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花跟着玉梅进了房间，心里揣测小姑妈会跟自己说什么事。难道是关于六月的事？不太像啊。至于大姑妈有什么事，这也轮不到问自己呀。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往自己身上想。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玉梅突然开口问道：“小花，听说你谈恋爱了？”
张小花一愣，反问道：“啊？你怎么知道的？”随即又害羞地说道：“是六月告诉你的吧？哎呀，八字还没一撇呢，她怎么就跟你瞎念叨。”
玉梅笑了笑，“我是你姑妈，又不是什么外人，谁告诉我的不重要。姑妈想知道和你谈恋爱的那人是谁？”
张小花犹豫了一下，才有些不情愿地回答：“这个人，其实小姑妈你认识，就是以前翻砂厂的林泉生。”
“哦，是他呀。小花，你跟他谈恋爱多久了？”玉梅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有一两个月了吧，小姑妈，你问这个干嘛？”张小花心里有些不愉快。对于刚开始谈恋爱的张小花来说，这纯属自己的私事，是她自己的小秘密。除了六月以外，她并不愿意被其他人知晓。今天突然面对长辈的询问，而且问得还这么直接，这让张小花多少感觉有些别扭。但接下来玉梅要说的话，就更是让她难以接受了。
“小花，趁着现在你们交往还不久，分手吧！”玉梅直视着张小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为什么呀？”张小花万万没想到玉梅会这么说，几乎本能地站起身来，大声质问道。
“你了解林泉生这个人吗？知道他背地里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林泉生是什么样的人，他乐于助人，对人也和气，厂里的人都喜欢和他交往，就连大姑妈对他的印象也一向很好。”张小花急切地说道，唯恐玉梅对林泉生有什么误会。
“除了这些呢？你对他还有什么了解？”玉梅追问道。
“其它的？没有了，他就是一个普通工人，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张小花突然紧张地看着玉梅，“小姑妈，你是不是知道他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花，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赌钱？”玉梅严肃地对小花说。
听玉梅这么一说，小花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笑着说：“我知道啊，他这个人平时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玩玩牌，一般只跟几个要好的朋友玩，谁输了就给赢家买包烟什么的，这个恐怕算不上赌钱吧？”
玉梅皱了一下眉头：“这些都是他跟你说的？你没有跟着他去看他们玩牌？”
张小花摇摇头：“我没去过，他的那些朋友我又不熟，而且我对玩牌也不感兴趣，这些自然都是他跟我说的。”
“傻孩子，你被他骗了。我知道的可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们玩钱的，每次输赢都在几十上百块钱呢。”
“不可能，他不会骗我的，他不会骗我的！一定是你们搞错了。”张小花拼命地摇着头，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玉梅掏出手绢，为张小华擦去脸上的泪水，“小花，这人啊，一旦沾上了赌这个东西，就再也回不了头。再多的钱也不够他玩的，迟早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这种事，以前我和你姑妈可没少见。小花，你是我的亲侄女，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跳到这个火坑里起。”
张小花抬头看着玉梅：“小姑妈，我还是不相信林泉生会骗我。”
玉梅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亲自去问问他，看他会怎样给自己开脱。总之，你想谈恋爱，我和你姑妈都不会反对。但是，你一定要擦亮自己的眼睛，千万别被某些人的外表迷惑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肯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门开了，玉梅和张小花走了出来，张玉兰赶紧招呼道：“快坐下，开饭了。六月，去厨房把菜端进来，小斐，去拿碗筷。”
六月和小斐一直盯着张小花在看，听到姑妈的吩咐，赶紧把目光从张小花脸上移开。
“姐，小花姐好像哭过。你说咱妈给她说了些什么？”小斐一边拿碗筷，一边还不忘和六月八卦一下，六月拿起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你究竟是不是男的，怎么这么爱管闲事，跟个婆婆娘似的。”
小斐冲六月翻了个白眼，飞快地拿着碗筷跑回客厅。
“德成怎么还没来？”张玉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问玉梅。
“八成儿又喝醉了，回家睡觉去了。不管他，我们吃饭。吃过饭我和小斐自己回去。”玉梅见怪不怪地说道。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张小花端着碗，低头慢慢咀嚼着，心里一直在想林泉生会不会真的在骗自己。张玉兰和玉梅也没说话，各自低头吃饭。连饭桌上一贯活跃的小斐也跟着保持沉默，只顾着捡自己喜欢吃的菜一通猛吃。
玉梅回到家，果不其然，德成衣服也没脱，摊在床上呼呼大睡。玉梅让小斐赶紧去洗漱，自己来到床边，轻轻推醒德成。德成挣开通红的双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玉梅，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凉水壶，“水，我要喝水。”
玉梅走过去拿起水杯，一边给他倒水，一边抱怨道：“你中午究竟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德成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干，这才缓过劲来：“也没多少，就只把三哥带来的那瓶五粮液喝完了而已。”
德成满嘴的酒味，玉梅嫌弃地捂住鼻子，“还而已，整整一瓶酒都被你们俩给喝光了，就你俩那点儿酒量，不喝醉才怪呢。”
德成呵呵一笑，把水杯递给玉梅，示意再给他倒一杯。玉梅起身倒水，顺口问道：“你没吃晚饭吧？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酸辣面醒醒酒。”
从下午一直睡到这会儿才醒来的德成，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响了。一听玉梅提起酸辣面，止不住嘴里的口水往外涌，他忙不迭地点头：“好啊，你快去给我下碗酸辣面。”
玉梅起身去厨房，小斐已经洗漱完，看见妈妈进来，问道：“我爸又喝醉了？”
“嗯，你爸喝得跟个醉猫似的。你给你爸打盆水去，让他洗个脸。”
小斐答应一声，接了小半盆凉水，又兑上热水才给德成端了过去。玉梅揭开蜂窝煤的盖子，烧水給德成下面。
一碗香气扑鼻的酸辣面条端到德成面前，德成喉头吞咽了一下，接过面条，呼哧呼哧一口气吃了小半碗。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玉梅看了又好气有好笑。
“我跟你讲，今天三哥可是下了血本，请我在努力餐吃大餐。”德成一边吸溜面条一边说。
“三哥什么事这么高兴？还请你吃大餐。”玉梅好奇地问道。
“三哥不是早就平反了嘛，但他那几年的工资单位上一直拖着，没给他补发。前几天，单位上突然通知他去领补发的工资。这不，他一高兴，拿着补发的工资请我吃大餐。”
玉梅沉默了一会儿，说：“三哥是个好人，帮了我们不少忙。要不是当年被送去干校，一待就是好几年，说不定那会儿他也能成个家，不会像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唉，他这一辈子也是个吃苦的命。”
一夜无话，德成睡得挺沉，玉梅却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一直挂念着张小花的事，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六月这段时间上班可积极了，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办公室，打扫完卫生，还把办公室的暖水瓶打满开水。
王强夹着黑色的手包走进办公室，一截黑色天线从手包的一端冒了出来。这是国内最近才上市的手提电话，俗称大哥大。这年头，有部大哥大电话可是了不得的事。先不说它两万多的售价，单是一个月的月租费就高达一百五十块钱，相当于一个工人三个月的工资了。还有电话费，接听拨打都是六毛钱一分钟，这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所以，当时能用得起手提电话的，绝对是真正的有钱人。
王强打量了一下去拖得亮堂堂的的水磨石地板，冲六月点点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六月赶紧跟进去，拿出才洗干净的茶杯，给王强泡了杯茶，端到王强宽大的办公桌上。
王强正拿着大哥大在打电话，六月放下茶杯，正准备退出办公室。王强忽然用手捂住话筒对六月说：“你等等。”
六月只好站在办公桌前等着，还好，王强这通电话很快就结束了。他从手包里摸出两张一百的钞票，这是新发的百元大钞，六月还没机会接触过。
“六月，你上午去百货大楼买两件好看的衣服，中午跟我去见个人。要是今天能把这个人搞定，我们这回就发达了。”王强兴奋地对六月说。
“王经理，用公司的钱买自己的衣服，这不太好吧。”六月不想让人说自己占公司的便宜。
王强挥挥手：“你只管去买，买漂亮一点的，你跟我出去是代表公司形象，当然是公司出钱。快去快回，中午还要赶着见人呢。”
既然王强这么说，六月也就不再推辞，拿着钱出了办公室。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玉梅突然开口问道：“小花，听说你谈恋爱了？”
张小花一愣，反问道：“啊？你怎么知道的？”随即又害羞地说道：“是六月告诉你的吧？哎呀，八字还没一撇呢，她怎么就跟你瞎念叨。”
玉梅笑了笑，“我是你姑妈，又不是什么外人，谁告诉我的不重要。姑妈想知道和你谈恋爱的那人是谁？”
张小花犹豫了一下，才有些不情愿地回答：“这个人，其实小姑妈你认识，就是以前翻砂厂的林泉生。”
“哦，是他呀。小花，你跟他谈恋爱多久了？”玉梅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有一两个月了吧，小姑妈，你问这个干嘛？”张小花心里有些不愉快。对于刚开始谈恋爱的张小花来说，这纯属自己的私事，是她自己的小秘密。除了六月以外，她并不愿意被其他人知晓。今天突然面对长辈的询问，而且问得还这么直接，这让张小花多少感觉有些别扭。但接下来玉梅要说的话，就更是让她难以接受了。
“小花，趁着现在你们交往还不久，分手吧！”玉梅直视着张小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为什么呀？”张小花万万没想到玉梅会这么说，几乎本能地站起身来，大声质问道。
“你了解林泉生这个人吗？知道他背地里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林泉生是什么样的人，他乐于助人，对人也和气，厂里的人都喜欢和他交往，就连大姑妈对他的印象也一向很好。”张小花急切地说道，唯恐玉梅对林泉生有什么误会。
“除了这些呢？你对他还有什么了解？”玉梅追问道。
“其它的？没有了，他就是一个普通工人，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张小花突然紧张地看着玉梅，“小姑妈，你是不是知道他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花，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赌钱？”玉梅严肃地对小花说。
听玉梅这么一说，小花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笑着说：“我知道啊，他这个人平时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玩玩牌，一般只跟几个要好的朋友玩，谁输了就给赢家买包烟什么的，这个恐怕算不上赌钱吧？”
玉梅皱了一下眉头：“这些都是他跟你说的？你没有跟着他去看他们玩牌？”
张小花摇摇头：“我没去过，他的那些朋友我又不熟，而且我对玩牌也不感兴趣，这些自然都是他跟我说的。”
“傻孩子，你被他骗了。我知道的可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们玩钱的，每次输赢都在几十上百块钱呢。”
“不可能，他不会骗我的，他不会骗我的！一定是你们搞错了。”张小花拼命地摇着头，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玉梅掏出手绢，为张小华擦去脸上的泪水，“小花，这人啊，一旦沾上了赌这个东西，就再也回不了头。再多的钱也不够他玩的，迟早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这种事，以前我和你姑妈可没少见。小花，你是我的亲侄女，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跳到这个火坑里起。”
张小花抬头看着玉梅：“小姑妈，我还是不相信林泉生会骗我。”
玉梅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亲自去问问他，看他会怎样给自己开脱。总之，你想谈恋爱，我和你姑妈都不会反对。但是，你一定要擦亮自己的眼睛，千万别被某些人的外表迷惑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肯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门开了，玉梅和张小花走了出来，张玉兰赶紧招呼道：“快坐下，开饭了。六月，去厨房把菜端进来，小斐，去拿碗筷。”
六月和小斐一直盯着张小花在看，听到姑妈的吩咐，赶紧把目光从张小花脸上移开。
“姐，小花姐好像哭过。你说咱妈给她说了些什么？”小斐一边拿碗筷，一边还不忘和六月八卦一下，六月拿起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你究竟是不是男的，怎么这么爱管闲事，跟个婆婆娘似的。”
小斐冲六月翻了个白眼，飞快地拿着碗筷跑回客厅。
“德成怎么还没来？”张玉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问玉梅。
“八成儿又喝醉了，回家睡觉去了。不管他，我们吃饭。吃过饭我和小斐自己回去。”玉梅见怪不怪地说道。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张小花端着碗，低头慢慢咀嚼着，心里一直在想林泉生会不会真的在骗自己。张玉兰和玉梅也没说话，各自低头吃饭。连饭桌上一贯活跃的小斐也跟着保持沉默，只顾着捡自己喜欢吃的菜一通猛吃。
玉梅回到家，果不其然，德成衣服也没脱，摊在床上呼呼大睡。玉梅让小斐赶紧去洗漱，自己来到床边，轻轻推醒德成。德成挣开通红的双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玉梅，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凉水壶，“水，我要喝水。”
玉梅走过去拿起水杯，一边给他倒水，一边抱怨道：“你中午究竟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德成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干，这才缓过劲来：“也没多少，就只把三哥带来的那瓶五粮液喝完了而已。”
德成满嘴的酒味，玉梅嫌弃地捂住鼻子，“还而已，整整一瓶酒都被你们俩给喝光了，就你俩那点儿酒量，不喝醉才怪呢。”
德成呵呵一笑，把水杯递给玉梅，示意再给他倒一杯。玉梅起身倒水，顺口问道：“你没吃晚饭吧？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酸辣面醒醒酒。”
从下午一直睡到这会儿才醒来的德成，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响了。一听玉梅提起酸辣面，止不住嘴里的口水往外涌，他忙不迭地点头：“好啊，你快去给我下碗酸辣面。”
玉梅起身去厨房，小斐已经洗漱完，看见妈妈进来，问道：“我爸又喝醉了？”
“嗯，你爸喝得跟个醉猫似的。你给你爸打盆水去，让他洗个脸。”
小斐答应一声，接了小半盆凉水，又兑上热水才给德成端了过去。玉梅揭开蜂窝煤的盖子，烧水給德成下面。
一碗香气扑鼻的酸辣面条端到德成面前，德成喉头吞咽了一下，接过面条，呼哧呼哧一口气吃了小半碗。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玉梅看了又好气有好笑。
“我跟你讲，今天三哥可是下了血本，请我在努力餐吃大餐。”德成一边吸溜面条一边说。
“三哥什么事这么高兴？还请你吃大餐。”玉梅好奇地问道。
“三哥不是早就平反了嘛，但他那几年的工资单位上一直拖着，没给他补发。前几天，单位上突然通知他去领补发的工资。这不，他一高兴，拿着补发的工资请我吃大餐。”
玉梅沉默了一会儿，说：“三哥是个好人，帮了我们不少忙。要不是当年被送去干校，一待就是好几年，说不定那会儿他也能成个家，不会像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唉，他这一辈子也是个吃苦的命。”
一夜无话，德成睡得挺沉，玉梅却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一直挂念着张小花的事，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六月这段时间上班可积极了，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办公室，打扫完卫生，还把办公室的暖水瓶打满开水。
王强夹着黑色的手包走进办公室，一截黑色天线从手包的一端冒了出来。这是国内最近才上市的手提电话，俗称大哥大。这年头，有部大哥大电话可是了不得的事。先不说它两万多的售价，单是一个月的月租费就高达一百五十块钱，相当于一个工人三个月的工资了。还有电话费，接听拨打都是六毛钱一分钟，这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所以，当时能用得起手提电话的，绝对是真正的有钱人。
王强打量了一下去拖得亮堂堂的的水磨石地板，冲六月点点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六月赶紧跟进去，拿出才洗干净的茶杯，给王强泡了杯茶，端到王强宽大的办公桌上。
王强正拿着大哥大在打电话，六月放下茶杯，正准备退出办公室。王强忽然用手捂住话筒对六月说：“你等等。”
六月只好站在办公桌前等着，还好，王强这通电话很快就结束了。他从手包里摸出两张一百的钞票，这是新发的百元大钞，六月还没机会接触过。
“六月，你上午去百货大楼买两件好看的衣服，中午跟我去见个人。要是今天能把这个人搞定，我们这回就发达了。”王强兴奋地对六月说。
“王经理，用公司的钱买自己的衣服，这不太好吧。”六月不想让人说自己占公司的便宜。
王强挥挥手：“你只管去买，买漂亮一点的，你跟我出去是代表公司形象，当然是公司出钱。快去快回，中午还要赶着见人呢。”
既然王强这么说，六月也就不再推辞，拿着钱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