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珀斯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让这个老头忽然变得更加可怕。后者眼里燃起熊熊怒火,直接将掌心覆到了自己的头顶,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有问必答的声音。



    “棺材里的人叫什么名字,跟血族有什么关系,你将那个年轻人带来又要做什么,详细说来。”



    “他是我族先祖,我不知道名字,我们叫他血祖。很久以前我族是不死的,血祖消失后我族的血脉之力就越来越弱,族人最多只能活两百岁。后来,皇室联合其他国家攻打华夏,无意中知道了血祖在这里。”



    皮珀斯瞥了眼沈思杰,断断续续道:“这些年我们不断转化普通人送到这里,是希望血祖可以借助他们的身体重新活过来。”



    “夺舍?”老道冷哼一声,扭脸看了眼棺材,问道:“这么说,他还没死透。”



    原来吞魂在修士口中叫夺舍,倒是挺贴切的。



    艾雨怜悯地看向昏过去的沈思杰,果然放血唤醒先祖是谎言,这家伙就是被带来供血祖吞魂用的。



    【血祖也是修士。】



    【你能说完整的句子了?有进步。】



    艾雨在心里调侃着小翠,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老道。



    这个人在找黑曜石,外间那个洞穴里的隐匿阵法很可能就是他亲手布置的,刻在墙上的宋词应该也是出自他手。



    听他刚刚亮嗓门时提到【我青城山】几个字,这老道应该是青城山的什么当家人。但此刻艾雨根本不关心这个人是谁,她满脑子都是四极之地的传说。



    活着的金丹天外来客,这个发现的信息量太大了。



    地球上没可能结丹,这老道只有可能是结丹后来到地球,而金丹修士理论上活不过四五百岁。



    假使这老道是天纵之才,百岁左右就金丹了,且今年寿元四百九十九……那他最多也就是四百年前来的地球。



    这意味着至少四百年前,四极之地是畅通的。



    天然阵法不是那么容易发生变化的,数千年前存在的阵法不好说,但几百年前还能运转的阵法现在一定还能用!



    要不要现身去抱大腿?



    只要老道愿意说出来到地球的途径,自己就有机会离开了。



    艾雨正纠结着,忽然发现这老头浑身的气势变了。从金丹后期直线下落,瞬息间降到了金丹中期。堪堪一线之差,就要落到金丹初期了。



    老道似乎力竭的样子,握紧了手里的竹杖原地晃了晃才重新站稳。



    “呵呵,也罢。临了能除掉这个祸害,也算报了青城收留老夫的恩惠。”



    话音落下,老道放在皮珀斯脑袋上的五指轻拍,后者当场嗝屁。另一只手抬起竹杖,这平平无奇的瘦竹竿居然化作了一柄寒光凛凛的青竹剑,隐约还能看见一道道竹节。



    剑尖直指黑棺,破空而去。



    那始终无声无息的棺材终于有了动静,棺中尸体飞身跃起,躲过飞剑一击后落向了昏迷一边的沈思杰。



    场间形势变化太快,艾雨没来得及反应,这洞穴里就死了两个人,又活了一个人。



    “沈思杰”断裂的小腿骨似乎不药而愈,他睁开眼睛后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看向老道嗤道:“小辈,你胆子不小!”



    艾雨翻了个白眼,反派一开口总是这个味道。



    灭口任务好像已经完成了,眼前这个“沈思杰”瞬息间吞魂成功,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过,刚刚吞魂的人应该不会太厉害。



    哪怕是上古血祖,没有个把月适应新的肉身,也很难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



    老道士,应该能赢吧?



    艾雨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这个修为忽上忽下的老头,青竹剑已经回到他手上了。老道听到【小辈】这个称呼似乎很不高兴。



    “你就是当年那个鬼蜮之帝?”



    艾雨愣了愣,忽然想起有关张道陵的一些传说。



    时间倒退回东汉时期,当时的张道陵还只是个一心传道的修士。五斗米道,听这名字就知道创业初期有多艰难……



    张道陵来蜀中传道,单纯因为听闻这里的人性情敦厚,比较好“忽悠”。



    来了之后才知道,哥们这是掉坑里了。



    在正史的记载中,张道陵抵达蜀地没多久,发现当地人“疹气入体”很严重。所以在传道的同时,他也很热心地用丹、符给当地人治病。



    这份靠救人活命累积下来的声望,对后来天师道的建立帮助极大。



    可艾雨前几天在茅山看到了一些古籍,里面的记述大相径庭,近似《蜀记》的版本。



    【避病虐于丘社之中,得咒鬼之术书为之,解使鬼法。】



    所谓疹气,是被美化的记述。实际东汉时期的蜀中,鬼蜮甚众!



    五斗米道能被民众接受,或许是医药之功。天师道受人拥戴,却是因为张道陵率弟子花了大力气降伏群魔。



    最初入蜀,张道陵去的是鹤鸣山,那儿是鬼蜮肆虐最严重的地方。为了立足,张道陵愣是将鹤鸣山清扫了一遍,使之成为创立天师道的地方。



    当时的茅山上清派,在天师道面前只能算小弟。张天师喊一声,上清也好、灵宝也罢,都得甘为马前卒。



    玉尘也因此被带去蓉城,脏活累活干了个遍。



    在无数次镇压、收服里,唯有一次玉尘差点粉身碎骨。就是遇到鬼蜮之帝的那次,也是天师、上清、灵宝合力布置出北斗七星阵的那次。



    因为玉尘记忆中的北斗七星阵出现在蓉城附近,而不是一具棺材中,艾雨才没多想。如果这个血祖就是鬼蜮之帝,那么张道陵的死就跟他有很大关系了。



    当时让蜀中人头疼不已的“疹气”,最后被界定为阴煞相合的尸气。传播它们的鬼蜮,茅山称之为尸卒。



    有兵卒,自然就有帝王。



    搞出这些东西的罪魁祸首,是一位蜗居在茫茫岷山中的炼尸人,被称为鬼蜮之帝。



    【虽面无血色,然举止如常。若异形为青面獠牙,则力若金刚、水火不坏、行走如风。】



    这描述,不能说和吸血鬼雷同,简直是一模一样……



    以天师为首,上清、灵宝三宗合一的正一派还是很有仁心的。最后一战,他们集结了几十名修为有成的道士前去擒王,几番鏖战后小道士死了大半。



    张道陵也在最后一战中重伤不治,最终羽化青城山。



    出家人不打诳语,道士却没有这个顾忌,所以后世传说中的张天师成仙了。



    至于被收服的那个“鬼蜮之帝”,记载称其元神、丹田尽皆破碎,只留下一具堪比金石的肉身。



    难怪这洞穴里会有这么一具棺材,活下来的那些道士没本事销毁血祖的肉身,只能将其镇压。



    这一镇,就是一两千年。



    艾雨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血祖“死”于两千年前,那他活着的时候又有多少岁?



    地球上的修仙真相大多掩藏在佛道两教的传说中,很难追溯。眼前的血祖却像一个活化石,是实打实的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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