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和我一起,云兮则和那几个侍卫往床下在通道射着箭飞镖以及各式暗器。【小说文学网】他们本来叫我去隔壁,可是我去了隔壁又要分出人手保护我,不如就在这里,敌人要从床下的通道冲进来了我在旁边房间也是不能幸免的。

    “夫人,我看这架势,随王是一定要活捉你了。不然,大可以放火箭烧屋子把我们逼出去。他们是怕误伤了你。”锦绣悄声说。

    我没出声,看起来是。

    “那是不是我被捉到……”

    “夫人,你可别乱来,我们宁可护着你战死,也不想保护不力给处死。你就当心疼我们,千万别乱来。”

    我看眼锦绣,“我知道了。”捉了我,可以阻止我们继续查下去,又可以拿我做威胁,随王打的好算盘我不能着了道。

    “夫人,援兵到了。”小窦守在门外,抵挡着攻到门边在敌人,忽然精神大振的喊道。

    锦绣明显松口气,“太好了,我也不想战死。”

    我精神也是一振,转头去看云兮他们的情况,他们已经跳到通道里去作战了。

    我坐下给自己倒一杯茶,虽然是凉的,也喝得很惬意。差点儿就被瓮中捉鳖了。

    来的是当地军营的人马,这大半夜的来得倒挺快。

    一杯茶喝完,小窦他们打扫完战场请我出去,外头已经见不到尸体了,连血渍都被冲过了。而妄图从床下通道冲进来的人在援兵到来的时刻就丢盔卸甲的逃跑了,侍卫们追了一路捉回来一个险些被灭口的伤号。

    驿站都不可靠,我们只好住到军营里去。这是当地的驻军,他们奉命随时准备接应钦差的。至于这驿站嘛,自有人来彻查。

    小窦当时引了个方校尉到我面前来,说是他带兵来救援的。

    “有劳方校尉了。”

    “不敢,份内之事。”

    我看看被侍卫捉回来的伤号,对小窦说:“好好问问。”

    “是。”

    方校尉看我一眼,“石大少,我们营中有一位齐先生,特别擅长盘问。”

    “噢,那要麻烦他了。”

    我知道,方校尉搞不清我到底什么身份,但小窦方才亮了御前带刀侍卫的牌子。这一群人又众星拱月的把我围在中间,所以他对我也很是恭敬。

    我们一行人就在士兵的护送下到了军营。我在马车上看到少了许多这十天一路相伴的熟悉面孔,暗暗一声叹息。

    齐先生审问时我也在场,因为听说他不是用刑审讯,而是用****。没有血腥我也就列席旁观了。

    “你已经回到家了,不要害怕,来,看着我。”齐先生用柔和在声音说着。我只觉得那声音让人如沐春风,直欲睡去,云兮在身后连戳快歪倒的我两下,我这才觉醒过来,重新坐正身子。

    齐先生已经问了那人姓甚名谁,家居何方。那人反应略显迟钝,但都一一答了。我暗自心惊,他要是问我什么,我怕是也要说出来。

    “你们奉了谁的命令,来追杀石大少?”

    “我们不是要追杀他,王爷有令不得再让石大少继续查下去,要毫发无伤的把他带回。”

    看来随王没把我是谁告诉他的手下,可是这个毫发无伤,让我有些无措。我站起身来,“好了,别问了。一个小喽罗也只知道这些了。”那些东西的下落肯定是问不出来的,他们失败了,其他人也必定立即撤走。再说,万一问出些随王为什么要毫发无伤捉拿石大少的事来,反而不妥。我还以为能问出些相关线索,现在看来大半是冲我这个人来的,那还问什么。

    我一说,小窦立刻示意齐先生不要再问了。齐先生一愣,也就停止了施术,那个人应声而倒。据说,被施以这种****的人心神会受损。

    我在军帐里走来走去,最后决定不去想了,我就接下来还是一家一家的查过去就是。休息一下,天明出发,在车上打个盹就是了。

    “夫人,这么危险,要不就让属下去吧。您在这里等着就是。”云兮担忧的说。

    “人家都知道我是钦差,林家的掌柜和当地府衙都只认我,别人去使唤不动还可能人家说你是假冒的,趁机把东西给劫了就麻烦了。而且,到时候那些东西找出来要处理,你分量恐怕不够。”万一发生什么事,或者是有人想抢,云兮都不好做主。那些东西想要的不在少数,即便是要烧,也得有个够分量的人在才能顺利烧了。我怎么说也是个假国舅,钦差嘛。

    小窦跟方校尉另借了军中得力的将士,我们正要整装待发的时候,有人飞马赶来,有皇上的手谕给我。

    那人一下马就虚脱了,指着怀里说不出话,那马也立即倒毙了。

    小窦从他怀里掏出个锦囊给我,打开来居然是一张当票,我手都有些抖,迅速展开看了一眼,是离此五日路程的林家当铺开出的票。

    我把东西往怀里一揣,交代一声,“再多带些人。”说完立即翻身上马出营,身后众人急忙跟上。

    既然有了目标,我马车也不坐了,只求早早赶到把那些东西销毁。一定让这事圆满完成。这张当票还不知是花了多少人力才找出来的。

    当我连夜奔驰到达时,官府的人也才忙忙赶到,是被先行一步的侍卫通知过来的。而当铺的众人早已被侍卫反剪双手押在当场。我怕当地官府和随王有勾结,没有通知他们,先分兵过来把当铺控制了。而军营里的方校尉等人也不知我的目的地。同行的人,都受命互相监视。当铺那边,在我后半夜到达之前,就由几路人马互相监视着。官府原先在此看守的人也不能走脱。还动用了六哥暗伏在当铺周围的人马这才把事情办成了。我看到地上有血渍,但是此刻哪还顾得了那些。我告诉他们的是只要妄动的不管是不是意图报讯都格杀勿论。

    听说在他们到之前暗卫还射杀了几人。随王每次有动作,剩下的十多家当铺都会有异动,所以我们无法判断是哪一家才有问题。也幸好,这块地方之前有大哥和姬少康出其不意夹击作战这才没被随王夺了过去。

    有了当票,东西立即翻了出来。有人把封条指给我看,是三年前当在这里的,一直没有拆封过,和当票上的信息一致。而当时收这些的大掌柜、伙计等人只有一个还在。

    我站得有些不稳当,好在有云兮扶着。弯腰去看,整整八箱。察觉到旁边魏知府的目光衣落在这些册子上,我笑着问,“想看看?”

    他退后一步,“下官不敢。请钦差大人发落。”

    我赶了几天路,实在没精神多纠缠,挥手让侍卫和士兵上来,倒油点火。

    眼见大火一下子窜起来,怎么都扑不灭了,我这才松口气。眼角余光瞟见魏知府在合十祷告,哼,管他是为天下大势,还是个人利益,总之,这件事算是落幕了。

    “魏知府,把当铺的人都带去审问,不要放走一个坏人。”

    “是。”

    “但是,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我目光灼然的盯着魏知府。

    他一愣怔,然后立刻道:“是,下官定然不放走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不然,皇上、林国丈还有大人您都不会放过下官的。”

    我累极了,堆积了半个月的疲劳涌了上来,直直的倒在云兮怀中。

    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像是被车碾过一样的难受。

    车内的锦绣见我醒过来,念了声‘阿弥陀佛’,塞了大迎枕在身后,扶我坐起,又去倒水过来。

    我觉得身下的马车行得不慢,疑惑:“赶这么快做什么?”

    锦绣有点顾左右而言他,“夫人,你睡了两天了,想吃点什么?小火炉上煨着燕窝粥。”边说边去倒粥。

    我着实是饿得不行,看她目光闪烁,便说:“好,我吃着。可我耳朵有空,你说。”

    锦绣受不了我的目光,把眼转到一边,“夫人,我们是在往军中赶,皇上说事情办完了就立即带夫人回去。”

    “在打仗我去军中做什么,改道,我要去莱阳。我要去找找老爷。”简直乱来,我到军中去做什么。我们家的老狐狸还不知所踪呢。我得把当铺的事给他说一声。

    锦绣杵着不动。

    “怎么,要我自己去说?”

    “夫、夫人,咱们还是去军中吧。林将军阵亡了。”

    我的勺子直接就落回碗中,“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昨天收到的消息,林将军阵亡了。”

    我眼前一黑,险些又昏过去,大哥阵亡了!

    “我四哥不是就在军中么?”

    “夫人,萧大夫再厉害,也不能生死肉骨啊。”

    “叫他们快点,慢慢吞吞的做什么。我没有问题,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不然,我就跳下去抢马。”

    “是是,夫人你千万别跳下去。大夫说你疲劳过度再经不起了。”

    在我的一再催促下,马车一再加快,锦绣一直担忧的看着我。我到后来,一直吐黄水,还是催着马车赶紧走。中途换了三次马,日夜兼程的赶到朝廷大军驻扎的地方。最后还是因为路途遥远,赶不及给大哥送葬。

    我立时便病倒了,被留在后方的小镇上休养。

    “十一,喝药!”

    我摇头,推开药碗。

    “我辛苦熬的,你敢不喝我就灌,拿漏斗灌。”十姐姐凶狠的说。

    云兮锦绣拿我没办法,可十姐姐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估计她灌我那两个只会躲出去当没看到。

    “我喝,别灌。”

    十姐姐在床头坐下,“你呀,就欠人收拾。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必被留下来了。”

    我皱着眉头把药喝下去,然后含颗糖压住苦味。

    “你快点好起来,我要上战场给大哥报仇去。”十姐姐一脸的悲愤。大哥,对我们而言真的是长兄如父的存在。

    “就凭你的菜刀?还不如我的擀面杖呢。”

    “少废话,你去不去?”

    “当然要去。”只不过这仇要怎么报得好好合计合计,总不能这样就呼啦啦冲到战场上去了。不然,你使菜刀,我用擀面杖,那不是报仇,那是做年夜饺子。

    “那你好利落点,不然大军开拔了我们赶不上。”

    云兮和锦绣听了我们的话,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十姐姐,你之前在军中做什么?”

    十姐姐替我拉一拉被子,“一开始,就在后方的行宫里呆着冒充你。后来就到了前方,跟着四哥在军医处帮忙。头一回给士兵锯腿叫我摁着的时候我真是害怕,后来见得多了也习惯了。”

    我由衷的说:“你真了不起。”

    十姐姐摇头,然后对云兮她们说:“你们出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我看你们也累得不行,下去歇着吧。”

    她们望望我,我点点头,于是退了出去。

    “你要跟我说什么?”

    “厄,随王在阵前当着两军将士向大哥求亲,说要娶你。”

    果然是为这事,“是因为皇上的关系,他要借此羞辱皇上。”想起大哥,又是一阵心痛,“大哥怎么说?”

    “大哥说老爷已经将你许人了,断没有一女二配的。还叫随王不要痴心妄想,江山美人都没他的份。唯一的出路是迷途知返,说不定皇上还能网开一面,赐他一个全尸。”

    “然后呢,大哥就在那一场仗中战死了?”

    “没有,不过当时随王嘴里不干不净的叫大舅子,神箭手射了随王一箭,听说是中了胸口,可惜那厮命大给救过来了。有人说,大哥就是因为随王手下报复,所以才……”

    我闭上眼,这幸亏有人压着,不然更难听的话都会说出来。

    “你不要多想,随王是故意要惹怒皇上,而大哥的死是一个意外。我想大嫂明白的。将军难免阵前亡。”

    “我只是可怜清惠姐弟,清裕才六岁。”还有,少了大哥的林家又会面临什么。老爷只有一个嫡子,五哥又抱出去了,不存在嫡庶之争。可是老爷老年又遇丧子之痛,还有大嫂中年丧夫,清惠姐弟丧父。而老爷已然老了,清裕离长大支撑门庭还有十年。

    “十姐姐,我们恐怕轻易去不了战场,你在军医处是易容的吧?”

    “那当然。”

    “可是我可能走不脱。”

    “那倒是,皇帝在后方督战,估计就要过来了。你肯定只能随銮驾走。”

    我低促的一笑,“报仇不一定是上战场厮杀。”杀我兄长,我必叫你不得安生。

    銮驾果然在两天后往这边来了,这里便做了暂时的行宫。六哥进来的时候,我还在床上起不来,他握着马鞭进来,直接坐在床头凳子上,伸手摸摸我的额头,又把我放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可好些了?”

    “嗯。”我没什么精神的应道。

    “你放心,大哥的仇是一定要报的,还有千千万万战死的将士。”

    “人家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我等不及随王自毙,天不灭之我就替天行道。”我咬牙切齿的说。

    六哥把我揽靠在他怀里,“你别乱来,交给我。你先好好的养好身体,这一趟辛苦你了。”

    “嗯,难得你看重我一回,我当然得卖力。何况,他把东西放林家,本来就不怀好意。有老爷的消息了么?”

    “有了,他带着那个贴身丫鬟还有一些心腹家人避进莱阳一座道观里去了。随王的人没把他找着。可是我想他估计已经得到大哥的死讯了,已经传遍了。”

    “他不会被打倒的。只会攥紧拳头还给敌人。”

    六哥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给我,“这个是从大哥身上找到的,我看着像是你的东西就留了起来没让别人看见。”

    是一个香囊,已经很旧了。

    六哥又掏出一个香囊来,是当年我做给他的。我把两个都摊在手心对比,明显大哥那个要旧得多。怎么可能是我做的。我瞟眼六哥,他一脸平静。我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个东西叫别人看见万一说到大嫂耳朵里不好,传到外面对我娘跟大哥更不好。你自己烧了就是了呗,还拿到我这里做个人情。

    这应该是我娘做的。两个香囊的针线手法一样,但大哥那个明显不可能是我做得出来的。逝者已已,何况他们只是发乎情止乎礼,不该被世人妄加评判。

    “谢谢!”

    “说什么呢,那这个香囊怎么处理?”

    “烧了吧,就当烧给大哥。”

    六哥闻言起身亲手烧了。我手里拿着九岁时为了答谢他带我出门做的香囊,“你一直带着啊?”

    “是啊,那时候在柜子里看到你,我实在是惊讶,心头说只当我对不住你。可这个香囊就从你手里滚到我面前来,我的心立时便软了。”

    我撇嘴,“那没这个香囊,你真要杀了我灭口?”

    他摇头,“应该下不去手,我又不是铁石心肠。老爷就是认准了我不会下手所以故意说那样的话。”

    我心有余悸,“我可是吓死了,连哭求什么的都不会了,只懂得眼泪汪汪的看着你们决定我的生死。”

    “从此就把我恨上了吧,我可是过了好长一段日子才敢再出现在你眼前的。”

    “一开始,是很恨,到后来又天天上香,求菩萨保佑你早登大宝,放我出去。”结果,还不是要关我。

    “后悔死了,你这么聪明伶俐,我那时要能把你当个大人似的好好说话,也不至于出了小柳那档子事。”

    小柳,往事已经如烟了,他还在耿耿于怀。不过,难得没提随王的事。

    “他剃头担子一头热,我也捧醋狂饮,那我吃不完这口非醋了。”

    哼,明明是知道随王是我的杀兄仇人。

    六哥无限怀念的说:“那个时候还是大哥教我扎马步的。”

    我以为六哥要歇在这边,没想他说了会儿话就到旁边歇下了。

    这人真的转性了不成,就算是因为大哥去世,可之前我在宫里时不也还在几重重孝之中,比这可重多了。我躺下去,忽然想到,该不会是因为上次分别的时候,早晨我缩在床角的举动把他刺伤了吧。

    之前也睡一起,可他为了我的声誉着想,一直是严守最后一道防线的。我那样的举动的确是有点不信任。不过这样也好,他跟我都不用难受。

    第二日我才知道,还有个缘故在。因为四哥和十姐姐冒充我俩时就是这么比邻而居的。除开几个有数的心腹,旁人甚至不知道皇帝离开过銮驾。也只知道林十一因长兄骤然辞世而病倒,在后方养病。说起来我们这一趟溜号倒是神不知鬼不觉了。而在宫外,多了些不可预知的因素,也许不能像在宫里一样把消息捂得严严实实的。所以,也不便住在一处。

    过了几日,大清早的十姐姐就来敲门,我正坐在镜子前面,听到她进门的声音转身问:“什么事啊?”

    她走过来坐下,“你看你现在也能下床了,我想去军营。现在劳碌惯了,我不喜欢这样整日无所事事的。”

    我没好气的说:“你是想四哥了吧。”

    十姐姐的脸立时通红,“你、你小看人,谁是那种一天都离不了的。战场上天天都有人死,我是觉得我在那里多少能帮到点忙。你这里,前呼后拥一大堆人,少我一个又不会怎样。再说,你不是好多了么。”

    十姐姐的心思我明白,甚至是感同身受的,我也不想这样无所事事的。可是,她能去四哥那里帮忙,我却是走不了的。之前那一路,为了保护我死了不少人,我也不敢随意再提要求。于是我闷闷的说:“你走了我就更闷了。十姐姐,我好羡慕你。”

    “你羡慕我什么啊?这天下的女子都在羡慕你呢。”听说可以离开,十姐姐脸上笑开了花,推了推我,“哎,没想到,你在军中还挺有威望的。”

    “我?”我纳闷了。

    十姐姐欢欢喜喜的拉着我去后花园散步,说多走走对身体好。

    “你不知道,那些当兵的都说托你的福,他们有机会娶到漂亮的娘子。”

    原来是为这事啊。我心里一动,“十姐姐,你跟我一起去见皇上,我也想和你一道有事可做。”

    “什么?你们两个都想去老四那里。”六哥听了我们的要求,眼睛盯着我,蹙眉。

    我跟十姐姐牵着手站他面前,十姐姐捏我一下,意思我本来可以很顺当离开的,你别害我。

    “皇上,我知道女子直接上战场有人忌讳,我们不去战场,但我们可以在临近战场的地方组织人手照顾伤员。我们两个也想要为大哥报仇,为死难的将士报仇。别的我们做不了,但可以就近把那些妇人组织起来,浆洗缝补熬药之类力所能及的做一些。还有,一些将士的遗孀、遗孤,虽然朝廷给了抚恤,但那么多人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有出征将士的妻儿有些生活可能也没有着落。我想着,不如也把他们组织起来,办个针线社让那些大嫂们能自食其力,孩子们没处去读书,也可以请上先生办私学。”

    我这话听起来像退而求其次,不能去战场你让我做点事吧。但实际上我觉得做这些用处更大。看六哥有些意动,我墩身一福,“请皇上赏十一这个脸面。”

    六哥沉吟了一下,说:“你是说,由你挑头来做这些。”

    我点头,“嗯,我做这些可以力所能及的让上战场的将士安心,更加奋勇杀敌。当然,也是有私心的。大哥这样撒手人寰,老爷老了,侄儿还小,十一希望为娘家多做一些。”林家已经没有人可以在朝堂争一短长了,我做这些也可以让林家声望不堕。

    六哥摸摸下巴,“可你是女子,这些事如果要搞得成规模,得有人出面和各方打交道。谁去呢?”

    这个,四哥肯定不行,五哥也不行。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六哥也同意我的看法。

    我这才抛出我的人选,“石大少。”

    六哥抬头对十姐姐说:“拾儿,你先出去。”

    “是。”

    十姐姐出去,顺手合上门。

    “一环套一环啊,原来话在这里等着我。你还想当多久的石大少啊?”六哥指指近前的凳子,示意我坐。

    我揽裙坐下,“六哥,现在是战时,咱们先等战事结束吧。”

    “哼,老四打算等战事告一段落,就带着拾儿去见老爷提亲,半年内就好成亲。你当石大少,那咱们的事怎么办?你这又是缓兵之计不成。”他眼眸里一抹厉色。

    我哪敢说是啊,不然新帐旧账给我一起算。我上次诈死的事,说起来他还没跟我算账呢。

    “不是的。六哥你听我说…”

    “你听我说!”六哥打断我的话,执起我的手,“十一,其实你要的一世一生,我懂。可是,我是皇帝,的确有我的不得已。就算我想许你一生一世,现在时机也不成熟。”他抬起一只手指点在我唇上,制止我将要脱口而出的‘那咱们不如就等到时机成熟’。

    “我不想等,你快十六了,再等下去怎么成,我也着实是有些忍不住了。出了大哥的事,我的意思是,咱们同老四他们一样,赶着日子把婚事办了。”六哥顿了一下,很满意我没提反对意见的样子,“至于你方才说的事,我觉得可行。不过你要记住,你不但是林家的女儿,更是我的皇后。有这样的身份,你行事更名正言顺。”

    我的手被紧紧握住,想一想,也只能如此了,六哥必定不肯容我再逃避。

    “六哥,我有点没信心。”

    六哥倾身过来,“什么事没信心?”

    “就是你说会爱我一生一世的事。我这些日子其实也有想过,剥离了聪明伶俐的外衣,我骨子里还是那个自卑胆怯的小女孩。从小到大隐忍的经历,让我对自己没有太多的自信。老爷说的,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情感,只有不变的利益。我觉得是至理名言。”

    六哥的手握得紧了些,“那你还想怎样?”

    “我自从扮‘石大少’一来,很多事情经历了自己一手一脚的去做,我觉得我比从前自信了。”我小心的把话题往这个上头引。

    “所以?”

    “我还是要做石大少。”看他的眉立时便拧了起来,我赶紧安抚,“当然,只是偶尔。而且,等到清裕能够挑起林家的重担的时候,我就不会了。”

    六哥挑眉,“你想同时保留这两个身份?”

    我点点头,“我保证,会用心的去做好皇后。我的确是不喜欢后宫的生活,可是我也爱你,我愿意去尝试、去努力。”

    六哥‘哼’了一声,“我没怎么看出来。”

    我脚尖在地上轻轻滑动,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但仍然力持清晰的说:“六哥,这段感情的确是你比较主动,我一直是被动的接受。可是,并不代表我就没有心动。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让你上我的床。”还任你搂搂抱抱亲吻抚摸的。还由得别人叫我‘萧夫人’。

    六哥松开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直看进我眼底,半晌才说:“那要是我不同意你继续扮‘石大少’呢?”

    我肩膀跨下来,“你是皇帝,我也不过是仗着你喜爱我,所以才敢跟你谈条件。如果你不允,我、我当然也没有办法。”

    六哥叹息一声,“这件事,你容我想一想。”

    我心头一松,他肯想一想,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嗯,那我先和十姐姐开始着手搞针线班了。不然整日无所事事的呆着,实在浪费光阴。”

    六哥捏我脸一下,“又跟我玩心眼,我这还说要想一想呢,你就给我着手要搞起来了。”

    “现在还是战时嘛,咱们战时就先别那么多顾忌了。”我拉下他的手,很狗腿的凑过去在他两边脸颊各亲了一下。然后拉门出去,脚步都轻快了一些。

    十姐姐在转角处等着我,看我过来立马问:“哎,说通了么?”

    “通了一半。”我们并肩往回走。

    “十一,我一直对你都挺不服气的,为什么人人都说你比我强。今儿我服了,你的确比我强。”

    我诧异看她一眼,“我没听错吧,咱俩从会说话就开始拌嘴,你居然肯示弱一回。”

    她拿手肘撞我,“人家正正经经的佩服你,你还这样。你说吧,我能做些什么。”

    “这个,得好好合计合计。咱们先出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一番捯饬,我们石家兄弟出门了。当然,这得是在六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身后还暗中跟了不少人的情况下。

    我们身处的这个小镇,已经是战火没怎么波及的地方了。而且,圣驾在此,地方官怎么都得把面子上的东西做好了。所以,我拉着十姐姐一出门,直接就包了辆马车往三十里以外去。这会儿天还早,下午回来也不算远。

    只是,这车的防震也太差了吧,稍微有点不平的地方就把我们颠地东倒西歪的。还幸好十姐姐扶着我,不然我额头恐怕要在车壁上磕破。那样的话,下回就休想出门了。

    好容易到了地头,付了车资下去。看到的景象跟刚出门时已是截然不同了。有衣履阑珊的人在路边挖野菜,还有蓬头垢面的妇人带着孩子,还有被烧毁的村庄。

    我和十姐姐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走了一路到一户茅草屋去讨水喝。开门的是个五六十岁的婆婆,她转身拿瓢给我们舀水。

    十姐姐接过来,让我先喝。我有点迟疑,她就自己弯腰舀了一瓢咕嘟咕嘟的喝了,我这才接过来换了个方向喝了两口,然后坐下来和老人家唠嗑。

    这才知道,老人家有三个儿子都去打仗了,家里只有两个大媳妇和小孩子在。因为我们是后生,所以媳妇不便出来。

    “说起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们家就一条完好的裙子,哪个媳妇要回娘家什么的,就哪个媳妇穿。地里的庄稼没有壮汉做,没有收成啊。”

    我放下瓢,问老人家,“朝廷把你家的三个儿子都召入军中了,他们没有带银子回家么?”

    “三个月前二儿子倒是发饷银带了些回来,可他们跟着长官又不知道到哪个地方去了。就是想带也不好找人啊。”

    “那,您怨朝廷么?”

    老人家给我比了个‘嘘’的手势,“可不敢这么说,给人听去了说老身有怨言可不得了。再说,这不是叛军要造反,不然皇帝爷爷能打仗么。老身只盼着什么时候叛军灭了,我的三个儿子也就回家了。”

    正说着,里头跑出来一个小男孩,虎头虎脑的,只是身上的衣服补丁重补丁的。

    我从衣袖中掏出一颗糖果递给他,他看看祖母,得到允许这才说声‘谢谢叔叔’接了过去。十姐姐也在掏,我把她的手摁住,笑着说:“老人家,骁骑将军您知道么?”

    老人家点点头,“知道啊,林将军可是个好人呐,我听说他是最爱护士兵的。可惜了啊,英年早逝。”

    我心里也是一酸,大哥在军中的确是以爱护士卒闻名的。

    “他有个妹妹,知道有很多将士跟兄长一样阵亡了,但是家人生活没有着落,想开个针线班,给那些出征将士的妻女找条生路,通过她接一些军服军袍来做。您老人家的两个媳妇要是愿意,不妨到里正那里说一声,到时候和其他姐妹一起过去。管吃住和穿衣,每月做得好还能给点银子。”

    老人家眼一亮,“后生,真的有这样的好事?”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握住我的手腕。

    我用力点头,“林小姐不会哄大家的。”

    “那后生你是谁啊?回头别人问起我听谁说的,我得能说出来啊。”

    “人家都叫我石大少,是林小姐在闺中不便,委托我出来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的。”

    “石大少,石大少”老人家念叨了两声,又问:“就是出征将士的妻女,旁人行么?”

    我为难道:“林小姐也只是想尝试一下,所以其他的人暂时就不行了。”

    “好好,我会让她们去的。”

    方才十姐姐想掏的是银子,可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而且,她这么一掏银子,万一这村里的人就此把我们围起来讨银子,这事可不好收场。

    我们向老人家道了谢,走开几步,我轻轻说了声:“来人!”

    立时有人从暗处冒出来,“石大少有什么吩咐?”

    “把林小姐要召集出征将士的妻女开针线班的事传扬出去,再让人去告诉衙门一声,叫各村里正把人统计上来,告诉…告诉锦绣姑娘。”

    “是。”

    那张当票我昨天才知道,是冷大捕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出来的。是从姚家的家庭纠纷入手去找的线索。嗯,把合适的人放合适的位置,的确只有这样才行。当时我还打趣了锦绣半日。

    十姐姐被我拦了一下也反应过来,这会儿正转头问我:“这就要回去了么?”

    “再看看吧”我又叫了人出来,让他去打听有一些阵亡将士的遗孤现在什么个着落。我和十姐姐在路边找了个棚子,打算吃点什么再说。

    我揉揉腰,“那车,颠得我生疼生疼的。”

    “你呀,就是太娇气,从没吃过苦。怕颠簸干嘛不叫人备车。”十姐姐要了一盘馒头,正掰开往里夹咸菜。

    “坐家里的马车出来,怕是府衙要派人开道,那还能看到什么。”我学着她的样子掰开馒头夹咸菜。老爷也说过,那时候到处行商,能有大馒头和热水就不错了。

    十姐姐拿手肘撞我,“那些人怎么也不给你搞点吃的来,弄点野味也好啊。”

    “他们跟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怕马屁拍到马蹄上了。所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不出声他们就不主动问,我一有需要立即行动。”

    “摊上你这么不好伺候的女主人,真是辛苦。”

    我没出声,从十姐姐的话里话外,我还是能听出有一些微微不平衡。我心底是真的羡慕她。她嫁给四哥,上无公婆,下无小姑,左无贪戚,右无恶邻。两人携手同游人间,不知道多和乐呢。人呢,就是不知足。别人看我,那也是美满得不得了的。不用盲婚哑嫁,夫婿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对我又温存体贴。

    所以,各有因缘莫羡人,我也不去羡慕十姐姐的日子了。既然决定了,那就按照这条路走下去。只是,我真的希望他能答应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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