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旭升目瞪口呆,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家族的继承人,尤氏家族生意太多,而且黑白两道都有,这样庞大的产业,他根本无法打理,在同族堂兄弟中,比他精明的人有的是,就算及不上死掉的三弟尤旭高,可也比他强得多,就算是他的二弟尤旭起,还有年纪更小的四弟尤旭阳,也都比他强,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啊!

    尤老太爷看着这个呆鸡一样的长孙,心中失望,可却板着脸道:“你是不是在想,象你这样的窝囊废,怎么能继承家业呢,要是把家业败光了,那尤家的老老少少,都得和你一起去喝西北风,是不是啊?”

    尤旭升被当面叱骂成窝囊废,却是不敢有半点儿的不满,只能低着头,道:“孙儿没什么本事,确实是不好当继承人的!”

    这也算实话实说了,他当初被三弟那么难为,都不敢反抗,只能靠耍酒疯时,才能发发牢骚,这种窝囊性子,连他自己都不认为能当上下一任家主。

    尤老太爷慢慢地道:“就算家业败光了,儿孙们过苦日子,可也比都死了强,比尤家断了香火强啊!”

    尤旭升抬起头,道:“祖父,三弟虽然遭遇不幸,可还有别的堂弟在,还有我那二弟四弟在,他们都能继承家业的,唯独孙儿我,干啥啥不行,性子还绵软……”

    “就因为你绵软,就因为你窝囊,就因为你被当面骂了。还不想着报复,所以才让你当下任家主。因为别人当了,尤家不知得死多少人,可你当了,却可保他们平安,不会暗地里下死手,你还不明白么!”尤老太爷打断他的话。

    可能是太看不上这个窝囊的长孙了,尤老太爷说了句:“要是你爹还活着就好了,也不至于让我这么为难。出去吧,出去吧!”挥手象赶苍蝇似的,把自己的长孙儿赶出屋子。

    尤旭升象是作梦一样,稀里糊涂地出了屋子,关上房门后,他茫然地看向院子里的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二弟尤旭起走了过来。小声问道:“大哥,祖父和你说什么了?他今天刚刚发过脾气,没有骂你吧?”

    尤旭升张了张嘴,好半晌才道:“祖父让我当下任家主,继承家业!”

    啊,怎么会这样!

    院子里的人无不惊讶。虽然难以相信尤旭升会成为家主,可也不认为他在撒谎,一来尤旭升的窝囊样儿大家都看到了,二来尤老爷子就在屋里,他撒谎也没用。

    尤旭起脸色瞬间就变白了。脸上露出强烈的忿然表情,可只片刻功夫就恢复了正常。转身向后面的叔叔和堂弟们说道:“家主之位只能是我长房继承,我劝各位还是消停点儿,以后听我大哥的话便是,谁要是敢不听,哼,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尤旭起竟然不再在院里等着,大步走出院子,不知干什么去了。

    院子里的其他尤氏族人,都是摇头叹气,纷纷转身离去。

    家族里没有人看好尤旭升,可他们也都知道,家主之位只能由长房来继承,别人没有这个机会。尤老太爷是个非常执拗的人,他认准了大儿子,那别的儿子就谁也不行,大儿子没了,那就是大儿子的儿子才能继承家业,只要老太爷活着,这个继承方法就不能变,长房可有四个儿子呢,死了一个还有三个,反正怎么轮,也轮不到别的房,那他们还干嘛着急。

    不过,家族里的人听说是尤旭升继承家业,却也都算是松了口气,尤旭日窝囊些,但却不会为难同族之人,至少不会削减他们的例钱,这也就行了,还能指望啥啊,总比换上老二尤旭起强,那尤旭起性格古怪,比老三还难伺候,要是换了他当家主,别人可没法过日子了!

    尤旭升站在院子里发呆,一动不动,这时,有人拉了下他的衣袖,他转过头,见是四弟尤旭阳。

    尤旭阳是长房里最小的孩子,今年刚满十八,曾拜过武艺高强的师父,还出门游历过两年,总渴望当个大侠,甚至想以祖父为榜样,当青皮挣出一大份家业来,并以此为奋斗目标,结交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花钱大手大脚,谁有困难他都愿意帮,号称小孟尝,但他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是个典型的败家子。

    尤旭阳道:“大哥,怎么愣在这里,回去吧,你当了家主,会有很多事要办的。”

    尤旭升啊了声,颇有些手足无措地道:“什么事要办?是三弟的丧事吗?”

    尤旭阳道:“三哥的棺木还没运回来呢,丧事倒是不急,只不过听说祖父派人去和刺史说了,案子要尽快结,不能拖拉,还有那个凶手找到了,就是三哥的长随,已经死了,刺史答应了,案子马上就结。”

    尤旭升一愣,道:“三弟的长随?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尤旭阳摇头道:“我也是刚知道的,昨天刚一得到信儿,祖父就派人去了他家,正巧他家着火了,结果发现长随一家都烧死了,在火场里发现了长随的尸体,被烧焦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的,他家的人都死光了,也没法问,反正这案子是结了,祖父说不许再追究。”

    尤旭升道:“那,那三弟岂不是死的糊里糊涂?”

    尤旭阳叹了口气,道:“可不是么,可祖父不许咱们再追究,咱们还能咋地,也只能这样儿了呗!”说罢,又安慰了几句,转身离开了。

    尤旭升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小院,进了屋子,默默想着心事,一直想到月上枝头,突然,他全身发抖,这事想明白了。那长随是被灭的口,而杀害三弟的人。必是尤家自己人,而且祖父知道,却不肯说,总不能死了一个孙子之后,再死一个孙子吧,那可都是他的血脉啊,难道害人三弟的人是二弟,二弟以为三弟死了。他就能当家主了?

    可祖父却选了自己当继承人,当下任家主,如此一来,二弟的目地没有达到,他会不会接着害死自己?

    一想到这点儿,尤旭升只感全身发冷,如堕冰窟!

    尤旭升怀疑到了二弟。自然就开始防备起来,他平常窝囊,不但别人不把他当回事,就连他自己的老婆也瞧不起他,可他又没人可以商量,只能和老婆商量了。

    尤大嫂本来挺高兴的呢。和妯娌们聊了会儿天,只感扬眉吐气,平常那些看不起她的妯娌,现在都开始巴结起她来,消息不过才传出片刻功夫。就有七八个妯娌来找她,使劲地奉承她!

    尤大嫂嫁进尤家这么多年。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被无数的马屁拍了一通,她感觉象是在作梦一样,都不知道怎么回的自己家的小院子。

    尤旭升平常不和人争,他人又窝囊,所以住的小院子是在尤家大宅的西北角,很偏僻的地方,很少有人来,安静得很。

    尤大嫂乐颠颠地回到自家小院,见丈夫一脸凝重地站在院子里,她笑了,以前怎么看丈夫怎么不顺眼,可现在看去,自己的丈夫竟然顺眼到不能再顺眼了,怎么看怎么开心!

    尤旭升见妻子回来,连忙往门外看了看,把院门关上,又上了门闩,气道:“你怎么才回来,等得我好生心焦!”

    尤大嫂笑道:“这不是和别人说说话么,大家都在恭喜你呢,他们拉着我说话,我还能不理人家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脑门子的汗啊,小心着凉啊!”

    尤旭升把妻子拉进了屋子,把房门关上,连窗户都着关上了。

    尤大嫂见状惊讶地道:“你这是干什么呀,这可是大白天的,你可别来兴致,小心一会儿就有人敲门,拜见你这个当家的!”

    见妻子误会了,尤旭升唉地一声,道:“都这时候了,我还能有什么兴致啊!你有没有觉得三弟的事,太过蹊跷?”

    他把自己担心的事说了出来,这事本来就很蹊跷,如果放在平常,尤大嫂也是能慢慢想明白的,可今天发生的事太过突然,她光顾着高兴了,没往深一层的方面想,听了尤旭升的分析之后,尤大嫂脸色都变了,全身发抖!

    尤大嫂道:“这,这可怎么呀,要真是二弟下的手,那,那你也危险了啊,咱们可斗不过你二弟的!”

    尤旭升跺脚道:“今天在院子里时,二弟还说,家族继承人是轮不到别的房的,只能是我们长房继承,如果我要是出了事,可不就轮到他的头上了,他一定会对付我的啊!”

    夫妻两个全都慌了神儿,完全没有了主意,可又不敢去找尤老太爷去说这事,他俩这时都明白的,尤老太爷之所以这么办,那肯定是知道了三弟尤旭高之死,是二弟下的手,要不然不会这样包庇,但杀了弟弟的人,也不可能继承家族位置的,可当爷爷的,死了一个孙子,总不能把二弟尤旭起送官,再死一个孙子啊!

    所以,这家族的继承人位置,才轮到了他这个窝囊废的头上,当他家主,总不会杀害兄弟的,但,他怕被兄弟杀啊!

    好半天,尤旭升才道:“现在,看来也只能是小心防备了,我这不是就可以主持家事了么,明天就把二弟打发到外地去吧,让他去外地处理生意上的事,离咱们远远的,他也就不能害咱们了!”

    “你那二弟脾气那么的暴戾,他能听你的么!”尤大嫂担忧地道。

    尤旭升下定了决心,就算二弟脾气暴戾,他也要惹上一惹,自己当了半辈子的窝囊废,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也只能试一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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