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硬的心一下子软成了水,也不嫌弃小女孩脏,用白皙的手摸了摸小女孩发烫的额头,又发现小女孩的呼吸和脉搏,比正常人要快许多,抬眼寻找秦羿的身影。

    看到他居然在那里发呆,唤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呢,我对病情真的不懂,你快去找医……郎中来,听到了没有?”

    “仙人,仙子,小人找了郎中来了。”这时,恰巧魏师爷气喘吁吁地跑来。

    他的身后,站了几个背着医箱的男子,有年轻的,有年纪大的,看样子就是怀阴县的郎中了。

    秦羿瞬间移了过来,望着几人淡漠地出声:“你们可知,这些人都得的是什么病,为何不及时医治,袖手旁观?”

    许是他身上的威压,不经意间流露,那几个郎中腿软跪地,连连磕头道:“仙人饶命,这种疫病以前从来没出现过,但是小人知道得了疫病就要隔离,可是那些人不愿意同家人分开,县太爷又跑了,魏师爷一人忙了这里好要顾哪里,根本没能力让那些人隔离开来,小人们也只能苦口婆心的地劝解,奈何没人听劝。”

    “魏师爷,你带领剩余的衙役,和城内没有生病的男子组成两组,一组把死去的尸体全部拉到城外,不许土葬,一律焚烧。另一组从现在开始,把县城内得病的人全部集中在县衙大院内,谁要是反对打晕了也要拉进去。”

    他阴着脸,又道:“立刻,马上去,天黑之前要是完不成任务,别怪我不客气。”

    “小人,这,这就去办。”魏师被他的模样吓得冷汗直冒。

    这位爷方才在县衙还客客气气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仙人也能比阎王还吓人?

    他一秒都不敢耽搁,扭头踉踉跄跄地跑开了。

    余锦年一心扑在小女孩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对那几个郎中吼道:“你们几个是死人啊,还不过来来看看她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药能医治她?”

    几位郎中大概检查了下,跪地求饶:“仙子,小人真的无能为力,从没见过这种疫症,求仙子饶命。”

    “求仙子饶命!”

    “没办法?没办法也得想办法。”

    余锦年也毛了,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制住丹田中蠢蠢欲动的怒火,抱着小女孩起身:“一群饭桶,都跟我去县衙,想不出来办法来,你们都别想回家去。”

    一回到县衙,秦羿让所有的女弟子分成三队,一队去外面帮华溢凡给城内的百姓放水解渴,一队帮卫琴棋施粥,一队去帮魏师爷抓不肯隔离的病人。

    所有人得了命令通通离去,他整个人沉默不语,掐了个御风诀双脚逐渐离地,直到最后悬停在虚空。闭眸之后放出神识,以县衙为中心观察四周,注视着能看到的地方,每个人的行为举止。

    余锦年安顿好小女孩后,让那几个郎中守着,从房里快步走出来。

    一眼瞄到庭院上空站了个人,正是蓝衣的他,好像正在用神识关注外面,一脸的凝重表情。他忽然正经起来,认真起来,这样不是好事吗,她却觉得不太能适应!

    甩了甩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对着空中,淡淡道了句:“我去外面帮忙了,不过你也得拿个主意,要不赶紧传音给门内,派个懂医医修来帮忙,那一群饭桶也不知怎么得来的狗屁神医名声,一点用都不顶。而我和医一点边都不沾,真没办法。”

    她十分懊恼,如果早知道会来无极大陆,当初就应该在锦年小筑中,建立一座现代化的医药实验室,把药品存的多多的。

    直升机,狙击枪,重型坦克,潜水艇等等,现在一点作用都没有发挥出来,还不如一座实验室实在。

    他依然悬停在虚空,掩去复杂的心情,才望着地面的余锦年:“医修只有寥寥几人,早就派了出去,大昱范围这么广谁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时间紧迫,我们只能靠自己,也许要不了几日,我们将会有一场艰难的仗要打,你怕不怕?”

    “我怕过谁?”余锦年轻轻摇头,边回答边往外头走去。

    忽地觉他的话不太对劲,驻足传音过去:“说清楚,到底是和谁打?”

    “暂时还没动静,不过你要记住方才说过的话,到时如果情况严重,我可能会顾不到你,你万事小心。”虽然他是为她才来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

    余锦年撇嘴,这人神神秘秘的,到底在想些什么?

    唉,谁让人家是领队呢,并且当领导的人的思维,通常都是难以捉摸的。

    “知道了,你不就是怕我出了问题,回去后无法向大哥和玉衡道君交差么,我会向他们说你很尽职尽责,寸步不离地保护着我,比你一会儿威逼利诱地,一会儿阴阳怪气地对我,比你够意思多了!”

    留下一脸莫名其妙,兼恼怒的他,余锦年匆忙出了县衙。

    此时,取水的队伍已经变成十来条,人山人海,一团吵哄哄的,每个人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取水工具,眼里充满期望。

    她神识往队伍后面扫去,好像人数也没怎么少啊,可能知道这里供水,全城的人都集体出动了吧!看到余锦年出来,一些聪明的眼疾手快的,迅速在她面前又排了一队。

    “把取水工具放在我面前的地上,对就是放在这里。”交待完她不再言语,伸开双手运转心法,施展柔水诀。

    密密麻麻的,常人用肉眼看不见的水分子,受到召唤从四面八方飞来!

    渐渐地聚集成形,凝结成一颗颗淡蓝色的小水珠。

    最终,那些小水珠变成一颗微蓝的大水珠,又变成一颗大水球。

    她伸出食指在水球上轻轻一点,水球落入木盆内,变成一旺清泉。

    韩玥婷隔着一位女弟子,边聚水边对余锦年道:“余师妹,那个小女孩好点了没有?”

    “没。”余锦年正埋头聚水,随口回道。

    “天哪!”有个女弟子沮丧着脸,开始嚷嚷:“我才聚了不到百桶水,怎么水越来越少了,华师兄,华师兄,怎么办啊!”

    华溢凡循声走了过来,看着聚集的越来越小的水球,也很焦急只好道:“没了就原地打坐,天气本来就干燥,大家都在这里聚水,空中,地下存在那点水都被我们聚在了这里,用光了,当然没了。”

    余锦年连续放出几桶水,初时还没觉得什么,后来也感觉在这里聚水,比在太玄门时困难许多,对华溢凡道:“华师兄,这样每个人都放满,排在后面的人可能就没水了,不如让每个师姐放少点,每人暂时少接一些?”

    “这里我做主,该怎么做不用你管,你怎么不同那个人一样,在里头呆着享受特权了,真是稀奇呀!”华溢凡不耐烦地冷冷道。

    “我……”余锦年看着面前一双双期盼的眼睛,不再理他,埋头聚水,放水。

    后来,一个个女弟子,也发现情况不对,尽量把给每一个人的水量减少一些,才能分给更多的人。

    到了最后,余锦年拼命默念柔水口诀,也只能聚出一点点水来,心逐渐沉了下来。事态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太多,太多,幸好这时天黑了,得了水的人群已经散去,队伍也稀稀落落的只剩几个人,她才松了口气。

    “今日就到这里,从明日还有新的任务,都回去养精蓄锐,恢复灵力。”披着流光璀璨,厚厚的羽缎披风的秦羿出了县衙,招了众人过来。

    “秦师兄,我们已经聚不出多少水了,明日该怎么办?”女子弟中有个叫田月萤的,伸出两只手委屈道。

    “秦师兄,我们也是。”一个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好像看到了救星。

    余锦年苦笑了,并不觉得她们是在故意矫情,作为水灵根的弟子聚不出来水,就等于斩断了双翼,没了武器,是十分危险的。

    严重时,无法施展术法,命都可能保不住,更严重的是今日她们给怀阴县城人放的水,最多够他们喝个三日就没了。

    秦羿沉默了一瞬,扬起黑眸时,缓缓绽放难得的笑容:“听我的,不会有事,现在都进去,好好休息。”

    谁能抵挡了妖孽十足的诱惑?

    一个个被他蛊惑,连连点头:“是,秦师兄。”

    “余师妹,你今晚和我住一个房间吧!”韩玥婷朝余锦年走过来,热情道。

    “不了。”余锦年摇头拒绝了她,随后也进了县衙,去了那个小女孩住的房间。

    推门进去,问留下几位郎中:“她怎么样了?”

    “仙子,小人把能所有退热的法子都试过了,她的热还是退不下去,求仙子手下留情饶过小人吧!”

    任是再好心情的人听到这个答案,都想杀人了,何况是累了半日的余锦年,她不满地哼了句:“热再不退下去,不用等到明日她就得真烧傻了,就你们这水平,还是最好的郎中,只配叫做饭桶。”

    “对,对,我们都是饭桶,求仙子饶过我们这些饭桶?”那几个郎中连作揖带下跪地,大呼求饶,为了活命,连尊严都不顾了。

    余锦年对他们的呼声充耳不闻,灵机一动想起那造化之水,不知对这疫病管不管用?她不想这个小女孩死,小女孩让她想到自己凄惨的那段童年。

    被家人抛弃的感觉,仿佛是世界末日降临,太可怜,太痛苦,太难熬了。

    呼出一口浊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找些吃的,再去大院安抚那些被隔离的病人情绪,不许私下离开,赶逃,我就抓回来,用鞭子狠狠抽。”

    那几个郎中对视一眼,不住地点头哆嗦:“是,是仙子。”

    呵呵,她哪里是什么仙子?

    说了也纠正不了他们的叫法,也没兴趣管了。

    她疲惫不堪地想着,要是此刻的自己真的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九天玄女,潇洒地挥一挥衣袖,什么疫病,什么灾难,什么痛苦离别,通通都见鬼去吧!

    那该多好?

    可惜,她真的不是!

    放出神识看了看外面,然后轻轻地关上门,在房间里寻了只杯子用清洁术洗干净,在空中聚集了一颗不大的水球,弹进杯中。

    一拍腰间的储物袋,掌心很快多了只,绿的纯净的小小玉瓶。

    她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滴造化之水,收起玉瓶后,端起杯子来回晃了晃,使造化之水同普通的水融合在一起。

    走道小女孩跟前,坐在床边抱起她揽在怀里,轻轻捏开她干裂开的唇,把水缓缓倒了进去。一小杯水,她喂了有十多分钟才搞定,她才知道伺候人也不是个轻松活。

    转身出去,从外面阖上门。

    在大院中上空寻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她也掐了个御风诀,瞬间站在了高处。

    双手抱臂,盯着身边的人,开门见山地问:“今日,可知总共有多少病人被隔离了?”

    “不到一日,就抓了一千两百二十一人,还不算躲躲藏藏不愿意来的,也不算那些死去的,被埋了的,被烧掉的,这里已经装不下了,我让魏师爷带着那些衙役还有那些年轻力壮的,把在县衙周围所有死了人的,空着的房间全都腾出来,把他们赶了进去。”

    “赶?”余锦年抽嘴,反问:“请注意你的措辞,你当是赶牲口呢,他们可是活生生的人。”

    “小年儿,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人,放任下去只能害更多人的人,除了赶难道还要用请的,或者你有更好的方法告诉我?”夜色里,秦羿隔空望着她戏谑道。

    “就你最有理,反正没理也要被你说出道理来。”转念一想,非常时期只得用非常办法,用请的话,恐怕十天都搞不定那些人。

    她飞快地放出神识,关注县衙内和周边的空宅,真的全部被病人填满了,密密麻麻的。隐隐能听到各处,有人在咒骂他们,有的要回家,还有的大闹起来,把门板拍的啪啪响。总之,没几个是自愿被隔离的,大多是非自愿的。

    还好,这家伙还知道男女有别,把男女分开隔离了,否则不知要关他们多少日,在古代这真是太不人道了。

    “这么多人,情绪一旦爆发就乱套了,你一个人怎么看得过来?你平时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怎么这次对她们那么照顾,我看别让那些师姐师妹睡觉了吧,一人看住一个地方保险些。”

    他笑着揉揉眉心,望着她:“我怎么好像闻到了酸味,又不是我强迫你不去休息,用不着这样吧!”

    隔了半响,余锦年才反应过来,怒指着他:“少血口喷人了,我用得着吃个什么烂醋?你以为你是谁是。我是好心提醒你,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是我们共同的责任,没必要让她们都去睡。”

    “暂时我还看管得住,能确保一两日不出问题,没必要大家一起死守着。”他忽然往地面扫了一眼,转换了话题:“你对这次的疫症如何看?”

    余锦年被他的行为弄的莫名其妙,话题要不要转移的这么快?

    还好,这人比她想象中能干许多?

    临危不乱,有几分大将之风,今日吩咐的几件事也算有板有眼,也比较靠谱,也算适合当个小领队。否则门内派他来,真当个大爷或是个甩手掌柜,二世祖,屁事不管,专拖后腿,那她们真是要倒大霉了。

    “有没有什么灵泉,能直接消除这种疫症,剩下的我们就只用想法子解决水和粮食等问题,就简单多了?”她试探地问。

    不知说话的这会功夫,那造化之泉,对小女孩起作用了没?

    那样逆天的东西,如果都没作用,那真就难办了……

    可是就算有作用,她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那简直就是找死的节奏。

    “如果真是普通的疫病,用品级高点的灵泉,应该没大问题?”他忽然移到她身边道,幽瞳一直停留的她身上:“还是你有什么好东西藏着噎着,拿出来给我瞧瞧,我不会告诉别人。”

    余锦年惊的往后退了下,眼神闪了闪:“你还不知道我,我就是穷鬼一个,哪里能有什么好东西,你,你别过来,离我远点,什么叫真是疫病,难道还有其他可能?”

    “嗯!”他应了声。

    还没等余锦年反应过来,她的耳里忽然传来他严肃阴森的声音:“小年儿,得了病的那些人,要么会死掉,要么可能直接变成阴尸,所以我才隔离了他们。本来打算晚点告诉你,可是你就是喜欢问到底,我只好照实说了,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炸的余锦年心跳加速,浑身冷的直发颤。

    那真是很要命的事啊,怪不得最近的天气这么反常,他是不是早都发现了?

    好像应景似的,天边忽地飘来一片硕大的乌云,遮住了那轮突然变的血红血红的残月!

    “啊!”

    “啊!”

    “啊!”

    就在这时,怀阴县城边缘某处,他们用神识注视不到的地方。

    在漆黑的夜色里,不断发出凄厉无比,渗人到极致的惨呼声!

    “啊,吼……”一个病痛中躲避被关的人,满脸痛苦地倒地不住翻滚。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倒地的人不再挣扎,只是当他抬起头时,绝对能让正常人瞠目结舌,腿软失禁,让小孩嚎啕大哭,如同见了鬼。

    那怪物的嘴里,不到一刻钟,长出了长长的,粗黑的青色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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