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琰虽从未有过野外生存的经验,但她平素涉猎广泛,关于何物能引起雷霆万钧之怒,倒也还是知道一些的。



    申无谓僵了一张脸,一时无言以对,只见温和礼惊恐地磨着牙齿,“这世间竟还有这种操作?雷霆万钧之势亦可招之即来,也太可怕了吧!”



    宁何苦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和煦一笑安慰,“温兄,也不必太过大惊失色,这世间一切难以解释之事,当想明白了其中道理之后,便会一笑置之,叹一声不过如此尔尔!”



    温和礼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也轻松不起来,只觉得万分沮丧颓唐,“但是,小弟却是一个都搞不明白,我是不是很笨。”



    申无谓斜睨了他一眼,挖苦道:“呵!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书呆子,你就是书读得太多了,读死了,反而不通透伶俐了。还是那句老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若继续在外游历个三年五载的,见得多了,到时自然就会无师自通。这些个通过无数次实践后所获得的经验之谈,可比读死书要强上一百倍的,懂不?”



    “嗯嗯,在下懂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大叔教诲。”温和礼彬彬有礼,诚惶诚恐,虚心受教。



    李婉琰忍无可忍地剜了他一眼,也板了脸挖苦说教:“医怪有那么显老吗?他似乎也大不了我们多少吧?你大叔大叔地叫着,不累得慌吗?还有,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这些个浅显易懂的道理,你是都还给老师了吗?又或是都还给书卷了?”



    还得是李姑娘的说教厉害,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措辞端严,一语中的,正正敲中读书人的名门所在。



    一语惊醒梦中人,温和礼双手一揖,正色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可牢牢记住了。”



    温和礼翻来覆去的,就是一句话,听得李姑娘秀眉微蹙,别过身去不再理会。



    宁何苦则暗戳戳瞟了她一眼,心道:要拿捏住书呆子,还得是李姑娘。



    她虽然好似处处瞧不起书呆子的所作所为,但又是处处不自觉地会维护书呆子,真心为其设身处地地着想。



    恰好,书呆子虽表面惧怕于她,但实则上却又并不十分讨厌她。且时不时地,亦会发自内心地,自然而然地关心关怀予她。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又是世交之家,情分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



    总之,说不定这一趟回去,在不久的将来,书呆子就该去李府下聘了吧?



    一时无人言语,皆静听风雨之声。



    暴雨如注,被狂风席卷着渐渐远去,来得快亦去得快。雨势渐弱后,天色也渐渐恢复了一些明亮。



    见风雨声不再急促,且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申无谓实在是等得有些无聊,便开始躁动起来,不停扭动身体,向外张望。



    他等得不耐烦了,便继续先前的话题:“小子,还是老问题,为何我们头顶的发丝飞起,便会有极端的雷电天气呢?”



    “这个嘛?”宁何苦皱起鼻头谦虚道:“要如何解释呢?其实嘛,你要我说个原因究竟出来,我也是答不出的。正如你方才所说,这些都是通过无数次的实践后,所获得的经验之谈罢了。简单,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着?”



    他装模作样的假意思考,温和礼心无城府道:“见多识广,博闻强识。”



    宁何苦冲着温和礼直乐呵。



    申无谓看不惯他那得意扬扬的嘴脸,揶揄道:“你又何必谦虚?经验之谈罢了,你这么多年在野外行走得出来的经验,可太非同一般了!”



    “正是!宁兄知道的可太多了,小弟佩服。”温和礼亦心悦诚服地附和。



    “过奖过奖!不过皆略懂一二罢了,皮毛矣!不足挂齿。”宁何苦继续谦虚过度的样子,让申无谓看了真想打他一顿。



    他忍住手痒痒的冲动,眼见着洞外瞬那间风停雨驻,天清气朗,便住了嘴,起身就往外冲,口中还直嚷嚷,“雨停了,老怪我倒是要瞧瞧去,这天雷是如何招之即来的?”



    原来,他一心惦记着方才宁何苦说过的,那一番“招雷劈”的推测之言,迫不及待地就要冲出去看个究竟。



    一马当先,他朝着旷野中那棵孤零零的大榆树跑去。不对,现在只是一截树干了。众人亦步亦趋。



    随后,便听到先到达现场的申无谓一通哇哇鬼叫:“我去,这雷还真就对准了这棵树猛劈啊!”



    宁何苦紧走两步,一眼便见着那棵被拦腰劈断的大榆树横亘在旷野之中,树叶皆被雷火烧焦殆尽,只余下一株偌大的树杆和横七竖八的枝枝丫丫。



    在其周围,有好几处被烧焦之所在。



    看情形,应该是被雷劈中后,至地上的野草燃烧所致。



    申无谓正围着那些被烧焦之处转圈圈,后又围着那横亘着的半截榆树转圈圈,口中还不停地嘀嘀咕咕。



    宁何苦拉住了他,“你转了这半日,头不晕吗?我看都看晕了。”



    申无谓叉着腰回:“我在找李姑娘说的那啥?那能招引雷劈的东东。”



    宁何苦摇头苦笑,便俯身在那烧焦的榆树下用力地扒拉起来。扒拉走树枝枯叶,扒拉走灰烬泥泞,不一会儿,他泥泞的手中,便多了一垛焦黑的物件。



    申无谓惊讶地将之接过来,用衣袖用力擦拭着其中一处,直到擦出一小片铮亮的颜色出来,再看清是何物体后又开始哇哇鬼叫:“这这,这不就是一锭元宝银子吗?”



    宁何苦没理会申无谓的鬼吼鬼叫,继续埋头扒拉,其余众人皆围上来,围观申无谓手中之物。



    “莫非,这元宝银便是李姑娘所说的,可引雷劈之物。”温和礼又圆了嘴眼,这次倒还算不笨,反应灵敏。



    “是的,银制物件最容易招雷劈了。只要事先在树上的高处放置上一些银锭子,便九成九可引来雷击。”李琬琰一边心不在焉地答,一边瞧着宁何苦忙碌的身影。



    此时,宁何苦又在那横七竖八的树枝之下,找到了两块焦黑的银锭子,正看着它们在微微出神。



    看来,李姑娘说对了,还真有人在大榆树的高处放置了银锭子,且还不止一处。



    想来,是有心引雷之人心思慎密,生怕少了,引不来雷霆之怒。索性就在树上的枝枝丫丫之间分开放置,以保万无一失。



    申无谓引着众人呼拉拉地围到宁何苦身前,看着他手中之物,又看着他凝重之神色,知事态严重,便再也不叫嚷了,而是黑了脸,咬着牙,忧心忡忡地问:“这又是那毒煞的手笔,对吧!世人最阴毒不过是借刀杀人,他倒好,来个借雷劈人,死无对证,天衣无缝。真是好手段,好心机啊!”



    宁何苦一时无言以对,继续沉思中。



    倒是李琬琰悠悠接道:“能布下这一引雷局之人,着实不简单。他应该是同宁公子一般,先是预判到了即将会有一场极端的雷电天气,还知晓可用银锭引来雷击,最后再选中了这一望无际的空旷之地来布局。



    因为,一般人如果走到这处地方,忽见狂风乍起,天色暗沉,暴雨将至,便会自然而然地于就近找躲避风雨之处。而此处四顾茫茫一片,无其他遮挡之物。最后,这棵老榆树便是必然之选。



    但好在,宁公子反应快,带咱们一路跑到山脚下,寻了一处岸洞躲避,才安全逃过此劫。想来,那布局之人定会大失所望吧!”



    温和礼后怕得低下了头。



    申无谓则继续磨牙,“难道说,那恶人已经知道我们在背后追踪于他,才故意在此处布下了杀局?”



    申无谓看向宁何苦,愤怒之余,还有忧心忡忡,后者缓缓道:“应该不是。毒煞为人,素来心思慎密,不管身后有没有人追踪,他此举,都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再说了,他肯定知道我们是不会放过他的,任何时候,他都会当身后有人,故而行事皆会万般小心,千般谨慎。反正他挺有自信,觉得就算被人追着,他也能有法子应付。”



    申无谓松了口气,继而又恨声道:“这恶人,居然知道这么多,还自信。我呸!等捉到他,看老子不挖了他的双眼,砍了他的双手双脚,看他还如何作恶?如何自信?”



    “对,砍了他的双手双脚,看他还如何作恶?”接申无谓话茬的,居然是从不轻易开口的小伍。



    还是和申无谓有小小嫌隙的小伍。



    温和礼是了解小伍性格的,知道若不是有事发生,他是不可能轻易置喙评价的。



    然没等温和礼出声,宁何苦便恍然大悟地冒了一句:“原来,这毒煞放在此处引雷的银锭子,竟然是由小伍身上偷的啊!”



    众人:“……”



    原来如此!



    小伍余怒未消,“正是,偷了我的荷包不说,还敢用我的银锭子来引雷作恶。好在没有伤到公子,若不然,小人定然是要将他给剁成肉馅的。哼哼!”



    毒煞真是天怒人怨,离死期也不远了。



    只要当毒煞是仇人之人,便是申无谓的朋友。他早忘了和小伍之间的小小嫌隙,一心一意地同小伍一起同仇敌忾,“这种人,早该死了,就是死上一百次也不为过。”



    温和礼赶紧安慰小伍,“钱财乃身外之物,丢了也就丢了,勿气恼。只不过,这恶人心机甚毒,着实可恶,下次再见着他,你就算是要削他的手手脚脚,我也绝不拦着。”



    众人皆为之莞尔。



    宁何苦边笑边插了一句:“小伍,你的荷包里一共有几块银锭子呢?”



    “六块!”小伍脱口而出。



    宁何苦笑而不语,便继续去那泥地中扒拉起来,温和礼连忙阻止,“宁兄,不用找了,钱财乃身外之物,一点都不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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