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无谓反复无常,大双不免委屈,嘟着厚嘴唇嘟嘟囔囔,“是先生自己说的要我抹多一些的嘛。



    “就是,老无你太小气了,不就是一些动物的唾液吗?你还当宝贝似的藏着掖着,拿过来吧!”宁何苦说话间,趁申无谓没留意,一伸手便抢走了他手中之物。



    随后,他将瓶中精油悉数倒出,往自己脸上手上用力涂抹了一番,方才罢休。



    申无谓急得抢过瓷瓶,一看已被倒得一滴不剩,只气得跳脚,“臭小子,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宁何苦等他跳完,方道:“你走不走,再不走天就快黑了。”



    申无谓本能的抬头看天,一束阳光立时晃得他睁不开眼,便没好气地回呛,“你个瞎子,眼中只有黑暗。”



    未了,他觉得不能伤及无辜,便转头对大双皮笑肉不笑,道:“没说你。”



    大双报以完全理解的明亮笑容。



    一通打闹后,申无谓刚要大步前行,突然就“咦”了一声,原地静止不动中。



    他三人这一路走来,不说是历经千辛万难吧?也是捏着好几把汗,亲历了不少诡异奇特之事,小心肝也是承受了一万点的惊吓打击的。



    这眼看着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原本是该欢欣雀跃,勇往直前之时,可申无谓却迟疑不决,久久停滞不前。



    能让性急之人停下脚步,那必是发生了非比寻常之事。



    宁何苦警惕地问:“老无,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申无谓声音微颤且抖,便如看见了妖魔鬼怪一般汗毛倒竖,战战兢兢的反应。



    宁何苦一手将大双拽到自己身后,另一手则握紧了背上的剑柄,警惕地向申无谓靠近。



    山屿中一片寂静,猛一阵山风破空穿谷而来,还携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之香,猝不及防地扑入三人的鼻腔之中。



    他三人被这奇香一刺,皆面露奇特诡异的表情。



    申无谓夸张故作得连连作呕,“这什么臭香味,竟比我的避蜂油还难闻?”



    “就是,初时明明感觉是奇香的味道,怎么一入鼻却像是吃了一垛屎一样恶心呢?”连大双都难受地捂着鼻子直干呕。



    申无谓:“……你这比喻?还真没毛病。”



    宁何苦虽也是一副作呕难受的微表情,且觉得这种味道似曾相识,但他却顾不上细思,继续保持戒备的状态,紧接之前的话题,“老无,你还没说你究竟看见什么了?”



    “哦!”申无谓捂了鼻子嗡嗡声,“我看见咱们右前方有一棵桃树。”



    “有一棵桃树?”宁何苦拧眉皱鼻,“所以,方才这股臭香味便是那棵桃树散发出来的咯?”



    申无谓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你想啥?臭香味是臭香味,桃树是桃树,两者岂可混为一谈。”



    宁何苦:“……”



    他悻悻放开剑柄,人亦松弛下来,“既然是棵没有臭香味的普通桃树,那又有何惊讶之处呢?”



    “你怎知它是棵普通的桃树呢?你又看不见,哼!”申无谓最擅长的便是嘴上绝不饶人,常常噎死人不偿命。



    宁何苦:“……”



    下一刻他忍不住抚额,打趣道:“不普通,难不成原是天上王母娘娘的蟠桃树,一不小心掉落在人间?”



    宁何苦无心的一句回呛,不料等来的却是申无谓的一腔正色,“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



    宁何苦和大双怔在原地,被申无谓这句话给惊呆。



    下一刻,宁何苦无奈一笑,再继续打趣,“所以说,这树上定是挂满了个大饱满又粉嫩粉嫩的蟠桃咯?”



    “谁说不是呢!”申无谓的语气竟然是肯定句式。



    宁何苦:“……”



    这下,他终于无言以对了,倒是大双蛮撞地插了一句,“桃树上结出来桃子,不是很正常吗?不结才不正常吧?”



    “可问题是现在才五月初,正常情况下,此时桃花方谢,幼果新结,又何来个大饱满又粉嫩嫩的桃子呢?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宁和苦轻声提出不正常之处。



    大双:“……”



    下一刻,他猛一拍脑袋:“对哦!我们后山的野桃子,最早也要八月中旬才能成熟,而这山谷里的,居然提前了三个多月,真真好生奇怪。”



    他刚说完奇怪二字,肚子就传出“咕咕”两声抗议,他摸着肚子瞬间就忘了方才发表的奇怪论语,还不由自主地往桃树下走,“不管了,先摘两个来充充饥吧!”



    “别去!回来!”申无谓和宁何苦异口同声,严厉无比地制止大双。



    这两声命令便如定身咒一般,将大双给定在了原地,他心慌慌又不甘心反问:“为何不能去,桃树上结了果子,就是给人吃的。”



    宁何苦一伸手拽住了他,将其拉着后退几步,同时示意申无谓也一起后退。



    大约退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后,他随手将手中的树枝折了一小截,竖耳倾听中。



    下一刻,他便果断掷出了手中之物。



    顿时,那截树枝便犹如箭矢一般,带着呼啸之音,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直直的弧线后,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一个正被风吹得微微摇晃的蜜桃。



    桃应声而落。



    大双虽然看不见,但他听觉敏锐,刚想拍手叫好,便又听到“嗖嗖嗖嗖嗖……”无数声破空异响直向自己激射而来。



    太过猝不及防,大双根本来不及反应闪躲,惊悚之余又耳闻得那些声响竟在自己身前一尺处又戛然而止。



    好险好险!他惊得冒出一身冷汗,颤颤巍巍地暗暗庆幸着劫后余生。



    申无谓扫了一眼发呆发愣又冷汗淋漓的大双,居然好言好语起来,“别怕,这是有人在桃子上设置的机关,只要有人碰触到那树上的假桃子,桃内便会激射出数十枚毒针,可置人于死地。”



    “这设计机关之人,就是算准了普通人只要一眼看见这般诱人的蜜桃,定会不由自主的上前去采摘,从而触发机关射出毒针,令摘桃人中招而倾刻身亡。还真真是奸滑异常,阴狠毒辣,可恶至极。”宁何苦咬牙恨恨不已。



    大双终于缓过神来,壮着胆子问:“可是,这人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在这深山幽谷之中布下机关暗器呢?没事谁会到这种破地方来呢?”



    申无谓抽抽鼻子,又再次闻见了那股若有若无的臭香味,便冷声答:“这还不简单,因为设置机关之人,他定是在此处藏了不可告人之秘密,故而才费尽心机布下机关阻挠,让人永远发现不了他的秘密。”



    “秘密?”大双更加糊涂了,“谁的秘密?你们不就是来烧毁那群毒蜂群的老巢的吗?”



    “烧毁毒蜂群的老巢?谁告诉你的?”申无谓冷笑着看向宁何苦,瞬间便心知肚明,这定是后者忽悠大双一同前来的理由。



    宁何苦陪着尬笑承认,“嘿嘿,是我是我,我是这样告诉他的。”



    申无谓懒得同他计较,只顾着继续前行,大双赶紧拽住了宁何苦追问:“先生,您们究竟是来做甚的?”



    宁何苦笑得温润,“别怕,我们真的就是来烧毁毒蜂巢的,随道再办点别的事情。”



    大双:“……”



    见他将信将疑,宁何苦又继续循循善诱,“大双,你不知道那毒蜂之王最通灵性,你们村里的雪流苏花又香飘数里,故极有可能会吸引它再次来袭击你们的村子的……”



    大双猛点头附和,“对对,一定要烧掉它们的老巢才能安心。”



    “对咯!”宁何苦开心的拉着大双继续前行。



    其实,宁何苦只说了一半的真话。至于另外一半,他相信申无谓很快便能找到答案。



    两刻钟后,前方正大步向前的申无谓突然又再次停了下来,静静然呆在原地。



    还是那句老话,能让性子急躁又无所畏惧的申无谓停下前进的脚步,必然是前方又出现了非比寻常之事。



    大双吸取了上次的经验,一听到申无谓停了下来,便也机警地跟着停下,直往宁何苦身后躲,“先生,您们又又,又看见什么稀罕物了?”



    宁何苦则迅速向申无谓靠近,不光是为了等他的答案,更是为了以防万一,二人可及时合力应对。



    可申无谓只是静静站在原地,无动无静,无声无息。



    这太反常了,就算是见到鬼,申无谓也不会是这般反应的。



    但这也难怪他。不是他不想给出反应,而是一时半会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才对?



    因为,他在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眼前之物后,肯定以及确定自己也不认得那是什么物件。



    他看着看着,不由得想起那片静谧的水杉林来,便立马回头警惕的拉着宁何苦后退数步,离那些物体远远的,方才停下,还是沉默不语。



    宁何苦一反手又抓住了剑柄,严谨轻声,“老无,说话。”



    此时此刻,前方令申无谓沉默畏惧之物,只有他能看见,亦只有他能说明情况。



    而宁何苦需要他明白告之,才能及时做出最佳举措。



    申无谓眉眼紧皱,以手托腮,半晌方憋出一句话来,“我去,还有我老怪没见过的奇怪之物。”



    他“奇怪之物”四字甫一出口,大双即刻快速紧紧贴紧了宁何苦,须臾不离。



    宁何苦:“是何怪物?”



    “嗯……就是……怎么说呢?”申无谓努力组织着自己的语言能力,“在我们的正前方,长了一排一人多高的植物,根根如两个手指般粗状。树杆上又生了细细长长的叶子,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植物与植物之间盘根错节,纵横交错,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将前路挡住,不留一丝缝隙。



    更奇怪的是,它的颜色不是一般植物的颜色,而是如枯枝败叶一般的死灰色。这,究竟是个什么东东?我生平竟然从来没有见过。”



    申无谓原本是个无所畏惧之人,能令他小心谨慎至此,那他口中所描绘的奇怪生物,定然是个怪到了极限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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