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花伯之吆喝,不厌其烦地对着过往之行人说自己的凉薯怎么怎么不好,甚至能把人的牙绷了,因此到了散场之时,少秋尚且只卖出去一个凉薯。见大街上之行人渐渐少去了,估计开船之时亦将到来,果不其然,船老板在大街上吆喝不断,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的话,那么过青浪滩时便会是十分之凶险,甚至有沉船之可能。



    而少秋看着自己这一担凉薯,直是还有千把斤重,一时也是卖不掉了,而此时转眼再看花伯之时,却已然是不见踪影。更何况,天上本来是晴空万里的,可是此时不知怎么就下起雨来了,一旦下雨,凉薯之不好卖,那简直就如卖粪土,根本就没有人想要了。



    少秋只好是挑着这一担凉薯又复颤颤巍巍地走到码头上,浑身上下已然是淋了一身的雨,本来就有感冒,尚且对着过往之行人不断地咳嗽着,可是人们对此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更有何人会关心自己的生死呢?没有,一个也没有。



    当少秋把这么一担凉薯挑到大船上时,船老板因为凉薯之过于沉重,这要是压住了自己的大船,怕是不好,回去之时,人家的大船皆是风度翩翩往来如飞的样子。自己的大船怎么可以如此笨重地在大河上行驶呢,让人瞧见了,笑话不笑话?



    因此,对于少秋之这么一大担凉薯,船老板一时不住地摇着头,以其过于沉重,怕把自己的大船压坏了,甚至压沉了为由,再者说了,纵使不压沉,吓着了自己的大船,此亦是不好的。何况在此时,有人甚至说听见大船哭了,此不是怕着这少秋的凉薯之过于沉重,一时又当作何解释呢?



    船老板这便凑上前来,递给少秋一支烟,说道,“对不住了老弟,我的大船实在是受不了这么一担凉薯,万一压沉了,这一船之人想要逃过青浪滩之涛涛激流,怕是不成的。”



    “那我该怎么办呢?”少秋问着这船老板。



    “你问我我问谁呢?”船老板如此回答。



    少秋此时看了看周围,大船一时之间,就在少秋说话这段时间里,已然是跑得一只也不剩了,一旦船老板拒绝了自己之搭乘,那么这便算是相当之麻烦了。少秋这便想挑着这一担凉薯爬上去,可是走在搭板上时,那块板子可能是断的,竟然没有走到一半,那块板子这便真的断了。



    一时少秋与自己的凉薯落入了河水之中,正准备再次站起来爬上大船之时,船老板已然是撑开了大船,对少秋说声对不住了,这便离去了。少秋挑着这一担凉薯爬上岸时,吕镇已然是暮色沉沉了,不少人家甚至已然是亮起了灯火,可是这雨下得更是大了。



    少秋此时坐在自己的凉薯边,此时不断地咳嗽着,浑身更是颤抖不已,可是天空不断地下着雨,又无处可躲,只能是站在自己的凉薯边,不然还能去什么地方呢?此地之人生地不熟,一旦撂下自己的凉薯而只顾着自己去躲雨了,自己的凉薯到底怕不怕呢?



    正当少秋一筹莫展之时,风大起矣。大河上下一片之涛涛,不时有大鱼跳跃,在河面上弄起一片之水花,而天色之阴沉,亦到了令人吓得不住地拍打着胸脯之程度。



    没有办法,少秋只好是挑着这一担凉薯,既然搭不到船,一时也只好是走路回去了,不可能这么多凉薯真的就不要了,此是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一旦不要了,这成何体统呢?不要了是不可能的,于心不忍甚至想都不敢想的,不然的话,传扬出去,人们会怎么说自己呢,说自己暴殄天物尚且是轻的,甚至有人说自己不是人了都。



    因此这不要了之说,想都不要去想了,毕竟种出来这么多的凉薯是相当之不容易的,其中含着自己多少辛酸的汗水,就此不要了,人在做天在看的,届时最好不要打雷,不然的话,自己就危险了。雷难道不会打自己么?



    况且这天本来就下着雨,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打雷了呢?因此无论怎么说,这都不能不要了,尽管这凉薯已然是不像样了,有些甚至都有点坏了。不过纵使是如此,也不能说不要了,就像做妈妈的,谁会因为自己的孩子不够优秀就不要了呢?



    少秋挑着一担凉薯往泥泞不堪的土路上走去了,道路上,因为泥污之过于深沉,一只脚踩下去了,好久都拔不出来,拔出来时,发现自己脚虽然是出来了,可是这鞋子尚且还留在泥污里。一时只能是穿着一只鞋子走路了,因为那只鞋子钻进了泥污深处,纵使是翻出了一条鳅鱼了,而自己的鞋子尚且还找不到。只能是不要了呗。



    夜色渐渐地降临了,大路上既相当之滑,稍有不慎,便会摔倒,一时只能是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然的话,想走出此不世之泥潭,怕是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幸好这旷野之中没有鬼,不然的话,碰上了,想逃出其掌心,怕是不可能的。



    一时少秋挑着这一担凉薯走在这大路上,也不知何人如此缺德,竟然在大路上安了个套子,此可能是夹野兽用的,却夹住了少秋的那只穿鞋子的脚,一时也并无大碍。走了一阵子,虽然只是走了十几米远,离荒村还远着哩,这便坐在路边休息,想抽支烟,或者是喝口水什么的。



    却说花伯搭着大船回到了荒村,此时又站在少秋的大田边,知道他人去了吕镇,一时只怕是不能回来,这便扛着一把锄头在其大田里挖凉薯吃。他自己当然也种了不少的凉薯,可是不舍得吃,这便挖着少秋的凉薯,而且还请其他的人吃着,说此凉薯是自己种出来的。



    其他之人吃着这凉薯,直是不住地对着这花伯竖着大拇指,此直是清甜可口之至,简直比西瓜还好吃,有人甚至吃拉肚子了,尚且还在不住地吃着。“唉,你既然吃拉肚子了,再还这么大口大口地吃着,这怕不行的,还是等肚子好了,不拉肚子了,再来敞开了肚皮大吃特吃吧。”花伯如此劝说着。



    “没事,这太好吃了,我再吃最后一个吧。”那人如此回答。



    “你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个最后一个了。”花伯笑着说道。



    “花伯你人这么好,请我们吃这么多的凉薯,我们要如何报答你呢?”其中有人如此问道。



    “这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真要报答的话,以后看到有人打我了,这便请你们帮帮我就成了。”花伯如此说着。



    不仅花伯在吃着人家的凉薯,而花伯的牛更是也加入了其中,只是把人家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凉薯往死了吃着,这幸亏没有让少秋看到,不然的话,不知要多么心疼呢。如此吃到半夜,人们此时也是都吃饱了,而花伯的牛也不用放到大山上了,吃了这么多凉薯,一时似乎较比吃之前变得肥了不少。



    花伯赶着自己的牛下了大山,可是在大路上,竟然碰到了少秋,此人直是把一担凉薯从吕镇挑到了荒村了。从吕镇到荒村,少说也有上百里地,而且道路泥泞,这一路走来,其中之辛酸,直是非外人所能知道的。



    少秋此时走在大路上,见花伯扛着一大袋凉薯站在自己的面前,当然,花伯之凉薯,因为自己之不勤劳,烈日炎炎的躺在家里睡大觉,因此之故,并没有长起来。都被一些杂草吞没了。



    此时少秋看到花伯扛了一大袋凉薯,此只能是自己种出来的,可是一时因为没有证据,也不便指出来。少秋只是看了一眼,虽然心知肚明,可是真的不能说出来,不然的话,花伯可能会做毒事的。



    “伯伯好呀。”少秋碰到了花伯,便这么问候一声。



    “好好好。”花伯笑着回答。



    当然虽然是这么问候一声,可是对于花伯肩上扛着的凉薯却只能是视而不见,不然的话,这可能不太好。花伯没了面子,这便可能会狗急跳墙,一时什么都做得出来,为了区区几个凉薯可能真的会弄到与少秋拚命之地步。划不来,因此少秋只能是装着看不见而已。



    “伯伯肩上扛着这么一大袋南瓜呀。”少秋明知是凉薯,可是亦只能是认为是南瓜了,不然的话,与之搞不好关系,届时小花要如何与自己在一起呢。



    “呵呵,”花伯笑着说,“是南瓜呀,我自己地里摘来的南瓜。”



    少秋一时也不便与之多说什么,这便挑着这一担凉薯,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了。把这凉薯往这屋子外面一摆,此时浑身上下已然是一片之肮脏,两脚已然是麻木了,而且鞋子也是破得不堪,好花看到了,这便不住地笑着。



    放下了凉薯后,少秋这便静静地站在自己的屋子门前,而听见花伯一家不住地大笑着。只是听不见小花之笑声,不知她这时到底在什么地方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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