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众欺寡”四个字听得刺耳,但无人敢反驳半个字,因为那是事实,谁让他们技不如人呢,唯有与人联手将恶徒治服方可保住颜面。至于舞卿霜更不好得罪,人家有高傲的资本,甚至有时候还有事相求。



    舞卿霜抬手,灵力运转,将跌落壮汉身旁的长剑吸附到手里,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恍然道:“刚才就觉得这剑瞧着怪眼熟的,原来是三个月前给尤氏的赔偿来着。”



    诶呀!众人绝倒。还以为她想说此剑作恶太多怨气重,需要度化什么的,没料到却是这个。姑娘,你到底又破坏了啥?



    魏华祯也想知道,也这么问了。得到的回答是三个月前替官府抓一通缉犯,结果干架过了头,不小心砸了人家铺子,赔偿是一半的赏金外加一件上品宝器,也就是此刻握在手里,被当作贺礼送来的宝剑——暮痕。



    魏华祯揉揉太阳穴,怎么比上辈子还败家?等会儿,赔钱?貌似还爱钱来着?



    言归正传,舞卿霜冲壮汉的熊憨样儿翻了个白眼:“上山挑战容易,想声东击西全身而退可不容易呀!”



    意味深长的言语,壮汉心头一紧:“你什么意思?你对我的兄弟们做了什么!”



    舞卿霜唇角笑意更浓,道:“刚才有人问我是不是有事离开过,我回答说去抓老鼠玩了,那么你觉得老鼠该跑哪儿去呢?”



    舞卿霜没有明言而是反问,但问题已经把话讲得非常明白。壮汉不傻,很快猜到结果。



    “在这里。”魏华祯好意提醒。壮汉循声望去,二十多个弟兄挺尸一般躺在一旁不显眼的位置。



    “别急,还有气呢。从现在开始,你们的命归吾所有。”舞卿霜稍微顿了顿,继续道:“你们要打家劫舍尽管去,我管不着也懒得管。可你冒用谁的名号不好,偏偏冒充霜斩情,还让我撞上,別毁了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余音未消,一只塑有花枝与珍珠流苏妆点的形似鸟笼的耳环从耳垂取下,灵光流转,耳坠转眼长大好几圈足够塞进两个苹果。众宾客都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料到还真是一只做工精巧的鸟笼耳环!这算哪门子的设计理念?



    再看到鸟笼在所有贼徒头上飞旋晃过,遂将其悉数收入其中的画面,众人无语了,甚至有人暗暗叹息:那么好看的法宝居然拿来关押粗鄙贼徒,暴殄天物啊!



    魏华祯也看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发问:“你一个大姑娘家的没事收那么多男人干嘛,厌恶他们怎么不直接杀了?”



    舞卿霜道:“最近研制新药,总要有活的试药吧,不试药如何保证药效,做生意必须讲究货真价实。”



    众人见她一副说话认真的模样只觉背后寒风扫过,难怪她卖出的药能够品质保障,原来是这么试出来哒!众人莫名为那些贼徒闪过一丝怜悯:一定比直接捅死还难受吧!



    舞卿霜张望一圈四周,总算没有房屋破损倒塌,刚觉松一口气,依附于围墙上的裂纹好巧不巧映入她的视线。裂纹犹如藤蔓一般不断蔓延伸展,碎石灰粉伴随裂纹的延伸七零八落。“哗啦啦”,愈发脆弱的墙体再也受不住撕裂的痛楚应声崩塌。



    在凡尘之中,大户人家修建府邸皆有讲究,换做修仙玄门又怎会例外?还是颇有地位的世家,所用的材料又岂会普通?此外,坑坑洼洼的地面不提,由于出招过猛劈倒了两颗壮硕翠树,貌似也非凡品。



    舞卿霜下意识握紧无名宝扇,闪过一丝心痛之色:完了完了,这下得赔多少银子呀!



    干架必损,有损必赔!这也算是舞卿霜出名的一笔,令无数人敬畏。



    舞卿霜本就是修仙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加之兼并破坏与赔钱的好名声闻名遐迩,魏华祯自然也有所耳闻,瞧她略显紧张的样子,想必身边财物短缺,凑不齐赔偿费。



    如他所料,此刻舞卿霜的兜里的确现银不足,拿物品抵债吧,要么差得形同破烂拿不出手,要么品阶太高不舍得掏,好纠结的。



    魏华祯瞄准机会慷慨解囊道:“此次出门游玩我倒是带了不少银钱,霜妹子,你若愿意认我做兄长,我不介意帮你这一回。钱嘛,慢慢还,不急。”



    “行,我认。看在你功夫不弱,为人也算仗义的份上。”舞卿霜认得毫不犹豫,再次听傻了众人,这算不算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意外而又预料之中的结果,毕竟只有六成的把握,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罢了。她的鬼心思非一般人能揣测的!魏华祯满意地撑开宝扇惬意扇风。



    舞卿霜出手相助,为众宾客夺回掩面,擒拿暗伏窃贼,减少山庄不必要的损失,还山庄安宁,即墨老庄主哪敢真让他们全额赔偿,意思意思就行了。



    作为舞卿霜名正言顺的兄长,魏华祯自当伴随其左右,以及监督其举止,顺便替人看着点,别让旁的傻小子给拐了,小丫头乐意,他还不乐意呢!



    安然下山后,霜魏二人与林央等人就此别过。魏华祯则一路拉着舞卿霜回安陵国赴宴。



    他应当是安陵国最不务正业的六皇子,成天就想着到处游山玩水,交友广泛,聊的尽是些风花雪月,譬如哪里的诗会出了位才子、哪间茶馆出了什么新鲜的说书段子、哪条街开了家新棋社等等,愣是没有半点跟朝堂沾边的,标准闲人一枚。



    安陵国国君看得真是急跳脚,谁叫他是众皇子中最脱颖而出的呢!文韬武略,文赋有才子之名,武可上阵杀敌,十五岁起领兵亲征,战功赫赫,朝堂老臣将才无不敬佩。



    当众朝臣与国君见他品行端方贤德,为人处世有谋略亦有手段,皆以为他是下一任国君的最佳人选。朝臣明里暗里抛出不少橄榄枝,国君睁只眼闭只眼,未曾想“结党营私”四个字送到他面前,他愣是不肯接。



    所有人都傻了,兵权不要,势力也不培养,只管交友不管拉拢,得了空闲就往外跑,云游四海,莫非当真要做个坐吃等死、逍遥快活的闲人?



    事实正如众人所想,魏华祯明明才华横溢,而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草包样,真真叫人惋惜,白瞎了他天资聪颖!



    好在其母妃俪妃对他只求平安、衣食无忧,不求权贵高位,于后宫安分守己,不争宠也不惹事,日子过得倒算安稳。



    此次出远门闲游,俪妃对魏华祯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赶在皇后每年举办一次的赏花宴之前回来,莫要让人寻了错处,毕竟少不了怀疑他伪装脓包表里不一包藏祸心之人,随时准备逮住机会除之而后快。



    魏华祯倒是无所谓,从小到大父王赐予的奇珍异宝不在少数,随便一件折价变卖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足够安度余生。他要是出什么事大可以一走了之,区区凡人奈何不得他,就怕母妃对国君情意难舍。



    飞飞走走大半月,霜魏二人返回陵都的一路还挺顺畅,舞卿霜浑归浑终非三岁孩童,魏华祯不用大费功夫看牢她,外头晃两圈记得再滚回来便是了,没啥需要担心的。唯一有点犯愁的是她浪得太快了,前一刻尚在说话,一眨眼则没了影,不知道浪哪儿去了。



    思棋轩,安陵国皇城最大、经营岁月最长的一家棋社,来这里的有才高八斗的学子、有富贵人家的公子千金、有王公贵族、有真才实学的,也有凑热闹的,不论贫富,敞开大门随时欢迎。



    舞卿霜一袭男装混在人群中东张张西望望,随意瞥过两局步入收官的棋局。邻桌的四人棋艺一般,为表示尊重舞卿霜不似旁人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来作为评价,安静的与其他人将两盘棋看完。



    两盘棋一局白子胜七目一局黑子胜六目半,观棋者们尚在探讨棋局中间的其他变数,舞卿霜默默跑开看看别的棋局。溜了一圈,就未见到一个棋艺能入眼的,果断爬上二楼。



    二楼的客人与楼下的相差无几同样座无虚席,下棋好与不好全看机遇。三楼设座偏少,倾向于雅座休闲,顶楼设有雅间予人歇息议事所用。



    舞卿霜边走边看,不知不觉间走近一处观战女子较多的,瞄了眼棋局,眉梢微挑,两桌棋下得不赖。再看下棋之人,两个相貌平平称得上干净端正,另外两个棋艺略胜一筹的容貌足够与“俊俏”二字沾边儿。



    舞卿霜正好好品棋,几名姑娘无意一瞥,见旁边多了位俏公子忍不住多瞄几眼,见他气度不凡装扮风雅应当出自哪个大户人家。再看他观棋专注的认真模样,别有一番韵味。



    直到两桌棋局收官,舞卿霜才收回目光,对绣着青竹纹样的白衣公子赞道:“恭喜公子,料准了你会赢。”



    几名留意到她的姑娘们早想与之搭话了,无奈碍于观棋者不得随意言语的不成文规定忍了下来,现在机会正好。一少女问道:“公子在说笑吧,蔚公子与曹公子应该旗鼓相当才对,方才蔚公子的白子皆处下风被压制得紧,最后在收官时才觅得机会反败为胜。”



    舞卿霜莞尔,道:“你看到的确实如此,可你又怎知劣势的白子只是为了布局隐忍,迷惑敌人视线,待时机成熟再与对手殊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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