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事吗?”安塞斯特放下杯子,看着泽维尔,“难道是老板又给你布置了麻烦的新任务?”



    “…不,我只是想打听些事情。”泽维尔坐下到吧台的圆形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脸,“阿洛伊赫克她经常这样,带回一些尸体当做研究材料?”



    “这倒确实啦…当初你也是一个研究材料呢?不过没想到你没变成我的同类,而是活着从工作室里出来了。”



    “同类…?”听到这个说法,泽维尔正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安塞斯特,发现他的瞳孔也如同这儿的老板一样,毫无波动。



    “没错,同类。虽然你没看出来,但我早就是死人了噢?”黑暗精灵酒保用冰冷的手碰了碰泽维尔,“虽然活着时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但就老板的说法,当他发现我时,我的脑袋…”他双手比划出一个夸张的裂开动作,“已经变成两半了!”



    “缝起来可是花了老大的劲儿,就是现在有时候都还会裂开。所以我没加入外勤部,只是在这儿招待些客人。”像是来了兴致,安塞斯特絮絮叨叨地说着。



    泽维尔连忙打断他的自述,“原来如此。那你知道这个镇子的管理者,莱格罗斯男爵的事情么?”



    “啊,我倒是不清楚啦。不过前两周,有个大叔来过酒馆里,据他所说,他的女儿进了男爵家的房子里做女仆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安塞斯特坐在圆椅上转圈,“看你的眼神,你接下来就要问这个大叔在哪了吧?我只能说不知道,倒是知道他的名字,马文。”



    记下来这个名字,又和安塞斯特打听了一下暗林镇的大致情况后,泽维尔去到了藏书室。或许是脚步声过于明显,提夫林法师埃尔诺抬起头来,扶了扶单片眼镜,看过去,“完成任务回来了?看来你的状态不错。”



    “当然,也多亏了你给的法术指导。”泽维尔笑笑,坐到他对面,“我有一些疑惑,能否解答一二?”



    埃尔诺收起桌面上的杂物,取下单片眼镜收起:“可以。是在法术方面遇到什么问题了么?还是别的。”



    “是一些琐事。”说着,泽维尔就问起了时钟酒馆的布局、员工的日常生活,外面暗林镇的故事之类的。



    埃尔诺愣了愣,随即和他谈了起来。但是看起来反应有些迟缓,问答之间隔的时间有点久。



    十分钟后,泽维尔站起身来,“感谢解答,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慢走不送,记得晚上来吃我新开发的菜式。”埃尔诺露出一个微笑,朝他摆摆手告别。



    站在门口逐渐远去的泽维尔踉跄了一下,加快脚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卧室之中,泽维尔对着一本摊开的硬皮笔记本思索着。



    方才和埃尔诺的谈话看似无用。但如果换个开启了“侦测魔法”视野的法师来看,就能看见二人之间流动的变化系法术灵光——或者说,二人真正应用在交流上的“传讯术”。



    传讯术,是在泽维尔还是一个盗贼时,通过高等精灵种族天赋拿到的戏法。简单来说便是可以通过魔法来传讯,虽然同样需要施法者本人默念说出想要传递的消息,但相比大咧咧地聊天,还是这样的方法更为保险。



    之所以要保险…那自然是因为泽维尔问到了关于阿洛伊赫克的消息。在先前还在抄录法术时的相处中,他总能感觉到埃尔诺的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想要提醒自己。而在执行完第一个任务回来之后,泽维尔大致猜想到了埃尔诺的想法。



    也因此有了这么一出。虽然并不能完美掩盖二人在这秘密商议的事情,但总比没有好。



    言归正传。



    在谈话之中,埃尔诺提醒了泽维尔,要小心阿洛伊赫克·鲁勒——用他的原话来讲,是这样的:



    “小心他。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对你很好,甚至教授你魔法。但我曾经见过他将上一个员工带入地下室,从此再也没见过那家伙。而外勤队新的炼金人偶身上却出现了那个倒霉蛋的手臂。”



    “我知道你的魔法天赋相当不错…这也正是你需要小心的事情。说句难听的,现在你或许只是一个被饲养的牲畜,等到时机成熟之后便会被宰杀。活生生的生命总是不如炼金人偶好掌控,不是么?”



    泽维尔则是这样回复的,通过魔法传递的消息带着狐疑。“我清楚了…多谢提醒。但是为什么你会告诉我这些?”



    当时的埃尔诺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迷惑地扶了扶头,“我不清楚。但我能感受到对你的亲切。或许我们曾经见过。”



    ……



    总之,就是这样的对话。在结束对话回到房间之后,泽维尔点开了视野边缘跳动不已的任务栏。



    【嘀嗒。】



    【恭喜,冒险者。



    通过你的头脑和魔法,你已经窥见了阿洛伊赫克·鲁勒的意图——这个可疑的黑暗精灵,虽然你已经与他达成了共识,但相比于他的神出鬼没和怪异的魔法,这点约定不过是一纸空文。



    更何况只是口头的同意,他随时可以反悔。



    作为一个岌岌可危的实验体,为了获得真正的自由。



    ——请不要放松警惕。



    《命运伊始①》已完成,正在结算奖励。】



    【您获得了少量经验值。】



    【职业『游荡者』已解封,并获得一级『游荡者』职业等级。请查看能力面板。】



    【等级提升了!自动习得『潜行』技能,请查看特殊技能面板。】



    “留着宰杀的牲畜?还真是有意思。”



    泽维尔低声嘟囔着,在硬质笔记本上记录起线索。上面已经用潦草的字迹书写了许多内容,大多是泽维尔在前些日子里留下的法术心得一类。



    至于所用的语言嘛…法术心得是通用语,涉及到自身状况之类的内容则是相当、相当潦草的中文——这可是穿越者专属,泽维尔确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人能看懂。除非这个世界也如同某部作品一样,有会收集前任穿越者日记的家伙…嗯,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书写完毕的泽维尔将笔记本塞进了万物之戒中,确保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接触到。至于自己死掉之后,日记本后人被发现的可能,他暂且不记——若是真的死了,那就当造福后人吧?



    这样想着,泽维尔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由齿轮装饰着的挂钟,已经是凌晨零点二十九分了。



    若是换作当年的人类谢维,或许他还可以小小地熬夜,就算偶尔通宵不睡都可以。但现在是现在,这具“谢维尔”的躯体似乎有着相当健康的作息习惯,仅仅是现在这个时间点都会陷入疲乏,就算接着工作下去也不会有多好的效率。



    “啊,该睡了…”谢维尔念叨着,坐到松软的床上。但他并没有躺下去,而是背靠着床头的墙壁,以一个相当舒适的姿态坐着闭上了眼睛。



    这是精灵一族的天赋,他们并不需要睡眠,仅需要进行名为“出神”的四小时冥想,就能够恢复精力。



    “嘭——!”



    但这一天的夜晚并不平静…至少大半夜被楼下爆炸声吵醒的泽维尔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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