病就能好,这其实也是一种忌医讳病,只不过表现是更极端而已。

    对于这种情况,如果一个劲儿地和他说你有病,得吃药,那往往会适得其反,所以需要心理上的疏导,直白点儿说,就是换一种看病的方法。

    莫说慕容稀古对镇西的发展有重要作用,就算是一点儿作用没有,但做为一个医生,杨泽也会给他治病的,这和对方是不是胡人无关。

    杨泽想了半晌,道:“老汗王,其实你不必每晚都使劲喝水,还出帐去方便的,其实如果你能喝点儿别的,没准效果更好,也就不必大冬天的挨冻了,在帐里拿个夜壶方便就行,比如说喝点有营养的汤水,就象是补药那种东西,本官在长安时,那些大贵族,象亲王国公那些人,都喜欢喝补药的,我家女皇陛下也是如此。”

    他不说慕容稀古有病,而说长安的大贵族喝补药,连女皇都喝,这么一来,只要是慕容稀古想学大方贵族,那他就十有七八能接受喝药的事。

    果然,慕容稀古听了大感兴趣,道:“怎么,连你们女皇都喝补药?补药是什么东西,我却是从来没喝过的。”

    杨泽微微一笑,道:“补药可不是普通的药,那可是大富大贵的人喝的汤药,是给没病的人喝的,为的就是不生病,所以贵着呢!”

    慕容稀古嘿的一声:“越贵越好,我别的没有,金子有的是,不怕贵,就怕不贵,那可就配不上我的身份了!”

    你既然这么说,那也只好就顺你的意了!杨泽道:“那不如让本官给老汗王你看看,看你适合喝哪种补药,你是要和我家女皇喝的一样呢,还是要和亲王们喝的一样,或者只是和国公喝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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