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蹙眉看着眼前又一新起的坟墓,“这是?”



    妇人撇嘴,“你不是要见那死鬼刘扶云吗?他死了,这次可不是假死,是真的死翘翘了。”



    黑衣人“哦”了一声,“真死了?”



    “真死了!”



    黑衣人:“……”



    妇人见其不语,便悲声解释:“他借病辞官归乡后,知道终有一日,定会有人前来找他清算旧帐,便设计假死骗过世人,化名欲与我在此处安渡晚年。可谁知道,好日子方才过了两月,他就突发急症,来不及诊治,便一命呜呼了,只余妾一人,孤苦伶仃于世,呜呜呜……”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我爹他还活着,但现在又死了?”



    紧随黑衣人钻出地道的刘方相二人,忽然就出现在妇人身后,一脸懵圈。



    “死了,死了,真死了,我家的两个仆人皆亲眼所见。若再不信你们就掘坟吧?反正都掘了一座,也不在乎多掘一座嘛!”妇人收敛了哭声,冷眼看着来人。



    刘方相:“……”



    刘方相被中年妇女给噎住了,他茫然看向黑衣人,想通过后者来证实此话真伪?



    黑衣人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是真的死了,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那某就好回去交差了。”



    刘方相在坟头前“咚”的一声跪了下去,一声嚎啕,“爹啊!您这是闹哪样嘛?”



    趁着前者哭诉抱怨之时,黑衣人抱着手臂往周围看了一圈。



    坟墓建在宅后一片小山坡上,坡下不远处是片菜地,绿油油的蔬菜长势喜人,含翠欲滴。



    菜地里有个弯腰在忙活的老农,一边将瓢里的水泼洒出去,一边似乎在偷偷张望这边动静。



    黑衣人多看了他两眼,再多看了两眼,便双手抱于胸前,好整以暇的慢慢挪了过去。



    起初,他走得极慢极稳,要靠近那老农时,突然就如一支箭矢,疾速射了出去,正正站在了那老农身前的畦地中。



    老农被突然出现的物体吓了一跳,身体本能的缩成了一团,手中的水瓢也被吓得跌落于地。



    他眯着一双三角眼,战战兢兢的看着来人。



    黑衣人微微抱拳,似笑非笑,“刘大人,某有礼了!请吧!”



    老农:“……!!”



    那边厢的妇人飞奔而来,陪着笑脸,“大人,这不过是我家的一粗使老仆,您何必难为他呢?”



    黑衣人置若罔闻,伸右手握住背上的剑柄,“刘大人,某请不动您,可别怪慈悲剑没有礼数哦?”



    “慈悲剑!”老农闻言惊恐万状,抬眼看向黑衣人,以及他背后的墨剑,惊声:“玄衣墨剑,阁下莫非是……走走,老朽随您走就是了。”



    妇人:“???”



    老农低着头,乖乖随黑衣人往外走,刘方相快速赶过来,阻且前路,敛眉看向老农,“爹,真的是您。”



    老农:“……”



    黑衣人朝刘方相潇洒摆手:“某帮你找到了爹,就不用言谢了,也不用再送了。”



    刘方相:“……”



    风情妇人突然靠近,瞬间不再风情:“烦请阁下放了我当家的,就当他死了,黄金千两,即刻送到。”



    黑衣人“哦”了一声,又叹了一声,“哎,某奔波千里,餐风宿露,交一趟差也不过黄金几十两,夫人一出手就黄金千两,千两啊!好大方,实在是……”



    妇人:“如何?”



    “就是某眼神有点不好,就怕被那千万道金光给闪瞎喽。再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某实难消受矣!”黑衣人慢条斯理还有点啰嗦的回。



    中年妇人:“……”



    下一刻她连连苦笑:“阁下何苦来哉?难不成要妾身先礼后兵吗?”



    黑衣人笑得春光明媚,“夫人说对喽,正是何苦来哉……”



    妇人:“?”



    刘方相:“?”



    黑衣人妙目游转,双手叉腰,“听不懂人话吗?某正是何苦来哉!”



    他语笑晏晏,激得中年妇人同样双手叉腰,瞪眼咬牙切齿一声尖叫:“山鹰,还不快出来,人家不稀罕礼数,那就让他见见刀兵吧!”



    不知由何处突然闪出一清瘦男子,动作麻利矫健凶猛如鹰,手持弯刀,一言不发恶狠狠就像黑衣人双腿砍去,其势如割菜一般。



    后者则稳如磐石,待弯刀近前,倏然伸出食指中指,往那弯刀上一戳,“刀兵不祥,去!”



    “啊!”山鹰一声惨叫,弯刀脱手飞出数丈远,刀影全无,刀主则正用左手护住右手腕,“嗷嗷”嚎叫。



    妇人傻眼,刘方相更傻眼。他认得这山鹰,是福州一带有名的练家子。



    妇人不是普通的妇人,她眨巴眼后,立马不甘示弱,“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您等着,我这就去……”



    “夫人,别说了,不用管我,你们快走吧。”刘扶云急急打断了妇人的扬武扬威,神情绝望。



    此刻的刘方相也回过神来,勉强凑个热闹,喊:“爹,他就孤身一人,您怕他作甚。”



    刘扶云转向黑衣人,眼神绝望愤懑,“唉,老夫数年筹谋,机关算尽,布下这假死奇局,却还是躲不过大靖第一捉刀吏啊!”



    黑衣人微颌首,“是个明白人!”



    刘方相和妇人愕然:“……捉刀吏?”



    妇人身侧的山鹰闻言则直接暴退数步,眼神惊惧。



    妇人狠狠剜了他一眼,又转向刘方相,眼神不屑有潜台词:“就眼前这小吏,你们至于吗?”



    黑衣人对其视若无睹,径直往前走,刘扶云再次乖乖紧随其后。妇人刚想去追,却被山鹰给拽住了。



    她怒目回视,“废物,还不去叫人随我去追。”



    山鹰摇摇头,“没用的,东家落到那人手里,就甭想再跑了。”



    妇人瞥见前者畏惧的表情,不耐烦了,“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人是……”山鹰一字一句:“大靖国大理寺在册捉刀吏,代刀缉犯,以命换钱。”



    妇人:“什么鬼?”



    刘方相:“捉刀,捉刀,代人捉刀,代刀缉犯,懂了!”随即一脸不屑:“不就一捕手吗?貌似还是个编外捕手,你至于像见了鬼似的……”



    “至于,非常至于。”山鹰一脸肃穆打断了他的轻蔑之言。



    “哦!”此前山鹰弯刀被人一指弹飞,就引起了刘方相的注意,他谨慎问:“这大靖第一捉刀吏?有何过人之处?”



    妇人也张耳来听。



    山鹰望着渐渐远去的慵懒悠闲之身影,声音微颤:“据闻大靖第一捉刀吏,凭着一对分筋折骨阴阳指,一柄大象无形慈悲剑,一段生死不离盘长结,代刀缉犯,以名换钱,号出大理,从无犯遗。”



    刘方相:“……”



    妇人之见:“呸!什么东西?左不过还是个亡命之徒罢了,真有那么可怕?”



    “我的东家啊?”山鹰急眼,“别的捉刀吏或许是以命缉犯,以命换钱,可眼巴前这位,却是以名号缉犯,以名号换钱啊!可见名号是何其响亮,威震四方啊!”



    刘方相和妇人:“……”



    山鹰抱着自己的右手,疼痛至五官移位,小小声:“就他方才那一戳,小人的右手臂就已经脱臼了,还有根小骨头,已然碎了。可见分筋折骨阴阳指名不虚传啊!哎哟,疼。”



    山鹰武艺不俗,还颇有恶名,才被刘大人请了来作保镖护院,如今被来人轻轻一戳,便能令他痛苦如厮,惧怕如厮?



    那还有慈悲剑,盘长结的威力呢?



    虽不知何为慈悲剑?更不知何为盘长结?但恰恰就是因为不知,反而更令人心生畏惧。



    刘方相望着痛楚的山鹰,又望望那妇人,刚想说话又闭紧了嘴。



    妇人则绝望的嘀咕,“死鬼一被缉拿回去,咱家的钱财就保不住了呀!这可如何是好”



    刘方相:“……”哼!原来她担心的不是咱老爹。



    顿了顿后,他双足一顿,“爹,您到底还是不是我亲爹啊!”



    这言下之意!



    妇人恨恨瞪了他一眼,忽然就哭天抢地,“蠢才,你爹这不是在保全你吗!如今看来,你才是他的亲儿子,我不过是个外人,外人罢了。呜呜……”



    刘方相:“……”好像是这个道理!爹的事,与我何干,我可一概不知,我还是速回去守好我的刘家茶园山去。这是祖产,应该能保全下来。



    刘方相扔下嚎啕的妇人,带着狗腿子四脚抹油,溜之大吉。



    黑衣人悠然在前行,后面的刘大人忍不住问:“莫非老夫的假死局,阁下一眼就看穿了不成?”



    “某又不是神仙,怎能一眼看穿?”黑衣人头也不回,冷声继续:“不过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罢了。”



    刘大人一闭眼,“阁下能让老夫做个明白鬼不?”



    黑衣人转头看着他,眼中深井无波,“俗话说坏人活千年,大人坏事做绝,怎能一回乡就轻易死了呢!这有违常理嘛!所以,某就随手去查了一查,得知两年前,你回乡探亲时,曾去邻县的邻县见了医怪申无谓,还找了一个刚出狱不久的盗墓贼……”



    “就凭这?”刘大人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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