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就见纸上写的,竟然就和刚才尤旭阳“招供”的一模一样,可这纸明明是在杨泽问案之前写的,怎么会和尤旭阳招供的一个样子呢?

    不管怎么说,捕快是刺史府里的人,是舒堂举的正经手下,他当然希望刺史不被诬陷,当着众人的面,他把纸上的话大声念了出来。

    捕快刚开始念,院里院外的人就都惊叫了起来,啊啊呀呀之声不断,人人惊讶,难不成堂上坐着的那位杨大人,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当捕快念道:“人犯必将诬陷舒刺史收受贿赂,而且必知贿赂为何物……”的时候,那边的舒堂举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看向杨泽,心想:“这杨泽年纪不大,可却也太厉害了些,比我厉害多了,他怎么就能知道尤旭阳会咬我呢?我可是万万都想不到的,看来这些年,饭吃到我的肚子里了,可年纪都活都狗身上去了!”

    在做笔录的师爷,也是惊讶万分,心中暗道:“怪不得杨大人要我来做记录,赶情儿他早就要知道尤老四要咬我家大人,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靠猜吗?可事先半点儿预兆都没有啊,他是怎么猜出来的呢?”

    要说在场当中,最惊骇的人,那就是尤旭阳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方法,竟然早被杨泽看透了,还写到了纸上。他虽然在江湖上混过,阅历那是很丰富的,可却也没神奇到能未卜先知的地步,完全想不到杨泽比大神儿还大神儿!

    尤大郎和尤二郎又惊又喜,可他们看向杨泽的目光。却是有几分象看妖怪,一般人能这么神奇么,肯定是妖怪!

    捕快念完了,把纸扬了扬,对着门外的百姓道:“可有识字的。看看上面写的,这可不是我乱编的,白纸黑字写着呢,这纸就是刚才杨大人给我的,我一直拿在手里的!”

    围观百姓自然有认识字的,好事之人上前看了看那纸。惊叫道:“哎呀,可不当真如此,这纸上写的,竟和那尤四郎说的一模一样!”

    百姓听了这话,更加确信无疑,几乎全都认为杨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这可是了不起的大本事,乱哄哄的议论起来,甚至百姓当中,有人在想,既然杨大人有这等好本事,比算命的道士还要厉害,那不妨等案子结了。走后门儿送他些礼物,让他帮自己算上一卦,那必是灵光得很啊!

    杨泽举手下按,示意停止喧哗,待院里院外的人都安静下来,他才对尤旭阳道:“你一开口说有人指使,还说本官不敢去抓人,本官就知道你要攀咬谁了,那必是本州的舒刺史无疑啊,只不过稍加推算。便知你要怎么个攀咬法儿,这便写了下过程。如何,你现在还有何话讲,你这般诬陷朝廷命官,可是罪上加罪呀!”

    尤旭阳满脑子乱哄哄的。他本来相当地有见地,可以说在他认识的人当中,他是最厉害的一个,向来玩弄别人与股掌之上,他自己也自视甚高,认为谁也不如他聪明,可不成想碰上了杨泽,事事遇挫,连诬陷的过程,都被杨泽事先料到了,这个时候,他再没了聪明劲儿,根本不知该怎么反应了!

    舒堂举这时万分地感激杨泽,他是本州刺史不假,老百姓谁敢攀咬他?当然不敢攀咬是一回事,万一真的出现了现在这种攀咬的情况,那还是很有麻烦的,尤其是在他就要致仕还乡之前,那就更让人头疼了,可杨泽谈笑之间,就把攀咬诬告给解决了,省了他好大一个麻烦,他能不感激么!

    舒堂举指着尤旭阳,喝道:“你这等刁民,实在是罕见,闻所未闻,如果不对你用大刑,谅你也不招!来人啊,大刑伺候,看这刁民还敢不敢再攀咬别人!”

    杨泽却阻止道:“且慢,舒大人不必着急,用刑这种事,等等不迟,咱们先去现场看看。”他站起身来,冲着菜菜他们一招手,又道:“让尤大郎和尤二郎跟着去,尤四郎绑到门口去,但不许别人伤害到他,明白吗?”

    捕快们是不明白的,但却齐声答应,反正杨泽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现在琅州的公差们,对杨泽佩服得五体投地,都把他当成是神仙一样的人物看待,杨泽的威望在瞬间就远远超过了舒堂举这个正牌的刺史了!

    一众人离了前院,往后院走去。

    舒堂举快走几步,与杨泽并肩而行,问道:“杨大人,直接对那尤老四用刑便是,何必要去看现场呢,大刑之下,不怕他不招。”

    杨泽摇了摇头,道:“用刑是没问题的,得到口供也是没问题的,但这和本官以往的断案方式不符。”顿了顿,他又道:“我们先看一下现场,还原一下当时的案情,这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如果不行的话,再用刑审问不迟。”

    舒堂举眨巴眨巴眼睛,心想:“真有自信,不过,就象他说的那样,反正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依他便是,谁让我欠他一个人情呢!”

    他回过头,看着被押在后面的尤家两兄弟,又问道:“那为何让他俩进来,不让尤老四一起来呢?”

    杨泽笑了笑,道:“咱们进来看现场,其实带谁不带谁,都无所谓的,但带他们两个进来,一是可以随时问话,二可以让那绑在门口的尤老四精神崩溃。舒大人请想,那尤老四面对那些百姓,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他又见两个哥哥被咱们带走,又会不会认为自己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了?到时咱们再出去,怕是无需用刑,他也什么话都说了,只求速死,生无可恋了。”

    这属于心理战了,舒堂举不太明白,可听了杨泽的话后,隐隐约约的感觉,这是个好办法。说不定他们再回前院时,那尤旭阳已经崩溃,认为活着是不可能了,还不如快点死掉,还能少受点苦楚。

    待又进了尤家老爷子的住处。杨泽让舒堂举看了那秘道,陪着舒堂举走了一圈,又返回了小院子。

    这回不用杨泽解说,舒堂举也全都明白了,他道:“如此看来,案发那日。那尤老四是先从他祖父的房间里出去,故意让人看到,以此来得到人证,证明他不在现场,随后他再从外面潜入房间,杀死了他的祖父。之后又从秘道出去,如此行凶,他自认为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杨泽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只不过可怜他那祖父,想必他知道谁害了他的三孙子,却为了不再少一个孙子。只好不对外说出实情,结果呢,反被他要保护的孙子给杀了。”

    这时,尤家那哥俩放声大哭,尤四郎杀了祖父,已然确凿无疑,他俩感伤祖父之死,岂有不大哭之理。

    杨泽叫过尤旭起,道:“尤二郎,现在你知道你祖父为什么要打骂你。赶你走了吧,他是怕你也被害了啊,明着是赶你走,实际上是护着你。”

    尤旭起现在哪还有不明白之理,他哭道:“小人当初还错怪了祖父。以为他偏心,现在想起来,直是惭愧,无地自容啊!”

    杨泽又对尤旭升道:“你祖父明知你不堪担当尤家家主,却还是让你当了,是因为看你性格良善,你当家主不会害死别的兄弟,可要由你那四弟担当,他却是要害死你的,这点你以前不明白,现在明白了吧?”

    尤旭升同样是泪流满面,点头道:“小人明白了,祖父大人一片慈心,可却被狼心狗肺之人给害了。”

    舒堂举叹了口气,他年纪大了,也有儿孙,要说爱护儿孙的心意,并不比尤家老爷子少,如果他遇到这种事,他也忍不下心去,在死了一个孙子之后,再死一个,可没想到他不想让尤老四死,他这个四孙子却要他死!

    舒堂举道:“想必是尤家的家主责备了他的四孙子,以至于尤老四怀恨在心,所以下毒手害了他,这尤老四真是猪狗不如啊!”

    杨泽点了点头,尤家老爷子和尤旭阳案发那晚说了什么,已然无从考证,尤旭阳是不会说的,一个明知必死之人,哪可能去详细地说自己的犯罪过程,顶多认个罪,表示个悔改,一般来讲,也就如此了。

    舒堂举道:“尤家家主的案子可以结了,但尤三郎的案子,怕是还得重审,应该也是尤老四干的。杨大人,咱们要再回前面去审吗?”

    杨泽嗯了声,却问尤氏两兄弟,道:“如果本官所料不错,尤三郎的随从,被当成是凶手了吧,已经被杀头了,还是畏罪自杀了?”

    舒堂举老脸一红,没吱声,这案子是他给结案的,结的相当的不地道,当时是收了尤老爷子的贿赂,所以草草结案,结果礼单还让尤旭阳当众给爆了出来。

    尤旭升道:“凶手确是三弟的随从,他家着了火,都被烧死了,但现在看来……”

    舒堂举连忙咳嗽两声,不等尤旭升再说,他便道:“现在看来,应该是尤老四杀人灭口了,那个随从一直躲在外面,前些日子才回来,一回来就被灭了口,这点倒是不用审了,本官当时结案时仓促了些,这个……幸亏杨大人你来,这才让真相大白天下呀!”

    杨泽微微一笑,心想:“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啊!”他道:“那随从也不是什么好人,和尤老四狼狈为奸,狗咬狗而死,不算冤枉。不过,这案子并非本官一人所破,如果不是舒大人你协助,怎么可能破了此案呢!”

    舒堂举大喜,他是要告老还乡的人了,不在乎有没有功劳,只在乎会不会受责罚,面子上光鲜也就足够了,对于杨泽如此会做人,他是极欢喜的。

    杨泽摆手道:“走,咱们去前院,估计那尤老四已经崩溃了,这时候再问他什么,他也没有力气编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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